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姓在颖阑国很常见,单是帝都凤落城中就有无数个姓薛的人,然而能在一瞬间散发出如此凛冽杀气的,数遍天下只有一个。
能够与玉门军主将云苏齐名的戮亲王,薛南城。
时间仿佛在薛南城出现的那一刹停止,司徒余晖惊诧地看着薛南城负手从前院信步走来,不知不觉倒退两步。
云苏若是战神,薛南城便是杀神。
无论是沙场之上还是沙场之外,薛南城从来都是想杀就杀,不管不顾,却又没人能拿他如何。
猛地吞了口口水,司徒余晖藏起一身战栗,勉强拱手笑道:“阁下可是戮亲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不知今日驾临我这破陋宅院有何贵干?”
薛南城像是没听到司徒余晖的话一般,径自走向院落中央站立不稳的楼雪色,全然不理会周围一群人虎视眈眈。
“欠你份人情,今日奉还。”
薛南城扯断绳子,将秦先接过来搀住,微微侧头,冰冷如刀的目光看向司徒余晖。
“让路。”
那一眼魄力无穷,几乎将司徒余晖胆魄震慑住,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
气氛几近冰封之时,白发黑衣的男人再一次出现。
“区区武将,竟敢闯入他国使者宅邸耀武扬威,颖阑国就没有王法二字吗?”那男人的话是在质问,语气却十分轻慢狂妄。
薛南城看了那人一眼,一句话不说,仍旧拖着秦先照直往外走。
司徒余晖颇有些忌惮,不知该怎么处理,倒是那黑衣人格外冷静从容,朝方天扬了扬下颌。
方天猛一点头,喝道:“给我拦住他们!颖阑国仗势欺人,从亲王到庶民百姓都敢擅闯我钦东使者住处行凶,此事定要向颖阑皇帝讨个公道!”
“你们,也配说公道?”薛南城面无表情向前走,对周围一群人亮出的刀兵视而不见,“想当狗,只会叫有什么用?”
司徒余晖倒吸口气,脸色铁青:“戮亲王这话是不是过分了?此事本与王爷无关,王爷居然为一个毫无干系的女人公开侮辱我国吗?”
任由司徒余晖再怎么斥责,薛南城都不再开口,扛起秦先挡在楼雪色面前,显然是打算保护二人冲出重围。
“既然不肯讲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黑衣男人勾动唇角,冷道,“司徒,今日之事你要仔细看好,等颖阑国皇帝追究时好说个明白——这些人擅自闯入大肆胡闹,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还手的呀!”
“放屁……”楼雪色疼得要命,双眼昏花,却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其实,看到薛南城来救她那一刹,她无比安心。
她的伤势不轻,孤身奋战多半可能会被擒住,有人来救当然很好。
但如果救她的人是纪尘或者君墨离,她就要担心另一方面的问题了——与钦东常使发生冲突,必然会连累他们,尤其是无官位的君墨离,步远阁大概想保他都难办。
所幸来的人是薛南城。
薛南城统辖一方驻军,有兵权又受到皇天倚重,不参与任何势力纷争的他完全不用担心有谁会故意为难,是出这个风头的最佳人选。
当然,即便是他,事后仍有一大堆麻烦要处理。
薛南城不想理会的人,就算嘴里话不停说上三天三夜,该无视照样被他无视。司徒余晖也好,那黑衣男人也罢,薛南城根本没把各种威胁恫吓放在眼里,一步一步朝前院走去。
方天眼眸一紧,悄悄举起手中木匣,无声对准薛南城背影扣动机括。
然而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一种奇怪的冰凉感觉从手指上传来。
方天愣愣低头,眼看扣动机括的手指根部涌出一条红色细线,慢慢有血珠渗出。
吞口口水,方天浑身开始发颤,手腕的颤抖更是让整个手离开暗器木匣,只剩下一截手指紧紧扣在机括上。
那手指,已经和手掌再没有联系了。
“啊——”
凄厉惨叫声划破寂静,司徒余晖和黑衣人侧头看去,齐齐倒吸口气。
抱着手跪倒的方天身边,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如鬼魅般站立,指间一把精致小刀翻来覆去摆弄着,熟练而又华丽地留下一道道光亮弧线,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殇……”
楼雪色最后看一眼,终于支撑不住倒下。
薛南城皱皱眉,伸手把楼雪色提起,地面已是一片殷红。
殇听见楼雪色倒地发出的闷响,抬头看上一眼,木然脸庞陡然生出几许焦急,话也不说一句,飞行的影子一样无声无息三两步跑到楼雪色身边。
司徒余晖脸色越来越差,身上颤抖不停。
作为钦东国常使,他对颖阑国可谓相当了解,当薛南城出现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设的局不可能成功,没想到在薛南城之后,居然还有另一个足以用可怕一词来形容的高手前来助阵。
如今就算动用埋伏在周围的所有人手,也绝对不足以与薛南城和那可怕高手抗衡。
“殿下,该走了。”司徒余晖颤声道。
黑衣男人紧盯着昏过去的楼雪色,面上露出不甘神情:“杀了他们,无路如何要的到楼雪色的生死簿!”
“殿下,不可能了,别再想什么生死簿。”司徒余晖苦口婆心劝道,面色惶惶,“咱们带来的人根本不是薛南城对手,何况还有神秘高手在?薛南城杀人不眨眼,他根本不会在意殿下身份啊!”
黑衣人不甘就这么放弃,伸手指着楼雪色,恶狠狠道:“那就把她带走!”
司徒余晖急得不行,正烦恼该说些什么才能劝阻黑衣人时,院落外传来轰隆隆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有很多人把宅院给团团围住了。
“什么人?!”司徒余晖惊慌得变了调。
薛南城将楼雪色交给殇搀扶,冷冷望向黑衣人。
“说出你的身份,等你死后,至少他会送块灵位回你们钦东国。”
黑衣人微扬头颅与薛南城对视,依旧高傲狂妄:“钦东国二皇子燕别。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怕挑起钦东与颖阑的战争,来取我这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