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明月香给曹氏请过安回到自己的云裳院,顾嬷嬷才走到曹氏跟前说道:“那魏家一看就是存心不良,还想挑拨太太与九姑娘的感情。”
曹氏似乎已经有所预料,也不怎么吃惊反而问道:“那你瞧九娘可有所触动?”
说到这里顾嬷嬷带了点笑道:“九姑娘还是个孝顺的,当然知道太太对她如何,又怎么会相信拿起子外人!”
曹氏到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对于明月香的识时务比较满意,再加上明月香很有可能会嫁入王宫,所以只要明月香不犯大错她都睁一眼闭一眼。
“我记得上次有个水头不错的紫玉镯子,你寻个盒子装起来送过去吧。顺便探探她的口风,若是她不喜魏家,以后门房那里就打好招呼。咱们家的姑娘也不是别人随叫随到的。”曹氏端坐着说道。
“哎……”顾嬷嬷嘴里应着可脚步却不动。
曹氏眉头微皱道:“还有什么事儿?”
“九姑娘那日还遇见一位少爷,看样子还不止见过一次面。”顾嬷嬷斟酌着说道。
曹氏摸着指上的玉戒顿了顿道:“知道是谁家的少爷么?”
“看那打扮,应该是位武将,好像姓秦。”顾嬷嬷还算有几分见识。
“行了,这事儿我记下了,你退下吧。”曹氏也不再多问,这事儿可大可小,但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曹氏等着顾嬷嬷出去,想了想还是对身边的丫头道:“一会儿老爷回来,将他请到正院来。”
明月香回到云裳院里用了午膳又小歇了一会儿,她没有马上从软榻上爬起来,反而悠闲的侧躺在软榻上喝着燕窝。她边吃边想着上午发生的事儿,至于魏家她恐怕是再不会去了,不论魏家二少爷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允许自己身处在危险之中。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一个还算是官宦的人家居然会做出这么令人不齿的事儿,如果她真的在魏家出了什么事儿,那别说魏二少就是魏文光的将来也必然受到影响。因为再怎么说,明家也是国都四大富商之一,可魏家目前的状况却更像是要被嫡支抛弃了一般。
“姑娘,您要奴婢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袖双进来回道。
明月香将手里的番邦胭脂碗放在桌上,带着银戒的右手搭在锦绣□□的薄被上,微微抬起了下巴。
袖双赶紧凑了过来道:“那个死掉的丫头确实是五姑娘身边的贴身丫头,只是那个丫头爹娘都不在了,唯一的弟弟在好几个月前被她家一个什么远房亲戚找来赎出去了。”
“好巧。”暖语在旁边道。
可不是好巧么,像是明家的家生子一般都是世代奴才,虽然明家富贵不过几代,用家生子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但也不至于出现这种还有亲戚找上门的事儿,就算是那么碰巧,那也不会只赎出弟弟而忘记姐姐。
“还有别的么?”明芳思的事情太过古怪,让明月香不得不防。
袖双想了想道:“那个丫头原本一直在五姑娘身边伺候着,可是在她出事之前的前一天去过宋姨娘的院子,除此以外再没与别的人接触了。”
明月香有些失望,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五姑娘是宋氏的女儿,她被关了禁闭可她的丫头却可以去宋氏的院子里说一说五姑娘的情况,毕竟母子连心,谁都不能拿这个说事,再说宋氏如今已经被送到了庄子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或许是葛氏的事情提醒到了曹氏,为了不让明月香被人挑拨了去,曹氏慢慢开始带着明月香接触起了孟家。孟家与如今新鲜出炉的田王后有旧,尤其是孟家如今的长媳还是田王后母亲娘家的亲戚,前阵子还被招入王宫与王后说话。
眼下赵地对各个诸侯国的控制越来越小,随着王庭渐渐就要过渡成皇室,而诸侯国也要变成真正的国家,宣王的后宫就变得越发紧要起来。王后想要个美艳的女子入宫也不是一时兴起的,现下田王后虽然占着后的位置,且与宣王感情不错,可毕竟不是宣王的心头好,现在宫里最受宠的是乔贵人。
乔家原本是赵地皇室送来的使官,也就是所谓用来监视宣地的,然而乔家人一向识时务,他们一边趁着赵地内乱将亲人转移至宣地,一边表面向皇家尽忠私下到向宣王示好。于是几代下来,乔家反而成为了宣地的贵族。
