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愚?这个人我倒是见过,确实跟我女儿也认识,不过,要说跟我女儿有什么密切的交往,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谣传……
他原本就是银行的职员,后来犯了错误被我女儿开除了,再后来听说成了通缉犯,临海市的老百姓都知道他的名字呢,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又和一笔巨款有牵连。”祁红不急不慢地说道。
“是啊……”李佑生点点头,抽了一口烟,望着窗外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盯着祁红小声说道:“秦笑愚这种角色原本不会进入我们的视野,不过……
你不知道,在我们来临海之前,居然有人特意来跟我们打招呼,怀疑这个人在临海市受到了某种不公正的迫害,委托我们查清真相,这真是太巧合了……”
“有人打招呼?什么人?”祁红惊讶的合不拢嘴,甚至有点被搞糊涂了。
“军方。”李佑生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军方?你的意思是……秦笑愚受到了某个人的保护?”祁红吃惊地问道。
李佑生缓缓摇摇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关于秦笑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某些军方大佬的耳朵里……来之前,我特意详细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没想到他的父母都是军人,并且都已经不在世了……”
“这我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军人,难道还会跟军队的上层有什么关系?”祁红不解地问道。
李佑生沉默了一阵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也许,只是出于某种影响力……我听说她母亲是当年在老山前线作战的十几个女兵之一。
虽然他父母的事情过去几十年了,但当年他母亲的一些战友还活着,时代不同了,他父母的事情很可能被拿出来重新解读。
这些老战士虽然没有什么重要职务,但他们的丈夫或者亲属在军中很有影响力,所以,他们可能想为当年的战友讨个说法。
本来,搞清楚他的事情,甚至为他平反都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的父亲也算是倒在了战场上,可难办的是……他偏偏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情,我特意问过临海市公安局的前局长龚汉文,他认为,秦笑愚很可能已经走上了犯罪道路。”
祁红默不作声地听完了李佑生的话,本能地意识到,在目前的情况下,秦笑愚不仅不能平反,甚至都不能让他开口说话。既然自己已经在李佑生面前否认了韵真跟那笔钱有关系,那笔钱就永远都不能让它重见天日。
根据秦笑愚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有人能够替他的父母平反,别说会马上交出那笔钱,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也愿意,再说,也不能让他卷到孟桐的事情中来,要不然,岂不是把韵真毁掉了?
“秦笑愚是不是走上了犯罪道路,这跟他的父母没关系,该平反的就要平反,该受到法律惩罚的,英雄的儿子也不能搞特殊,不过,我估计你们可能来晚了一点……”祁红犹豫了好一阵说道。
“你什么意思?”郭斌盯着祁红问道。
祁红连眼睛都没有瞥郭斌一下,只管盯着李佑生说道:“他可能都不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了……前一阵,听说本市的黑帮发生了火并,秦笑愚就是参与者之一……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小女婿跟他是战友,也是市公安局的卧底警察,为了救他,不幸牺牲了,直到现在,秦笑愚都一直没有露过面,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李佑生跟其余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吃惊地说道:“可在络上还有他的声音啊……”
祁红一看三个男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也把秦笑愚当成了一块肥肉,可能还想利用给他平反的机会换取那笔巨额资金的秘密呢。
好在秦笑愚目前的行踪只有韵真知道,并且,有理由相信,他目前除了自己的女儿之外,谁也不会相信,想必短时间之内,李佑生的人不可能跟他会有直接接触。
想到这里,祁红缓缓摇摇头说道:“公安局对上的那些文章做过调查,有人专门在上为他造声势,其实并不是他本人……
李书记,你们既然要在临海市进行秘密调查,那么就不能暴露行踪,我看,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太扎眼了,我做为协调员必须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你们也知道,我丈夫就是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说法,这充分说明临海市犯罪集团的强大势力,如果你们行踪一旦暴露,那可就危险了……”
