64夜航 四(1/1)

不仅是水手们这么想,这些水贼也这么想,水贼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哪来的小丫头!回家吃奶去!”

“张老大可莫伤了她!还得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还是个小瞎子。”

银锁一脚踹开摔在地上的呼乐,单刀指着那使斩马刀的大汉,道:“你的刀挺有意思,输了就借给我玩。”

那大汉一听,怒道:“哪来的小奶娃!你爹妈呢?”

银锁笑道:“死啦,可没人管得住我。”

“我来管教管教你!”说话的是大汉身后一名水贼,使两柄钩子,倒是看准了铁钩克双刀,有心要来欺负小姑娘。

银锁还带着面具,道:“你先。”

呼乐还在旁边微弱地抗议道:“你、你不是上去了吗?你怎么下来的?”

银锁又踢了他一脚,把他踢上了船尾楼。那持斩马刀的大汉见她踢得这么准,不禁低声对使双钩的手下道:“小心着那个小姑娘,不简单。”

“老大你放心,虽是个瞎子,到底年纪还小。”

铁钩算是奇形兵器,练得人比刀枪棍棒要少上许多,乃是从戈演变来的一种兵器。行走江湖,见着道士和尚不要惹,见着奇形兵器不要惹,见着女人孩子也不要惹。可是女人碰上奇形兵器怎么办?那使斩马刀的大汉想必也是想到这么一点,微微一愣,没拉住那使双钩的手下,叫他走进场中。此时若是要再叫住他,未免削了他的面子,是以下了场,就算是再也叫不回来了。

这使双钩的汉子身量不高,但显得孔武有力,一张脸晒成古铜色,在夜里几乎只能看见一双招子,眯一眯眼睛,就连招子也看不到了。银锁并没有揭下面罩,却朝着他的方向道:“出招吧。”

这汉子走江湖想来也走了十几年,薄有威名,见她小小年纪,上来动手也不通个姓名,心下不悦,当即双钩一划,要给她个下马威。

方才出言提醒的使刀汉子见这小瞎子对人奇准,心觉有异,又要出言提醒,使钩的汉子却已出招了。

双钩擅锁双刀,他身形如浪如练,耍得煞是好看,手中钩柄虚握,随时提防银锁出招,定要锁她一锁,缴了她的兵刃,教她一个乖。他心里打定主意,铁钩却耍得虎虎生威。银锁歪头听了一下,手中双刀不抬,那汉子无刀可锁,只得变招抢攻。银锁一动不动,周围众人以为她吓傻了,有的不忍心看这么一个小小少女血溅当场,偏过头去,有的又盼着有热闹可看,目不转睛。双钩直取银锁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退了一步,闪过双钩一挂一刨,再落地时已不知怎么到了这汉子身后。她手中双刀如毒龙出洞,闪着雪亮的刀光,兜头往下斩去。

这使双钩的汉子见银锁忽然消失,又听到周围的人都在抽气,心知不妙,又听到头顶刀风,双钩赶忙架起,堪堪架住银锁的刀。他心中一喜,力贯双臂,双钩分错两边,身子一扭半圈,防她背后偷袭,满拟一下便废了她的刀。

银锁哪有那么好欺负,仗着身法诡异,她一下便飘到了一丈之外,这使双钩的一钩落空,力气已然使老。他大吼一声,显然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进去。银锁悄然而至,刀光如水银泻地,忽然出现,又忽然在铁钩前消失。

使钩汉子根本看不清她的刀势,但总算是临敌经验丰富,任尔狂风暴雨,左手钩右手架,竟也将银锁的双刀挡下一大半。旁人已有的在说“这小姑娘不过尔尔”,呼乐身上的伤口草草包扎之后,又跃跃欲试,准备下场帮银锁一把:倘使银锁没有受伤,两人联手,或可与那使斩马刀的大汉一战。

忽然场中刀光消失,人人都是一愣,四下张望一番,原来只是乌云遮住了月亮,没了月亮,自然无法反光。蓦地听到一声闷哼,大家又都看回场中。月亮自乌云里钻出来,两把弯刀寒光闪过,一把架在使钩汉子的颈子上,另一把已戳了一节进他的后背心里。

银锁俯身到他耳边,笑问:“方才打得痛快吗?”

这人冷汗直淌,旁人亦是胆战心惊,心中皆道,行走江湖,看见女人,果真不能惹。

“嗯?怎么不说话?”

这汉子性命尚且捏在银锁手里,不得不答道:“痛快,痛快。”

“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你厉害,你厉害。”

银锁问道:“那你该怎么办?”