田氏无子,而宣王又不可能再让田家的姑娘进宫,所以田家更希望能进来一个身份卑微,能被田家拿捏的住的姑娘,以田王后的势力再加上田家的支持,指不定被选中的姑娘就能一飞冲天。
孟家原先是想选自己的姑娘进宫的,只可惜田王后看了几个都觉着没有乔贵人有韵味,所以孟家无奈之下才找到了明家,尤其是在相看过明月香之后越发觉着有戏。
明月香容貌身段都比孟家的姑娘好上太多,尤其是那一股子妩媚,妖而不俗,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瑕疵,当真尤物。不过最重要的是听说明月香性格嚣张跋扈,空有美貌脑袋却不好使,这样的人最容易为王后所用,人家有姿色性子横一点儿也没什么,说不定宣王没有尝过这等烈如骄阳般的女子,一下子被迷住了也未可知。
对此明月香极为配合,她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她现在只需要能进得宫中,只要能进宫后头的路她就可以自己走下去了。所以她该温顺的时候温顺,该表现愚昧高傲的时候也不会怯懦。
“九姑娘到真是个好孩子,看着就让人舒坦。”薛氏是孟家的长媳,她的母亲与田王后的母亲算是远房亲戚,也因此她在孟家算是站得稳稳的,尤其是在她连生两个儿子之后,说话是越发有着底气。
明月香适时露出几分讨好。
薛氏心底鄙夷,却越发满意,她亲热的从手上取下一只镯子亲手戴在明月香手上道:“我只有两个儿子,真羡慕你们有闺女的人家。九姑娘我是真心喜欢,日后让她常来陪我,过些时候宫里怕是会派人过来接我,我也想让王后见见这么可人的孩子。”
曹氏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孟家是定下了,她也可以回去和老爷交差了。
明月香前世进过宫,对于诸侯国的王宫也不至于怎么害怕,到是她对宣王的脾气了解的实在太少,且她现在还摸不准王后到底是要将她送给宣王,还是宣王的儿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曹氏急忙起身告辞,她不过是个商人之妻怎么好死赖在这里和人家攀关系。
薛氏也不留人,还特意让人备了份礼交给曹氏。孟家算起来只是小世家,哪怕薛氏看不起明家一身铜臭,这大面上都要和和气气的,最好以后还能常来常往,自古官商勾结,大家谁都不想少了这份利益。
“我上次听王后说,郑贵人怀相不错,且有御医私下说是个男孩。”明家既然要与田家孟家绑在一处,薛氏就不介意提前给他们一点儿好处,“前儿阵子,听说郑大人在家发了脾气,好像是家里的妾室不通文墨,还毁了他一张春寒图。不过好在郑大人一向怜香惜玉,到没怎么责罚,只那妾室娘家与我家夫君的朋友有旧,想托我家人再寻一副好的春寒图。”
曹氏听罢,立刻感激道:“可不是,家里有不省心的到让家里爷们受累,要还是说太太有法子,家里如此和睦。”
薛氏自是得意,对方拍马屁又搔到了痒处,她便忍不住再说了一句道:“宫里最近传出来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听说宣王一日玩笑,说要给身边的何公公选一房妻室,日后再过继一个儿子,也省得他年老后无人供奉。”
曹氏深深看了薛氏一眼,表面只当着玩笑,还笑着称赞道:“到底是头一等的公公,最得王上的欢心。”
薛氏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这消息来源隐蔽,但终归极为重要,甚至很有可能家族因此搭上何太监这条线,这年头,入不了王宫,做何太监的家眷也算是在宣地横着走了。左右不过舍出一个姑娘,家族说不定能兴旺好几代呢。不过说了都说了,明家是商家私下里想要搭上何太监几乎不可能,她到不如就当成卖好了。
曹氏得了两条这样大的消息,匆匆就带着明月香离开了孟府,明月香走在曹氏身后,侧头却见着孟府里的嬷嬷正带着另外一对儿母女走进去。看来孟家看中了她,却不一定非要是她,还做着几手准备呢。
明月香暗暗观察了一下那小姑娘,身体干瘪,模样青涩,应该还入不得孟家人的眼。
曹氏一回来就去寻了明老爷,不过介于明月香的表现良好,曹氏还特意允许她三日后去一趟令府,去见一见嫁出去数月的三姐明悦蓉。
明月香惊喜之下决定明日再出府为三姐买些东西,而明老爷当下就拍板先将家中珍藏的春寒图送给郑大人,若是这位大人还不松口,他们就准备将明青宛嫁过去做妾。
“姑娘,这总要想想办法。”枝叶着急的搓着手道:“万一老爷真是疯了将姑娘嫁给那什么郑大人,可怎么好?那郑大人都三十多岁了。”
这还不如明芳思呢,至少明芳思的夫君才二十五岁。