李佑生一听,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往下面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严肃地说道:“是啊,我们可不能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这样吧,祁红同志,你马上安排一下,我们连夜转移……”
虽然是虚惊一场,可祁红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中央纪委来的几个人对她怀有敌意,起码缺乏信任感,之所以对她保留了应有的尊重,完全是因为北京高层对她的赏识而已。
当然,她也明白,中央纪委对她的这种态度应该跟孟桐有直接关系,毕竟她承认了早年和孟桐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原本,当祁红得知自己被任命为中央纪委调查小组的副组长之后,就没怎么把李佑生几个人放在眼里,完全可以跟他们来个公事公办,可没想到李佑生竟然盯上了自己的女儿,这让她不得不调整策略,为了韵真的前途着想,不得不考虑留条后路。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李佑生之所以扯出自己的女儿,可能也有点敲山震虎的意思,或者想用这件事来牵制她,以便在今后的调查工作中让她俯首帖耳,听从他的一切安排,这种方法可以说是中央纪委派往地方工作小组的惯用手段了。
基于这种考虑,祁红一面不着痕迹地用人身安全问题吓唬了一下李佑生,然后就动用自己的关系,连夜把李佑生及其小组成员安排在了临海市避灾中心所属的一栋建筑里,然后马不停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临海县县委书记郑建江叫来密谈了一个小时。
随后她以省委办公厅的名义让刘辉召集在家的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宣布了孟桐以及孙正刚在中央党校学习一个月的决定,以及省委省政府工作的临时安排。
虽然这个决定来的很突然,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毕竟,做为省政府的大员一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大家明白眼下是非常时期,省里面的两个主要领导被招到北京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祁红也算德高望重,完全有能力左右局势。不过,中央纪委的秘密调查小组进驻临海,则只有祁红一个人知道。
会议结束之后,祁红在省委招待所简单吃了晚饭,然后在自己的住处单独召见了临海市委书记王定波。
“大姐,是不是马上就要见分晓了,究竟谁能进中南海?”王定波刚坐下就急忙问道,刚才他也参加了会议,从祁红出面主持这次会议的情况来看,他认为是孟桐最终战胜了孙正刚,要不然怎么会是祁红出面主持省委的紧急会议呢?
祁红坐在沙发里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定波说道:“你也算是老江湖了,据你看来,他们两个谁能进中南海啊?”
王定波稍稍愣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孟书记……”
“哦?”祁红微微一笑,问道:“为什么是他?”
王定波当然不好直说,犹豫了一下笑道:“孟书记背后有大姐支持嘛……不过,我也就是瞎猜。”
祁红脸上一红,嗔道:“难道有我支持就能进中南海吗?小王啊,谁能进中南海我说不上,不过,你进省委大院的呼声可是很高啊……你说说,你更希望谁能进中南海?”
王定波内心一阵激动,连忙说道:“大姐,谁进中南海可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说句实话,省委常委里面最让我敬佩的只有大姐您了……
您看,几个老市委书记走马灯一样倒下了,最后只有您修成正果,我看,上面这一次让您出面暂时主持省委的工作,充分说明了对您的信任,如果有机会在大姐手下工作,也算是我的福气了……”
祁红摆摆手打断了王定波,她知道王定波毕竟职位较低,对高层的决策并不了解,还以为自己会接替孟桐呢,于是笑道: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要么离休,要么去北京发挥点余热,反正今后是不会在省里面工作了,你恐怕没福气在我手底下工作……”
王定波正色道:“大姐,自从我担任临海市委书记以来,大家都把我当成孟书记的人,之所以给别人造成这种印象,可能是因为我跟孟书记走得比较近,实际上,其中的原因您应该明白,因为我始终认为,您是孟书记坚定的支持者,所以……”
祁红听了王定波的话默默地点点头,收起了笑脸,站起身来在房间踱了几步,然后转身盯着他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说我是孟书记的坚定支持者,那也未必……
事实上,我可以算是孟书记提拔起来的干部,对他的工作能力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么多年一直在他的手下工作,所以,在临海市的官场上,人们对我和他的关系颇有微词……
然而,传闻未必就是事实,人情代替不了原则,何况人是会变的,随着职务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孟书记这些年的一些做法也颇令人费解。
比如,他的两段婚姻给他带来了很多的非议,做为一名高级领导干部,私生活有时候也是致命的……何况,刘幼霜利用孟书记的影响力插手公共权力的行为路人皆知,可孟书记却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以至于覆水难收……”
“覆水难收?”王定波吃了一惊,他已经从祁红云山雾绕般的话语里面听出了某种不寻常的信号。
祁红点点头,在靠近王定波的一张沙发里坐下来,继续缓缓说道:“做为市委书记,难道你还不清楚刘幼霜都干了些什么?
