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清气急败坏的惊呼,“这不可能!”
她不再镇静,不再优雅,也不再温婉。
“爷爷很厉害。”谢亭拉拉韩城,小声的说。
韩爷爷和韩爸爸一点也不一样。爸爸性情温和、忧柔寡断,爷爷做事就果断多了。他先是让律师跟润清谈判,谈判不成,马上立下这样的遗嘱。
韩城握起谢亭的手默默亲了亲,神情哀伤。
“想起爷爷了吧?”谢亭很同情。
润清激动的抓住韩秉文质问:“秉文,珍珠也是你的孩子,难道你什么也不留给她?这些年来你从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你不愧对她吗?”韩秉文低声下气安慰她,“你也知道,我所拥有的一切,全是爸爸留给我的。既然爸爸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不能违背。润清,我会负担珍珠到大学毕业,我会缩减开支,替她省下一笔嫁妆……”
“谁要这些?”润清流泪捶打他,“这些对于韩家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大学学费,一笔嫁妆,呵呵,韩秉文你打发叫花子呢。
“韩湄有什么,珍珠也要有!”润清要求,“一样是韩家的女孩子,珍珠为什么要比姑姑差?”
韩湄不禁笑了。
韩秉文狼狈,“润清,这是不可能的。你想想,我和湄湄有的一样多,珍珠怎么可能跟湄湄一样?就算我的财产能分给珍珠,珍珠至多能有湄湄的一半……”
“我不管,反正珍珠要和姑姑一样。”润清揪着他固执的要求。
韩秉文一边低声下气安慰她,一边局促不安愧疚满怀的看韩城,额头不停的冒汗。
“爷爷做的太正确了。”谢亭由衷的说:“是应该有份这样的遗嘱。”
就韩爸爸这个样子,如果没有这份遗嘱,润清跟他闹上一回就能得着不少好处,闹个三回五回的,她和珍珠就成富婆了-----韩小北也许并不在乎这些财产,可是,害他妈妈伤心难过的女人得着了韩家的钱,他怎么可能接受?
“徐律师,谢谢你。”奶奶彬彬有礼的说。
徐律师客气,“哪里,这是我份内之务。”
奶奶站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湄湄,小北,小南,咱们走。”
对于正在纠缠不休的韩秉文和润清,好像没看到一样。
见奶奶要走,润清也不和韩秉文闹了,眼泪汪汪的瞅着奶奶,“夫人,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呀,您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吗?您……您见见珍珠,见了珍珠您一定会喜欢她的,一定会……”
奶奶摇头,“我给你怜惜有用吗?润清,你要的究竟是我的怜惜,还是韩家的财产?”
润清气结,“您,您原来是多么清高啊……”
奶奶气笑了,“我这么清高的一个人也开始提钱了对不对?润清,老董事长在世的时候你说要的是爱,不是钱,他果断成全了你。我也一样,也会成全你的。”奶奶指了指韩秉文,“除了他的爱,你在韩家什么也得不到。希望你能明白,你对他的爱也好,他对你的爱也好,都换不成金钱。”
奶奶往楼下走,韩湄快走两步扶住她,奶奶嗔怪,“我没那么老吧?”韩湄献殷勤,“您不老,是我累了,想靠着您。”奶奶不由的一笑。
韩城和谢亭手挽手下楼,亲密、亲呢、自然。
世上有很多种亲密关系,他俩是可以站在阳光下的那种,最光明正大的那种。
润清看着前面四个人的背影,怔怔的流泪,“珍珠怎么办?秉文,珍珠怎么办?”韩秉文低声下气的许诺,“我会给珍珠攒钱的,真的,我以后省吃俭用……”
“你省吃俭用能省下多少?”润清实在受不了了,一声大叫。
以前只觉得这个男人听话、好骗,现在才发觉他有多么的令人难以容忍。他多迟钝啊,口口声声说要替珍珠攒钱!钱是攒出来的吗?攒钱才能攒下多少?好歹是韩家的人,竟然连攒钱的法子都想出来了,简直不可理喻。
韩秉文讪讪的,“攒不多,不过,大学学费还是不成问题的。”
润清气得鼻子快冒烟了。大学学费,大学学费,今天他来来回回提了多少回大学学费!韩秉文你当这是普通小市民家里谈怎么抚养孩子呢,纠结到大学学费上!你家的财产都不知多少个亿了,你……你快气死我了……