“至少要比宣王年轻十岁呢。”明青宛捧着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
“姑娘!您当真不着急么?”浅溪红了眼圈说道,当年姨娘留了她们好好伺候六姑娘,可如今姑娘的婚事居然如此不顺,她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近忆梦是不是又出去了?”明青宛丝毫不在意,反而转了话题道。
“是,十一姑娘最近又出去了两次。”枝叶心有不甘道。
“虽说我们是商家女,但到底还是外出的太勤了。”明青宛面色淡淡道:“去把我娘留下的那对镶金丝的镯子拿出来,送给冯姨娘做生辰礼,顺便把忆梦的事情与她提提。”
“姑娘!那可是姨娘留下的最好一对儿镯子了。”浅溪性子急,当下就不干了。
“去吧,我要去给老太太请安。”明青宛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
枝叶赶紧跟上,浅溪气得跺了跺脚却也不得不照办。
明月香扒了扒自己的小私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送三姐一套纯金的头面,以及一些利于怀孕的药膳方子,金子以后可以当钱花,有了儿子三姐就可以在令家有一席之地,哪怕少奶奶日后有了孩子也不怕。至少庶出还能分家出来,三姐指不定能做个姨老太太。
想到年老,明月香手上一顿,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就如同搏命,搏上了,宣地以后都是她儿子的,搏不上死都是轻松的,冷宫说不定才是她最后的归宿。然而她等不了了,她不可能为了不进宫而毁容,更没有办法阻止父亲将她嫁给这个诸侯国最尊贵的人,更何况受到前世的影响,她宁可死在宫里,为自己体面的争一把,也不愿意委委屈屈的活着,日后世家若是倒了,她又要在菜市口看着家人人头落地,其中甚至还有可能会有她的孩子。
说到底,也不过是前世的野心这辈子想要达成罢了。
自嘲一番,明月香就带着暖语出门了,袖双继续留在府里帮她打探消息,那日薛氏说的话她也听见了,以她看来最有可能嫁给郑大人的便是明青宛,不过同样明月香也相信,明青宛绝不会坐以待毙,之前她能利用齐家躲过婚事,这次还不定出什么主意呢。
今儿阳光特别好,明月香从金铺里出来不想那么早回去,便想着去一趟雅居,雅居分为两层,上面一层多用招待女客,尤其是一些商家的女子顶立门户,为了做生意或是拉关系,她们都会选择雅居,而一层则用来招待男客,不论是商是士都喜欢在此喝酒吃饭。
雅居的饭菜独树一帜,其中还有些番邦的味道,明月香很喜欢这家的烤羊肉,曾经明老爷做寿专门请了雅居的师傅来,她在家得宠,得到的羊肉不少,可就这样她都没吃够。
越想心越痒,明月香带着暖语就直奔雅居,不过由于她样貌惹眼,他们并没有从前门去,而是绕道后门由车夫去订了包间,这才戴着帷帽进了雅居。
秦蛟站在街上颇有些不耐烦,他虽然不喜欢文官,可对有些光会屁话,一上战场就蔫了的武官同样没有好感。这些人在朝骂着文官,私下里却与文官做着这样那样的交易,可等到上战场呢?他们又会把那么没有根基的人推上去,美其名曰给别人机会,然而仗打赢了他们受益,输了就推那个人顶罪,心思极为龌龊。
不想理会那些吹嘘的武官,秦蛟无意中发现明月香的马车去了雅居的后院,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丢下一句“饿了”,便极快的进了雅居,留下众人目目相觑,估计心里早就脏话一箩筐了。
明月香没坐在靠窗的地方,她害怕被外头的人看到她的容貌引来麻烦,她依着软椅打量着这半汉半番邦味道的装饰,直到人家上菜上来,她才回过神来。
果然第一盘就是烤羊肉,是她特别吩咐要先上的,小羊羔肉烤的鲜嫩喷香,滚热的羊肉上还在冒着滋滋热油,红的辣椒粉白的芝麻,引得不光是明月香还有暖语咽口水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举起了筷子。
明月香先夹起一筷子,暖语见状忙跟着,这丫头压根顾不得烫直接就往嘴里送。
这里明月香还没放进嘴里呢,那边暖语已经馋的吃了第二块了。
明月香只觉好笑,慢慢吹了又吹才敢放进嘴里,她的身体从来格外精贵,原本这些烤炸的东西都不该吃,可她馋虫上来到是放纵一回,不过也要吹的微凉,也省得烫坏了口腔。
只是,她舌尖刚沾上羊肉,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立刻道:“不要吃了!”