当然,我知道你的难处,毕竟,你来这里工作时间不久,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够左右的,总的说来,你主持市委工作以后,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目前已然是临海政坛上的一颗新星,但是,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认清楚方向啊……”
王定波听得脊背上直冒冷汗,一方面觉得理解了祁红的弦外之音,另一方面却有点云里雾里,因为祁红突然之间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他搞糊涂了。
“大姐,我刚才说了,有些事情不是我该过问的,不过,在临海市委的工作方面……大姐如果有什么建议,我王定波绝不敢有半点推脱,还请大姐明示。”
祁红盯着王定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阵,然后才意味深长低声说道:“上面基本上已经定了,临海市原公安局长龚汉文就要回临海了,他将担任省公安厅副厅长……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当初是为什么离开临海市的吧,现在为什么突然回来了,难道这个问题不值得你深思吗?”
王定波也顾不上祁红就坐在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低声道:“大姐,龚汉文回来,那岂不是意味着……”
祁红摆摆手,没有让王定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继续说道:“你自己明白就好,说实话,最近一年以来,市公安局的工作出现了很多纰漏,在社会上的影响很不好,我甚至听说公安局部分领导干部丧失立场,居然跟黑帮分子暗中勾结……
我想,最好在龚汉文回来之前,你花点精力对公安局进行一次全面的整顿,有些案子不能无期限地拖下去,领导干部该调整的调整,该清理的清理,总不能让龚汉文来替你做这些工作吧……”
王定波现在算是反应过来了,祁红这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对市公安局动手术刀了,以前由于考虑到刘幼霜的关系,对丁朝辉一直容忍到现在,虽然中间把岳建东安插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上,可毕竟是二把手,市公安局的权利始终集中在丁朝晖的手里,岳建东基本上无所作为,难道现在是时候了?
虽然王定波对祁红深信不疑,可还是不敢相信,虽然丁朝晖是刘幼霜的人,可刘幼霜的背后可是孟桐,祁红让自己除掉丁朝晖,显然是在暗示自己不用再顾忌孟桐了,但在临海树大根深的孟桐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倒台呢?
“大姐……这个……孟书记不是和孙省长同时进京了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祁红怎么能不明白王定波那点小心思,于是淡淡一笑,歪过身子低声道:“这里面确实有玄机,但不外乎两种情况,非此即彼,不是孟桐就是孙正刚……可问题在于,这两个人,要么进中南海,要么就进监狱,二者必居其一……”
王定波愣了半天,故作糊涂地说道:“大姐,你今天可把我彻底搞糊涂了……刚才您在会上宣布的可是两个人都在中央党校学习,我的理解是上面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徘徊不定,所以想做进一步的考察,就算孙省长最终进了中南海,孟书记也完全可以继续在临海待下去啊……”
祁红半天没出声,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低声道:“小王啊,如果让你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做个选择的话,你更倾向于哪个人?我说是假设,你不必想太多,凭你的直觉说就行……”
王定波脑子里想的是孙正刚,可嘴里却说道:“我还是倾向于孟书记……”
祁红一听,眯着眼睛把王定波看了半天,然后伸手指着他笑道:“不说实话,一口一个大姐的叫着,居然连句实话都没有……可真有你的啊……”
王定波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姐,我这点心思还能逃得过你的眼睛,只是,我还是不太相信孟书记会……”
祁红再一次打断了王定波的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渐渐安静下来的大院,背着王定波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中央纪委的调查小组已经到临海了,孟桐和孙正刚都是他们的目标,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从来没有哪个省一二把手同时倒台的。
所以,我断定,这是在上面博弈的双方实在相持不下的时候采取的一个缓冲策略,接下来,到底谁上谁下,就看中央纪委调查小组的最后结论了,这倒也算是一个比较公正的抉择……
只是,上面的博弈马上就要转到下面来了,这场争斗的火星就要溅到我们这里了,既然这样,我们不能被动,无论是孟桐还是孙正刚,我们必须提前做出选择。”
王定波慢慢站起身来,盯着祁红的背影,好半天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选择孙正刚……”
祁红忽然转过身来,盯着王定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但是,相比较而言,孙正刚胜出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不能冒险,你也知道,孟桐自己已经是积重难返,更不要说家里还有一个催命的狐狸精,而孙正刚,目前中央纪委也只是掌握了一点他在开发区审批项目上的污点,我相信这些污点肯定存在,但是,中央纪委要想搞清楚这些问题就离不开我们,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占据主动……”
王定波终于恍然大悟了,不得不佩服祁红的老谋深算,从客观上说,孟桐的问题肯定比孙正刚严重的多,如果中央纪委下定决心查他的话,谁也保不了。
所以,祁红目前只能抛弃孟桐选择孙正刚。何况,开发区的主任欧阳龙可是祁红安排在那里的,如果他被查出问题的话,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从这一点来说,她也不能让孙正刚出事,可关键的问题是,她和孟桐关系非同一般,难道就不怕受到牵连?