润清提起手袋,赌气往外走。
“你去哪?”韩秉文忙追问。
“去跳楼!”润清没好气的说。
韩秉文吓的脸都白了,“别,别,千万别,有话好好话,有话好好说。”
韩秉文追在润清屁股后头走了,徐律师叹了口气,“此情此景,简直目不忍睹。老董事长那么果断的实业家,怎么会培养出韩秉文这么忧柔寡断的儿子呢?想不通。”
---
谢亭跟着奶奶、姑姑、韩城一起回到韩家位于卢湾法租界的花园洋房。
这栋房子是法式建筑的风格,年代很久了,不过,房子保养得很好。
新房是奶奶和姑姑精心布置的,法式大圆床,落地窗,浪漫的紫色窗帘拖曳至地,风情万种,梳妆台、椅子、柜子都是复古风格的,美好得像梦境一样。
“真好。”谢亭进到房间就喜欢,快活的转了个圈。
“真容易满足。”韩城笑话她。
“人就是要容易满足才好呀,一定要有崇高伟大了不起的梦想和抱负才行吗?”谢亭倒在床上,踢掉了高跟鞋。
韩城紧跟着扑到床上,不,准确的说,是扑到她身上,暧昧的笑,“谢小南,你在我面前是一天比一天随便了,这叫不叫原形毕露?”
谢亭承受着他的体重,脸红了,低声为自己辩解:“那个,在老板面前和在老公面前,能一样吗?”
“我是你什么人?”韩城坏坏的笑。
谢亭脸更红了,不肯答。
韩城不肯放过她,轻吻她的耳垂,谢亭耳朵酥酥的,心也酥酥的。
“我是你什么人?”他又问。
“老公。”谢亭羞的捂住了脸。
奶奶和姑姑本来是等他俩下楼吃饭的,不过,见卧室门一直关着,很知趣的没有打扰。
“这样的新婚小夫妻真好。”韩湄羡慕。
奶奶微笑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湄湄,嫁对了人,每天都是甜蜜时光。”奶奶温和的说。
韩湄惆怅,“妈,眼下我哪顾得到这个?等小北接手了韩氏,集团走上正轨,到时候我再考虑些风花雪月的事吧。”
奶奶拍拍她,“湄湄,你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
韩湄点头。
见韩城和谢亭一直不下来,奶奶又不愿去打扰,又怕他俩饿着,就选了几份点心、蛋糕,还有酸奶、果汁等,放在托盘里,亲自送上去,悄悄放在门边。
“应该给他俩配个冰箱的。”奶奶下来之后,小声嘀咕,“冰箱里放些饼干、饮料什么的也好,省得饿着了。”
韩湄笑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奶奶又上去看,再下楼的时候眉花眼笑,“托盘没了,小北和小南一定是饿坏了,我送的简直是及时雨。”
“妈妈您太厉害了。”韩湄大力赞扬。
“那当然。”奶奶得意,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韩湄当天下午就回公司上班去了。韩秉文一直没有回家,下午的时候打回来电话,吱吱唔唔,“妈,润清她……自杀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奶奶很心平气和,“救呀,哪能见死不救呢,那也太残忍了。儿子,你可以拿你所有的一切去救她,妈没意见。不过,有些东西支配权并不在你手里,她就不用想了。”
挂了电话,韩秉文内疚的垂下头,“虽然妈妈没说,可是我知道,我惹妈妈生气了。”
润清体贴的安慰,“母亲是永远不会真正和儿子生气的,秉文,我也是做母亲的,我知道母亲的心理。”
润清笑得很温婉,很温柔。
她想明白了,她不甘心和韩秉文青梅竹马长大却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更不甘心和韩秉文有了肌肤之亲却拿不到韩家的任何财产。
韩家别的人根本够不着,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韩秉文。不管韩秉文再软弱无能,也不能嫌弃他,只能哄着他。
“秉文,有遗嘱又怎样?活人还能全让已经过世的人给管住了?”润清耐心的劝说:“老董事长虽然不在了,夫人还在。夫人说句话,比谁说话都管用。还有小北,他是你儿子,难道他敢不听你的?就算韩湄,她也应该听你这个做哥哥的说话,不该自作主张。”
韩秉文很有自知之明,“我一个也管不了。润清,我连自己都管不了,怎么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