暖语疑惑的抬起头,刚想说什么,人就整个栽了下去,居然人事不省了。
明月香赶紧将她扶起来靠在桌子旁,她连呼救的想法都没有,只是从旁边拿过一个瓷瓶就戒备看向门外。
今儿无论什么状况她都不能朝外头呼救,否则她的名声怕就是要毁了,别说入宫了,就是普通嫁人都很困难,明老爷不会饶了她。
“嘿嘿,明九娘,你也有今天!”朱大进来的时候还挺得意,然而后半句话狠狠的憋在嗓子眼,他以为能看到两个小美人躺在地上,却没想到眼前能让人晃花了眼的大美人居然还站着。
“大哥,怎么办?”朱二年纪还小,所以十分害怕道。
“怕什么?是她不仁,不是我们不义。她都能那么对她乳母的家人,咱们为什么还要她好过?”朱大打了朱二一巴掌道:“还记得那家子人怎么打我们的么?还记得明老爷怎么找人修理我们的么?你屁股还疼不疼!”
朱二颤着腿憋屈道:“疼!”
“那行,赶紧干活,把人交出去了,咱们的宅子也就有着落了。”朱大说到这里,一脸的阴狠。
“原来是你们。”明月香算是知道今儿她被谁算计了,“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朱大觉着这姑娘看起来太邪门,人家姑娘这时候怕是早就吓哭了,这位还有闲心问这个。
“你觉着我能告诉你?”
明月香一笑,两个男人当场就傻了。
就在这个时候明月香举着瓷瓶很豪气的就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敲在朱二头上,那瓷瓶看起来就不便宜,砸碎了瓷片又薄又利,当场头顶上的血就如同开了闸似的,哗哗往下淌,还没等朱二说话呢,他眼睛都给血糊上了。
“哎呀妈呀!”朱二一声鬼嚎,捂着头就蹲了下来,再见一脸血,吓得差点胆都破了,别说是制服一个姑娘了,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朱大显然也被这彪悍的姑娘吓得不清,他白着脸就要制住明月香,但他毕竟没有学过功夫,这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也带虚了他的身子,反观明月香前世善舞又会点花拳绣腿,身子更显轻盈灵活,朱大几次没抓着自己到累的够呛,更过分的是,明月香不停的朝着朱大扔瓷器,有的砸中了,有的没有,后来更是抄起一个短板凳,劈头盖脸的疯打,那架势就跟要上去撕头发咬耳朵似的。
朱大哪里见过那么蛮横的姑娘,他一边抱着头,一边想硬来,明月香见大事不好,顺手又抄起桌上那盘还没凉下来的烤羊肉,一个盖脸朱大当场就要被毁了容。
明月香见周旋这么长时间外头都没来人,就知道这店里出了猫腻,她几步跑到门口,用脚将满脸都是血的朱二踹到一边,迅速的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
明月香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秦蛟,还是这么狼狈的状态。
秦蛟也没想到他在这附近胡乱转悠,差点被当做登徒子赶出去的时候正好见着了他想要找的人。
“过来帮忙!”明月香三步并作两步,伸手拉过秦蛟就往屋里去。
房门打开又关上。
之后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刚刚有些着急,没什么大碍。”明月香坐在椅子上,此时她的手正被秦蛟握着,少年正无比认真的给她手上挑着木刺。刚刚那个板凳实在有些粗糙,尤其是对于明月香这样手心软嫩的人。
秦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拿着匕首轻轻的挑着,那动作极快令人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明月香低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少年,这真是一个少年,眉眼还没完全打开,但五官很是深刻,睫毛很长,双眼皮也很深,他的肌肤上还有着少年特有的绒毛,在光线好的地方格外明显。少年的胡子刮得很干净,衣服也洗的发白,一股子皂角的味道很快传到了明月香的鼻子里。
干净的都不像一个武将了。
“上药别碰水。”秦蛟握着明月香的手,专注道。
明月香觉着好笑,慢慢将头靠了过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道:“好了么?”