“可……大姐,孟书记跟您的关系……上面不可能不知道……”王定波也顾不上含蓄了,压低声音说道。
祁红脸上露出一丝悲壮的微笑,似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想这么多,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是一场斗争,拼的不仅是胆量,也在考验我们的智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时候我们甚至不惜玷污自己的名誉……是非功过,就让临海的老百姓来评说吧……”
王定波似乎被祁红的大无畏精神所感动,走上一步紧紧握着她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大姐,那我……该怎么做……”
祁红任由王定波握着自己的手,几乎把嘴凑到王定波的耳边低声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吴世兵的案子以及传说中的那笔钱……
我担心中央纪委拿这件事大做文章,那样一来,牵扯的人可就多了,这件事应该只有三个责任人,一是吴世兵,二是刘蔓冬,第三个当然是刘幼霜。
如果我们本地公安局能够结案,中央纪委也无法兴风作浪,所以,你必须尽快完成公安局的整顿工作,千万不要让公安局成为刘幼霜手里的工具。
当然,也不能让龚汉文插手这件事,虽然他是孟桐的对手,但他也不是孙正刚的人,在北京的高层,也不是非黑即白,肯定会存在第三股力量。
我估计,中央纪委目前掌握在第三股力量手中,他们对孟桐和孙正刚都没有偏向性,整倒谁他们都没意见,只要能捞点资本、捞点好处就行,我的意见是,捞好处我们给,捞资本绝对不答应……”
王定波这才松开祁红的手,点点头说道:“大姐,我明白了,我这就让岳建东做好准备,他的手里已经掌握了丁朝晖违法乱纪的证据,并且,有关您丈夫刘定邦的案子也有进展,起码,可以确定他是死于谋杀……”
祁红摆摆手,做出一幅难过的样子,说道:“我早就知道了……该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我看好你……”
王定波刚走到门口,祁红忽然又叫住了他,犹豫了好一阵才说道:“韵真马上就要去临海县工作了,你这个市委书记是不是也抽空关心一下……
对了,你能不能跟周丹说一下,在走之前让总行那边总结一下她的工作,对她做个客观的评价,也算是她对组织的一个交代吧……”
王定波笑道:“大姐,你这可是人情代替原则啊……不过,你放心,我尽快办妥这件事情。”
祁红嗔道:“别上纲上线啊。哎,谁让我是个母亲呢。”
王定波走后,祁红坐在那里,一只手支撑着额头沉思了二十几分钟,最后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通了韵真的手机。
“真真,你回家了没有……”祁红问道。
“啊……妈,我在家呢……”韵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乱。
“在家?你在搞什么名堂?气喘吁吁的……是不是刚回来啊……你妹妹呢?”祁红皱皱眉问道。
“她没回来……在自己家呢……妈,这么晚了……有事啊……”韵真问道。
祁红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决定了,明天去给你爸爸扫墓……对了,那个秦笑愚……他不是去过那里吗?你让他在那里等着……”
“妈,你让他去那里干什么?”韵真惊讶地问道。
祁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想亲自跟他谈谈,你告诉他,就说是关于他父母的事情。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挂上电话,祁红坐在那里又是一阵沉思,然后毅然拿起电话拨通了韵兵的手机号码。
“冰冰,你在哪里?怎么没回家啊……”祁红已经从电话里听见了一阵噪杂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妈,我跟朋友一起吃饭呢……有事啊……”韵兵急匆匆地说道。
“是不是又喝酒了……”祁红严厉地问道。
“妈,只不过是个应酬……有事吗?”韵兵有点迷迷糊糊地说道。
祁红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你给我早点回家,明天中午我们去给你爸上坟……我已经跟韵真说了……晚上回家跟你姐商量一下……”
“哦……知道了,过一会儿就回去了……”韵冰有点不情愿地说道。
“对了……冰冰,那个……你告诉柳中原,让她也去一趟,毕竟,是给他的亲生父亲上坟,他最好也一起去吧,有些事情我也想跟他亲自谈谈……”
韵冰好像清醒了一点,惊讶道:“妈,他可不想见你……不合适吧……”
祁红生气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只要告诉他,就说我想见他……你不是开口闭口叫他哥吗?难道这么点事情都搞不定?”
