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显得并不兴奋,因为这本不算什么新的观点,而且加文在这个方向上已经探询了近半年,能挖的东西只怕早已挖遍了吧?
“蔚姐,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这和犯罪心理有关,我们都想听听你的分析。”威廉又转头对蔚说道,他似乎有意识地想挑动一下沉闷的气氛,凯特琳暗自赞许:思路是需要互相激发的,如果能形成热烈讨论的氛围,那效果会比众人各自独思要好得多。
“在这一点上,我赞同加文的分析——”蔚被成功地逗开了口,“——另类的音乐很可能便是联系凶犯和死者的纽带,因为这是死者生前的爱好,而这爱好又恰恰和死亡、暴力及性有关,根据这一点,再加上当年其他人对死者的描述,我们可以大致揣摩出死者生前的性格特征:她应该是个敏感的女孩,思维的复杂性要超过同龄人,这使得她在学校里显得有些孤僻,因为她觉得其他同学很难与自己产生思想上的共鸣,于是她把交际的目光放到了校外,凶手和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识的吧。”
“等等。”古顿忽然摆了摆手,“我们会不会想复杂了呢?情况也可能很简单:那个变态的凶手和受害人之间只是偶然相遇,而并非一种社交性的犯罪,如果这样的话,那爱好和纽带之类的分析不仅多余,甚至会误导我们的思路呢。”
“不可能是偶发案件的。”加文立刻提出了反驳,“因为凶犯能够对死者尸体进行如此细致的残害,说明案发现场一定是个私密性非常好的空间,而以死者那种敏感而又内向的性格,决不会跟随一个陌生人进入这样的空间,所以凶犯在作案之前,必须先通过某种方式打动死者的内心世界,获得对方的信任才行。”
古顿恍然地“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凯特琳也点点头,同时吩咐身旁的威廉:“这里有一个推论,凶犯在作案时应该有一个独居的住所,这个住所具备分尸的基本条件——你把这条先记下来。”
威廉依言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到:
“凶犯特征:
1、独居,居处隐秘,能提供分尸场所。”
凯特琳这时又看向蔚:“蔚姐,请你接着往下说。”
蔚便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上分析凶犯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刚才说了,死者性情敏感,思维的成熟性要超出一般的女孩,所以同龄人很难博得她的青睐,凶犯要想获得死者的认可,从心理年龄上来说至少要比死者超出五岁以上。”
“案发时死者接近二十岁,那就是说,凶犯的年龄至少在二十五岁以上?”威廉快速盘算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把这条记下来?”
“你如果要记的话,先写二十八岁,因为我刚才说的是心理年龄,而对于二十到三十岁的男女来说,女生的心理年龄普遍是要超过男生,这个差距大约在三岁左右,这样折算下来,凶犯的实际年龄应该比死者超出八岁以上——除非你们认为凶犯会是一个女性。”
“女性?那怎么可能?”威廉摇摇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二条凶犯信息:
“2、男性,案发时年龄在二十八岁以上。”
在威廉记录的同时,蔚已经开始了新的分析:“死者是个大学生,性情敏感、内向,多少带着些清高自赏的情绪,能够接近她,获得她充分的信赖和亲近的人,不仅外在的条件要说得过去,学识和内涵也必不可少,所以凶犯的第三条特征我建议你写上:相貌中上、高学历、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这个不一定吧?”威廉这次却停下笔,提出了一些质疑,“死者所在的职业大学,并不是什么优秀的学校,她的相貌也不出众,所以她对交往者的要求应该没那么高吧?”
蔚笑了笑:“你说错了,越是这样的人要求会越高,死者敏感、清高,但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并不出色,这样的人往往会带有一种叫做‘虚荣性自卑’的心理,她看不起周围和自己一样的人,同时会有一种强烈的想融入高层次环境的欲望,希望籍此来提高自己的身价,弥补心中的自卑情绪,而反过来,自身条件已经很优越的人,反而会对周围的事物看得比较淡,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靠那些东西来证明自己。”
威廉琢磨了一会,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他把蔚总结的第三条凶犯特征也记录到了笔记本上,然后又抬头问道:“嗯,还有吗?”
“从死者的角度来分析的话,暂时就是这些了,接下来需要从凶犯自身的角度来进行剖析。”
威廉把笔握在手里,凝神以待,凯特琳等人也都专注的看着蔚,即使是对血案钻研了半年之久的加文也被这番细致入微心理学分析深深地吸引住了,感觉自己的眼睛忽然间明亮了许多似的。
“刚才已经说到了,凶犯各方面的条件应该都不错,至少是远远优于死者的,但他却愿意与死者进行深入交往,所以我分析,这个人应该是个‘隐性自卑症’的患者。”
“隐性自卑症?什么意思?”威廉嘀咕了一声,刚才说死者的“虚荣性自卑”还好理解,但“隐性自卑症”这个词却是从未听闻。
“外在条件非常优越的人,在内心深处却藏有一些难以向外人言说的自卑情绪,这样的症结在心理学上被称为‘隐性自卑症’,你如果留意观察现实生活中的人群,会发现总有那么一种人,他自身的条件要远远优于他周围的环境——这里所说的‘环境’包括配偶、事业、交际圈等等,正常情况下,大家会觉得这种人缺乏上进心,没有追求,但事实上,他们往往就是‘隐性自卑症’的患者,他们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缺陷,而周围人群的期待使他们怯于将这种缺陷展现出来,从而形成了一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和光鲜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的自卑情绪,在这种情绪的操控下,他们会自降身段,融入那些与自身条件不吻合的低端环境,因为在这种低端的环境中,他们会更有安全感。”
在座众人各自点头,明白了“隐形自卑症”的蕴义,不过加文随即便表示出一些疑虑:“那个凶犯只是要寻找一个作案的目标,这可算不上什么正常的交往,能够用‘隐性自卑症’的理论来分析他吗?”
“不管凶犯是抱着什么样的欲望去接近死者,人的本能是不会改变的。”蔚回应道,“对男人来说,谁不希望接触到优秀的美女呢?你们就算是和女人吵架,也会希望对方是美女而不是丑女吧?这就是你们的本能,和行事的目的性毫无关系。”
这简直就是无可辩驳的真理,凯特琳眼睛眨了眨,看着在座的所有男士禁不住宛尔而笑。
“所以说,即使凶犯最初就想要加害死者,他也该有意识地去选择一个和自身条件相当的美女才对,一个美女无疑能让他在犯罪的过程享受到更大的快感,可事实上他却选中了死者这个极为普通的女孩,这说明他在某些方面是缺乏自信的,他认为自己只能操控这种层次较低的女孩,否则他就会失去安全感。”
凯特琳感觉到蔚的话语正在接近某些实质性的内容,便带着极大的兴趣追问道:“那他的自卑到底是源自于哪个方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