秦蛟就跟被电击了一样,身子一闪便跃到了好远的地方,他拼命低头下头,耳朵通红通红的,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怎么了?”明月香故作懵懂的抬起头,歪着脑袋看他道。
“无事。”声音有种秦蛟自己都没想到的暗哑。
明月香憋着差点没笑出内伤来,这么个明显的雏儿当真稀有的令她诧异。
心里笑罢,明月香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三番四次救了自己,自己却拿他取笑,所以她拿出三分真心道:“你用过午膳了么?”
秦蛟不敢看她,只能侧过身摇摇头,那视线就像怕被什么勾走似的,死死钉在地板上。
“那咱们先把这儿的事情处理了,我请你吃饭?今儿本来满肚子馋虫,到被这些人搅合了。”明月香毕竟不是真的闺阁少女,秦蛟给她的印象又很好,她到不介意私下与其一起用膳。
可谁知秦蛟却道:“处理好,我请你。”
说完,他极快的将那两个人捆结实了,又拿出一个小瓶在暖语鼻下晃了晃,就听暖语咳嗽一声,竟是悠悠转醒了。
暖语一清醒过来,人就白了脸,她害怕的看着秦蛟,转头又看了看明月香,直到她瞧见秦蛟身旁那两个不知生死的人时,才长长呼出了口气。她是真怕了,这么几次三番的被人暗害,眼下甚至都有人敢在朗朗乾坤之下出手绑人了,那以后会怎么样?雇佣杀手么?
“暖语,你还能起身么?”明月香关心的问道。
暖语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说腿脚还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咬着牙挡在明月香跟前。
“别怕,这要多亏秦公子。”明月香对暖语此举,心中略有触动,她们虽然是明老爷送来的,可渐渐的不但会背着明老爷替她办事,还会将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像这样的忠仆前世不是没有,但也依旧难能可贵。
“多谢秦公子救了我家姑娘。”暖语忙行礼道,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秦公子就是她家姑娘的贵人,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姑娘危险的时候都能碰见他?
秦蛟面对暖语到好,正常的回过头冷淡的摇摇头,可等他再次看见明月香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时,便又赶紧低下头,皮肤染上了粉色。
“我总觉着这里不简单,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明月香差点又要笑出来,她不敢刺激秦蛟,只好站在原地轻声道。
“走。”
秦蛟多一个字都没有,他用手拎起那两个人就往外走。
明月香让暖语给她戴上帷帽,动作很快的跟上了秦蛟,一路朝着自家的马车放置的地方去。
马车上那车夫还在啃着烧饼,他似乎没料到自家姑娘出来吃饭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等他再见秦蛟与那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时,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
秦蛟最见不得这样的怂人,他把那两人挂在马上,又抢了车夫的位置,直接驾着载着明月香与暖语的马车出了雅居,奇怪的是雅居里一直没有出来阻拦的人,就连之前放马车的地方也没见着雅居里的伙计。
秦蛟很麻利,他将马车停在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他带着朱大朱二去了衙门,将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只说有人要毒害他,这两个就是当场逮着的凶手。别看秦蛟说话少,但该动心眼的地方没少动,他不但找了自己在衙门的熟人,还暗示人家这两个人格外狡猾,指不定不会说实话,说不定还会攀扯别人。
有了秦蛟的暗示,衙门里的人当然就会往死里折腾,至于他们说出九姑娘的事儿他们也不会相信,因为朱大朱二被一查就知,他们与明府的九姑娘有仇,胡言乱语污蔑人家姑娘也不是不可能。
极快的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秦蛟也没指望将雅居的怪异交给衙门,他在江湖上还有不少朋友,买消息什么的自然还是暗处快。
秦蛟心里一直惦记着明月香没有用午膳,又怕明月香不声不响的离开,他脚下生风,很是急迫。明月香还没感觉多少时间的流逝,秦蛟便回来了。