“妈……可是,我姐也在呀,他们……”韵冰还在也犹豫。
“到时候我自有道理,既然是一家人,早晚要面对现实,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你姐跟他的事情,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祁红不等韵冰说话就把电话挂掉了。嘴里喃喃自语道:“真实作孽啊……”说完,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她关掉了外面屋子的灯,走进卧室,坐在床上呆呆地愣了好一阵,然后开始慢慢脱衣服,最后走进了卫生间,站在镜子前面仔细端详着已经发福却仍然凸凹有致的身体,自言自语道:“也许是命中注定……此生不会属于任何男人,只求老天保佑,别让我的女儿也这样啊……”
说完,抬起一只脚慢慢跨进了浴缸,一边放水,一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听见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才慵懒地说道:
“李书记,这么晚还没睡啊……啊,我刚刚安排完工作……李书记,我仔细考虑了很长时间,总觉得自己出任调查小组的副组长不合适,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不是在考虑一下,找一个更合适的人担任这个职务……”
“祁红同志,我知道你有情绪,但现在可不是闹情绪的时候,组织上的决定怎么能说改就改呢?”男人严肃地说道。
祁红把一条腿搭在了浴缸的边缘,嘴里轻微地哼了一声,忧伤地说道:“李书记,我也是出于无奈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我跟孟桐有过那种关系,何况,我女儿也……”
男人打断了祁红的话,缓和了语气说道:“祁红同志,这些事情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如果你心中坦荡,就不应该多想,你可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啊……”
祁红犹豫了好一阵,才哽咽道:“李书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面好压抑,你知道,我丈夫死的不明不白……我准备明天去给他上坟呢,你说,明天我在他的坟前说些什么啊……我这心里的压力你能理解吗?”
男人叹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这个时候应该挺住……你还在办公室吗?”
祁红慢慢从浴缸里站起身来,用一块浴巾裹住身体,低声道:“在市委招待所呢……睡不着……李书记,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就现在……”
“现在?方便吗?”男人的口气显然很犹豫。
“有什么不方便?人家不辞职还不行吗?我派个靠得住的人来接你……”祁红几乎是哼出了这句话。
“好吧……不过,不能在省委招待所……”男人犹豫了一阵终于答应了。
祁红挂上电话,甩掉身上的浴巾,站在镜子前开始装扮起来,一边喃喃自语道:“要好处可以……要整人……没门……”
那天在在柳家洼分手的时候,秦笑愚和韵真约定,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短信联系,然后在美容中心见面。
不过,对于秦笑愚来说,这个约定就像是一个掩盖的借口,心里面期盼的却是和韵真的再次幽会,只是他不敢肯定韵真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心照不宣,并且充满了假想。
所以,尽管秦笑愚已经跟韵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但在接到她短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跳.,那感觉既像是一个第三者,又像是一个初涉爱河的少年终于收到了心上人的定情礼物。
甚至在激动之余有点沮丧的感觉,因为他意识到,不管吴媛媛在他的心中占有什么样重要的地位,可韵真的召唤仍然像牧人的笛声,无法抗拒地迷惑着他可怜的心。
秦笑愚知道躺在那里看书的吴媛媛肯定听见了手机短信的铃声,做贼似地偷偷瞥了她一眼,见她好像并没有特殊的反应,于是就爬到床上,腻在她的身边,一只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着,一边低声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卢飞扬发来短信,说是有重要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柳旺的行踪……”
秦笑愚在吴媛媛面前撒谎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以前还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现在基本上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
吴媛媛眼睛并没有离开那本书,小嘴里轻哼了一声,嗔道:“也许是发现了刘韵真跟什么男人幽会呢。”
秦笑愚故意生气地在吴媛媛的屁股上拍了一掌,伸手夺下她手里的书,笑骂道:“你这小东西怎么就没一句正经话呢……别整天老是看书,这样对儿子不好……”
吴媛媛哼哼唧唧地滚进秦笑愚的怀里,娇声道:“人家不管……走之前必须把人家哄睡着……哼,今天晚上肯定又夜不归宿了……我告诉你,现在公安局正在到处抓你,没事少在外面晃悠,还是躲在你老婆的怀里最安全……”
秦笑愚爬起身来谄笑道:“我巴不得天天躲在你怀里面呢,可为了你们母子的未来,我怎么能只顾贪图享受呢……来,躺好,老公替你按摩……”