这少女的声音清亮甜美,在这么个月夜,这么个低低的声音听在耳中,本该是缱绻缠绵,如今却像是要索命。

“我、我把这对镔铁虎头钩输给你、输给你……”

“谁稀罕你的破铜烂铁,我要那一把。”她冲着斩马刀努努嘴。

“这,小娘子,这我委实做不了主……”

“哼,”银锁冷笑一声,“那要你何用?你去跟阎王说理吧……”

她说着,左手弯刀便要递出去,忽觉有异,立刻一脚登在使钩汉子背上,借着一蹬之力后跃到船舷上。果不其然,她方才站着的地方劈下一把长刀,刀身毫不费力地切进甲板里,好似切一块猪油。

那使刀汉子笑道:“小姑娘,要老夫手里的家伙事,不得问问老夫吗?”

银锁笑道:“你自己来,再好没有啦!”

方才银锁已听出他这一路刀法十分有名堂,远则长击,近则抽打。刀尖那一寸之长,削金断玉,最是厉害。而这人虽然身量高大,步伐腰法却甚是灵活,此时他长刀递出,乃是个虚招,一挨着银锁的刀,人便贴了上来,上步扭腰,刀光立刻斩下。银锁往边上闪出一步,伸刀推着刀背叫他无法回防,另一把刀便要去抹他的脖子,使刀汉子撤回一步,手中斩马刀也抽回来挡在身前,只等挡下一刀,便能立刻翻转手腕,转守为攻。银锁的弯刀与他轻轻一磕,就等他手腕转过半圈,一刀取肋下,一刀取手腕,又逼得他不得不将刀拉下来护住右侧。好在此时他弹腿一踢,正好可攻银锁肋下空门。

银锁岂是容易叫外人打中的,她双刀向下一抹,就要削断他双腿。使刀汉子立刻后撤半步,长刀挂起,连着便可往前一蹬,一刀送出,刺银锁一个对穿。银锁柳腰轻摆,手中双刀也跟着换了个方向,右手弯刀抹开斩马刀,左手弯刀轻轻搁在他脖子上,只要再往前递半寸,就可以叫他去见阎王了。

忽然一只箭打在银锁刀背上,将她刀身振开了一寸,银锁立刻放下刀,单膝跪地,道:“师父……”

这大汉摸不到头脑,听她叫师父,这一箭却是救自己的,心知或有渊源,便也没有追击。

陆亢龙在这边,刚刚放下手中长弓,笑道:“老熊啊老熊,你的出息都让狗吃了,竟然在水上当起强盗了?”

那大汉竟然大惊,道:“阁下何人?何不过来一叙?”

陆亢龙跑了两步,跃过水面,落在甲板上,拉起银锁,道:“你看见这双刀,还不知道是谁吗?”

那大汉定睛一看,手中斩马刀当啷落地,本就大如铜铃的眼睛更是瞪得要掉出来了。他忽然就涕泪纵横,哭道:“影王!你竟没有死!我老熊竟然还有命见你一面!”

“熊?老大不是姓张么?”

“这又是哪一出?”

这使斩马刀的大汉,正是十多年前陆亢龙的手下,横行漠北的独行侠熊盗熊鼎。此时陡见故人,想着这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时间涕泪交加,他大声喝道:“且莫斗了!都是自己人!”

呼乐见陆亢龙过来叙旧,心知这一仗不必打了,也叫到:“且莫斗了!”

而银锁一声呼哨,在场的明教弟子都放下双刀,隐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熊鼎长叹一声,道:“我今天扰了影王座驾……”

他的手腕忽然一抖,手上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陆亢龙身形一动,飘到熊鼎身边,急

他手腕上的穴道,叹道:“老熊,何须如此?”

熊鼎捏着手腕,左手小拇指已断。他颤道:“影王不必如此,否则老熊无法和兄弟们交代。”

呼乐爬起来,去指挥水手们开船。陆亢龙拉着熊鼎道船尾楼上坐下,看着手下弟子帮他包扎伤口,问道:“老熊,你这几年过得可好?”

熊鼎的伤口上洒了一层金创药,疼得他呲牙咧嘴。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长话短说,影王,自金刚台下一别,老熊可混得越来越不成样子啦,有人抢了我的地盘,还开价买我人头,不得已我改名换姓,跑到国境线上讨生活,打个劫,抢个货,勉强讨口饭吃。”

陆亢龙道:“哦……见你们不过四五十号人,这船虽然是白虎蛮的,但却隶属靳老大手下,你们……恐怕不大敢抢靳老大吧?”

熊鼎道:“有风声说河上有肥羊,冒充靳老大的船。现在下游各家都等着吃肥羊,影王这条路怕是不好走啊。”

陆亢龙奇道:“竟还有好几伙吗?”

熊鼎道:“不错,光是我这次出来,就是与两伙水贼合谋的。影王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需要老熊从中斡旋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也觉得都是过情节没有大师姐有点寂寞……

但我好喜欢写银锁欺负别人……(然后被大师姐欺负来欺负去(快感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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