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块表,在死者倒地时受到撞击,表盘严重损坏,指针也因此停止了走动,而这恰好记录下了我们关心的时间,你给出的时间范围虽然大了一些,但可以印证我的推测。”
杜飞笑了笑,很显然,他对凯特琳的分析非常认同。
凯特琳却已皱起了眉头,开始思索另外一个问题,片刻后,她吩咐一旁的助手:“你现在就去皮城的出租车公司,请他们配合调查一下,在昨天夜里八点至九点之间,有没有司机曾在理工大学门口搭载过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
助手受命离去,凯特琳向杜飞解释:“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死者是在昨夜八点十分离开理工大学的,而这里距离理工大学有至少十公里的路程。”
杜飞立刻明白了凯特琳的意思,从八点十分到八点四十六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内,一个人要出现在十公里开外的地方,显然需要借助某种交通工具,此地偏僻,不通公车,对出租车进行调查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清晰自然的思路。
“这是什么?”杜飞从死者身体下面看到了一张卡片,用镊子夹起来发现上面的字迹被泡的很模糊,极难辨认,可能是昨天雨水的关系。
凯特琳看了看,没什么头绪,说道:“带回去做字迹还原,也许对案情有所帮助。”
接下来的工作也是顺理成章的:杜飞负责尸检方面的工作,凯特琳则前往理工学院,了解杰克出走前后的详细情况。
大二一班的同学和老师对杰克的死讯都感到非常的惊讶和悲痛。
据介绍,死者品学兼优,长相也颇为英俊,还有不算平凡的家世,倒是和周围的人相处的非常融洽,社会关系也非常简单。
凯特琳调阅了他入学时的体检表,发现他不仅本人身体状况良好,而且直系亲属中也不存在重大病史。
事发时,现场的大部分同学都在专心自习,直到杰克的惨叫声打破了教室内的宁静,他们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随即杰克便冲出了教室,奔向自己生命的终点...
“教室里其他人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激动?”
“他跑得可快了,叫声也特别瘆人,手舞足蹈的,象疯了一样,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后怕呢。”
现场同学七嘴八舌的说法并没有提供太多有价值的线索,直到那个叫做劳伦的女同学找到了凯特琳。
这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戴着一副黑框的近视眼镜,显得老实而文静,上自习的时候,她就坐在杰克的身后,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女孩的目光中立刻闪动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和不安。
昨晚报案时,凯特琳并未见到劳伦,始一见面,可能同为女性,劳伦不像面对杜飞那般欲言又止,说话变得大胆了许多。
“我一直以为只是错觉……其他同学都很正常,那应该是我自己有问题,可是杰克……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死了?我现在……很……害怕。”
“害怕?你为什么会害怕?”凯特琳嗅到了一丝端倪,立刻顺着这条线索追了上去。
“昨天晚上,出现了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人能看见它……”随着这些话语,劳伦陷入到一种紧张的情绪中,她瞪大眼睛看着凯特琳,似乎能从对方身上获得一些勇气。
凯特琳蹙起了眉头:“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话。”
劳伦在焦虑中来回搓动着自己的双手:“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如果我告诉我的同学,他们肯定会取笑我的,但我现在必须对你说,我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也许飘荡在教室的空气中,也许藏在窗外的黑夜里,总之,我有一种强烈的恐惧和压迫感,那种感觉是真实的,我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劳伦的描述无疑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但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提醒了凯特琳,后者立刻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杰克也产生了和你同样的感觉?”
劳伦用力点了点头:“是的,他的感觉来得比我早,而且更加强烈,我先是看到他惊恐不安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这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五六分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感染,我也突然觉得害怕起来,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就在身边。”
凯特琳感觉自己象是在听一个鬼故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后来杰克突然转过了头,盯着我看,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也许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隐藏在我身后的东西,但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变的越来越可怕,我自己也吓坏了,浑身打着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杰克终于发出那一声惨叫,我才回过了神。”说到这里,劳伦深深地喘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杰克发疯一样地跑出教室,再也没有回来。”
在目前的情况下,凯特琳只能暂且假设劳伦没有撒谎,劳伦看起来老实文静也不像说谎的人,她郁闷地摇摇头,又问:“那你自己呢,后来怎么样了?”
“杰克冲出教室后,我的感觉就好多了,那种恐惧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我想,可能是因为那个东西跟着杰克一起离开了吧?”
“那东西?”凯特琳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表达出心中的置疑:“什么东西?当时那么多人都在看着杰克,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没人能看见它,但它确实存在,我真的感觉到了!”面对凯特琳的责问,在恐惧中压抑了一夜的女孩终于爆发了,她扯起嗓子高声叫喊着,“它一定是在追赶杰克!否则杰克他为什么要逃跑?!又为什么会死?!”
凯特琳无法再说什么,她握住女孩的手,帮助对方平静下来,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有必要到教室里去查看一下了。
对教室的勘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间教室都再普通不过了,课桌、讲台、墙壁、黑板,毫无特别之处。
唯一能引起凯特琳注意的是朝北的那几扇窗户,窗外长着一排茂盛的梧桐,在黑夜里,摇曳的枝叶也许会在玻璃上映出诡异的影子,使人产生鬼怪存在的联想,可即使这样,最多也就是让胆小的人在不经意间吓一跳,绝对无法达到劳伦所描述的那种恐惧程度。
凯特琳又寻访了当时在场的其他同学,想看看还有没有出现过与劳伦相同的感觉,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恐惧?听说杰克死了以后有一点点,但当时肯定没有,只是有些惊讶,说起来,他怎么会那样一边叫喊一边跑出去了?”
“有令人恐怖的东西存在?不会吧?反正我是没发觉,也许是我看书太入迷了?昨晚我学习的状态特别好,如果不是杰克那声大喊,几乎没有什么能干扰到我。”
……
所有其他同学的说法都和劳伦的描述大相径庭,凯特琳真的开始怀疑这个表面上惶恐无助的女孩其实在故弄玄虚,可下午杜飞带来的尸检结果却让她陷入到了更深的迷茫中。
凯特琳离开理工学院后,找个饭馆吃了点东西,再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杜飞早已在等待着她。
“队长,我想你早晨的判断出现了一些错误。”杜飞开门见山地说道:“寻访出租车司机的工作可以先停一停了。”
“为什么?”
“死者并没有乘坐过任何交通工具。”杜飞显得很自信。
“你怎么知道?”凯特琳纳闷地看着杜飞:“不借助交通工具,他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走过那么长的路程?”
杜飞没有直接回答,他把写好的尸检报告递了过来:“你先看看这个吧。”
凯特琳接过报告,目光娴熟地直接瞄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栏:死亡原因——心力耗竭。
“心力耗竭?”凯特琳喃喃自语,多少有些不解,她在皮城从事警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尸检报告上看到这四个字。
杜飞料到了她的疑惑,认真地解释道:“简单说吧,杰克是自己跑死的,他从理工大学出来以后,就一直处于近乎疯狂的奔跑状态,中间没有任何停歇,直到他的心脏无法承受这样的负荷,最终倒地猝死。”
“你的意思是,在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他跑出了十公里多?”凯特琳难以置信地呆呆看着杜飞。
杜飞点点头:“不错,他不像队长是经过专业训练,这种运动负荷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身体极限,最终导致死亡,毫不奇怪。”
“可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自己跑死?”
杜飞无奈地把两手一摊:“解答这个问题就属于你的工作了。”
凯特琳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团乱麻。
杰克.尤金为什么会这样奔跑?她实在想不出合理的答案。
难道真如劳伦说的那样,有一个无比恐怖的恶魔在身后追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