嘴里这么说着,脑子里却在琢磨着,韵真为什么要约自己在她的家里见面呢?难道她就不怕被祁红撞见,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搞不好是她妈想见自己呢。
吴媛媛这几天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男人的揉弄下,晕着脸、闭着眼睛,小嘴里哼哼唧唧一副享受的模样,最后终于放松身体渐渐迷糊过去了。秦笑愚轻手轻脚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惦着脚尖溜出了卧室。
尽管秦笑愚胆大包天,明知道自己的通缉令已经贴在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仍然奋不顾身地要去韵真家里赴约,不过,他也觉得有必要采取点防范措施。
他给卢飞扬和老豆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天黑之后赶到祁红的家门口,随时注意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稍有异常情况,必须马上向他汇报,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开。
一想到自己和韵真见面的时候,门外有两个望风的马仔,秦笑愚忍不住有点得意,心想,作为一个通缉犯,这种待遇未免有点奢侈,丁朝晖要是知道了,非气歪鼻子不可。
可随即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谨慎有点多余,韵真之所以约自己去她母亲的家里见面,可能已经考虑到了安全因素。
公安局的人再牛逼也不敢擅自闯入政协主席家里抓人,即便是丁朝晖见多识广,他也绝对想不到一个通缉犯竟然会在省政协主席的家里跟她的女儿见面。
秦笑愚坐在一楼的客厅里一边抽烟,一边心里想着好事,虽然这几天和吴媛媛天天在一起鬼混,可脑子里只要想起韵真,心里面就火烧火燎的,马上就有种无法遏制的冲动,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对韵真的这种惦念是出于爱情还是自卑心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他起身悄悄上了楼,推开卧室的们看了一眼,只见吴媛媛睡的正香,被单下面曲线玲珑的身子丝毫都不比韵真逊色,心里面没来由的一阵内疚,可也就是一瞬间的闪念,几乎马上就被将要来到的和韵真见面的刺激冲淡了。
与此同时,韵真刚刚回到家中,在办公室就开始燃起的火苗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更加炙热了。
她也和秦笑愚一样对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亢奋莫名其妙,因为,这么多年的单身日子都熬过来了,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接触过,可怎么就偏偏被一个通缉犯在一夜之间搞的的神魂颠倒呢?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爱着他,还是自己骨子里就有种寻求刺激强烈冲动?
她抬起手腕看看表,才七点半,似乎有点不相信时间过得这么慢,于是又掀开窗帘看看外面的天空,天已经黑下来了,并且下起了毛毛细雨。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包里面拿出手机,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也不开灯,晕着脸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伸手拉开了被子,身子一歪靠在那里,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呆呆地盯着手机发愣。
忽然,手机屏幕亮起来,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这死丫头,搞什么名堂,也不看看时间……
韵真嘴里娇嗔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姐,你下班了吗?”徐萍问道。
“刚到家……怎么?酒醒了?”韵真没好气地说道,一边伸手打开了卧室的灯。
“啊,我已经回家了……在公寓呢……姐,你晚上有没有事……”徐萍犹犹豫豫地说道。
韵真愣了一下说道:“有点事……怎么?”
“姐,我想见你……”徐萍怯生生地说道。
韵真脸上一热,她觉得徐萍的声音听起来娇娇怯怯的,有一种粘人的味道,这是一个暗号,一种暗示,可问题是,徐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出这种信息了,难道她已经跟那个帅哥分手了?
“萍萍……我晚上有点事……过几天吧……”韵真现在整个身心都在秦笑愚身上,哪里还有兴趣和徐萍纠缠,不过,考虑到徐萍的自尊心也不好断然拒绝,只好先敷衍一下她。
“姐……人家有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当面跟你说,你就不能抽点时间吗……”徐萍娇嗔道。
韵真不确定徐萍是在找借口,还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她是不会去的,再说,她也不相信徐萍竟然这么迫切,说不定多半是无聊呢。
“萍萍,我今晚真的有事……有什么事情你先在电话里说,也许明天晚上我抽点时间……”
徐萍犹豫了一下,忽然带着哭腔说道:“姐,我又倒霉了……我被人敲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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