秦蛟将人送去衙门的时候,不论车夫也好,还是暖语也罢,他们都希望明月香能赶紧回去府上,车夫是担心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他的饭碗不保,而暖语则是单纯的害怕还有什么人躲在暗处伺机对她们下手。
然而明月香实在太过固执,她觉着她已经答应了秦蛟,就不能抛下他回去,否则那样纯净的少年恐怕会极度失望,甚至失落,他对她太好,她实在不愿看到这个少年落寞的表情。
所以当秦蛟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之前那个巷子口时,他雀跃的发现明月香的马车还在,而明月香也好好的坐在车厢里等他。
秦蛟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他似乎觉着这样太蠢,就赶忙又低下头藏起了这个看起来其实并不像笑容的笑容。
明月香就当真陪着秦蛟在一家隐蔽的香锅馆用了午膳,她喜欢吃辣,但平日里为了保养身子,她又吃的很清淡,本来今儿就是出来想要破例一下,谁知道烤羊肉没吃着到把香锅吃了个空空。
明月香吃的很饱,她在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偷偷观察秦蛟,那少年一顿饭都不敢抬头,可他埋头苦吃却又好像都没她吃的多。
秦蛟坐在明月香身边,吃的的确不多,可他却频频偷看明月香夹菜的动作,凡是明月香超过三次夹起香锅里的食物时,他都会眸光一闪,认真的记下。
“我这里老是出错,每次都连累你,抱歉。”明月香放下筷子真心道。
秦蛟见她放下筷子,他便也不吃了,只是看着桌上的花纹,仿佛能长出花儿来。
“不用。”
一顿饭,让明月香彻底习惯了这个惜字如金,却又面冷心热的少年,他不说话或是说的少并非是冷傲,而应该是因为他本身害羞的个性,以及缺乏与人交流的能力。
明月香对他越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么奇怪的少年。
履行完了约定,明月香是真的不能多留了,本来与外男同坐吃饭就是破了规矩,更别想能多聊几句再回家去。相比她现在的举动都够自家老爹找自己谈话的了,她可没忘记自己可是要入宫的人。
看着面前那个从腰带上取下钱袋,认真数着银子与铜板的少年,明月香带着感激的期望他的将来能够前程似锦,还能娶到一房美好的妻室。
“莫担心,交给我。”
就在明月香以为她和他的缘分就要结束的时候,秦蛟忽然在明月香上车的时候在她身侧说道,跟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好似一点留恋都没有。
明月香看了好半天那少年笔直的背影,难得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回到府里,明老爷果然很快知道了今天的经过,不过好在明老爷并不认为秦蛟是什么威胁,以宣地的审美,像秦蛟这样又是武官,又孤身一人没有家族背景的男人,是绝对吸引不到年轻的姑娘的。
只是,明老爷调查了很久都卡在了雅居上,最后不得不无奈下了断言,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朱大朱二主谋行凶的伪真相。更可惜的是,明老爷害怕明月香还有危险,便取消了她去令府的行程,如今她就只能窝在云裳院里发脾气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月香将要入宫的时间越缩越短,她的及笄也越来越近。
明老爷与曹氏提心吊胆的等着孟家的召唤,明月香也开始慢慢收紧了自己散漫的性子,对于礼仪越发用心。
而此时的秦蛟非但得到了之前调查的结果,还同样从秘密的渠道得知,明月香这一次很有可能会被田王后带入王宫,成为宣王的新宠。
睡眠一向很好的秦蛟,第一次失眠了,他在床上如同烙饼一般翻来覆去,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纠结一屁股坐了起来。
他睡觉不喜穿上衣,少年的上身还很稚嫩,但由于秦蛟平日习武又上过战场的缘故,那原本应该瘦弱的身材在他武动起□□时瞬间便聚集了巨大的能量,不算厚实的肌肉在小麦色的肌肤下带着几分健美,纵横交错的疤痕又如同勋章一般带着野性与冷酷。
随着枪头在空中越武越快,残影越来越多,一缕淡金色混着霞红的阳光终于出现在了天际。秦蛟终于停住了手中的□□,他抬起头,长长的刘海滑到一旁,露出一双干净纯粹的双眼。
顺手一扔,□□被直直扔进了武器架上,他一转头回到院内井边沉默的用冰凉的井水洗刷着身体,直到身上没有汗渍后才回到房内换了一身衣衫。
穿好坐在床边,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那日吃香锅,明月香说起那个煎饼的味道时满足的笑容。
他耳朵再次红到冒烟,几乎下意识的他就冲出了将军府,直奔他经常光顾的煎饼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