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愚并没有和韵真同时回到临海市,为了安全起见,他和一帮手下兵分两路,老豆跟卢飞扬开车走公路到相邻的大悟县等待。
而秦笑愚则带着柴进、何亮乘坐一艘快艇离开柳家洼,绕开了临海县,在大悟县登陆并跟卢飞扬他们会合,然后在一个暴风雨之夜悄悄潜回了临海市。
尽管形势更加险恶,不过,秦笑愚心情很不错,在得到了韵真的身体之后,心理上获得的不仅是成就感,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温柔乡不但没有让他沉沦,反而激起了他战斗的勇气和求生的强烈愿望。
最重要的是,在身体结合的同时,两个人似乎又开始齐心合力一致对外了,尽管以往的一些猜忌并没有彻底化解,但他相信,只要跟韵真保持沟通,一切都不是问题。
就像南琴当初说的那样,只要跟你搭档经常保持身心上的交流,她的心就不会跑的太远,在经过了柳家洼这个难忘的夜晚之后,韵真的心难道还会再一次把自己抛弃吗?
当然,在和韵真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之后,他把婚姻看得也淡了,自己也意识到这种想法确实不现实,几乎有点痴人说梦,起码目前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至于将来怎么样,那只有天知道,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考虑和韵真的未来,甚至也不是那笔钱,而是吴媛媛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威胁着自己安全的柳中原和丁朝辉,接下来的日子必须是为了生存而战斗。
战斗的气氛几乎马上来临,当秦笑愚乘坐的汽车停在距离临海市十几公里的一个机油站加油的时候,只见去上厕所的老豆匆匆忙忙跑到车上,神情紧张地说道:“老大,不好了,厕所里有你的照片……”
秦笑愚一愣,骂道:“你神经病,厕所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眼睛看花了吧……”可随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坐在一旁的卢飞扬二话不说,马上跑到厕所看了一眼,跑回来低声道:“老大,老豆没看错,确实是你的照片……”
秦笑愚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如果自己的照片都已经贴到了公共厕所,毫无疑问,在一些主要的交通要道以及车站码头肯定早就贴满了,很可能各大媒体上也会发布通缉令,没想到丁朝辉的动作还挺快,明显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通缉令下面盖哪里的印?”秦笑愚镇定了一下问道。
“临海市公安局的印……说你是杀害警察的嫌疑人,警方对提供有价值线索的人悬赏十万人民币,如果抓获悬赏五十万人民币……”卢飞扬说道。
秦笑愚扔掉手里的烟头,戴上一副墨镜说道:“妈的,老子的身价不低啊,公安部a级通缉犯悬赏也就五万元起,他们竟然开价就达到了十万……看来丁朝辉认定老子不会逃跑,所以只在本省发布通缉令……”
卢飞扬担心地说道:“头儿,你这一次的罪名可是杀警察,一般老百姓可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让他们认出你,为了这笔赏金很可能会向公安机关报案……另外,这里是通往临海市的唯一通道,警察会不会设检查站……”
秦笑愚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对老豆说道:“你去……趁人不注意,把通缉令撕下来我亲自看看……”
不一会儿,老豆就像做贼一般拿着通缉令回来了,秦笑愚拿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忽然笑道:“万幸……你们看,这张照片跟我像不像?”
卢飞扬说道:“不管像不像,反正老豆一眼就认出是你了……”
秦笑愚又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道:“不错,不过老豆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是我,那是因为他对我非常熟悉,如果是从来就没有见过我的人,只要不盯着我的脸看,应该不会马上把通缉令上的照片跟我联系起来。
这张照片还是我在派出所打零工时候的工作照,当时为了图虚荣,借了一身警服穿,你看这张照片,我身上并没有穿警服,很显然他们对照片进行过加工,头部有点走形,我估计丁朝辉也没有亲自审核过……”
柴进拿过通缉令,对比着秦笑愚看了好一阵,点点头道:“不错,照片上的你显然要老气很多,尤其是发型变化很大,一般人还真没有办法一眼认出你……”
秦笑愚笑道:“也许丁朝辉也不想用这张照片,但也没办法,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照片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照相,除了部队的证件照片之外,转业之后也就在银行和派出所留下了几张证件照,没想到歪打正着,竟在还有这个好处,我劝你们今后不要有事没事就照相,眼光要看得长远点……”
几个人一听都笑起来,原本的紧张气氛顿时就没有了,秦笑愚抬起手腕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于是指指前面的一个小卖部说道:
“老豆,你去买点吃的,我们再磨叽一会儿,等到晚上再进城,我看马上就要变天了,也没有听天气预报,最好来一场暴风雨,警察兄弟们也就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
没想到真让秦笑愚说着了,晚上**点钟的时候,天上果然开始下起了小雨,虽然风势还不是太大,可明显有加强的趋势,看看天上翻卷的乌云,就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临海市仙霞路并不是本市的主要街道,也不属于城市商业区范围,而是靠近西郊热带森林的一条僻静街道,这里主要集中了外国的使领馆和对外办事机构,最近几年,随着涉外事务和人员的增加,这条街道才渐渐热闹起来。
但由于政府严格控制该地区的房地产开发,所以,这里保持了临海市最原始的面貌。即便外国的领事馆,也多是一些有本地特色的老建筑,除此之外,只有两家涉外宾馆算得上最富有现代气息。
不过五年前,有人打通了政府某些部门,在街道南端靠近丘陵地带,建了十几栋两家一户的连体式别墅,每栋别墅自成一个单元,掩映在热带植物中,成为本市最僻静的一个小小居住群落。
当然,户主主要是领事馆的官员和一些涉外办事机构的高级职员,当时每栋售价三百多万元,不过,这是五年前的价格,目前据说这些别墅每栋都在千万元以上,并且有钱也买不上。
当初南琴也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这些别墅,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想法,反正,当她歪打正着发现了汪峰留下的那笔巨额资金之后,从一对退休的法国夫妇手里高价买下了其中的一栋别墅。
当时,南琴可能是出于某种私心,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秦笑愚,直到她出了车祸之后,可能对自己的前途已经彻底绝望了,才告诉自己搭档这栋别墅的存在。
当时她把自己的行为解释为一种投资,目的是想在这笔钱归公之前,让它们产生一点“剩余价值”。
不过,秦笑愚可不太相信她的说法,因为,南琴从来就没有表现出过想把这笔非法所得上交的意思,所以,投资应该是真的,不过目的并不是想赚点利息,而是属于隐匿资产的范畴,用银行的专业术语来说就是变相的洗钱,只是在这方面,南琴也算不上是专业人士。
秦笑愚不清楚自己的搭档瞒着他还做过什么事,不过,看着她失去了双腿,他也就不忍心审问她了。
当南琴把别墅的钥匙和房产证交给他保管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上面那个叫陈德润的户主是谁,他想当然地认为,那不过是南琴一个化名而已。
不过,他当时潜意识里的想法是,等南琴的情绪平稳一阵之后再问问有关这栋别墅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机会永远都不会再有了,有关这栋别是的所有一切都随着南琴的死亡而成了一个永远的迷。
但那栋别墅却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在南琴死后,秦笑愚曾经悄悄去看过那栋房子,他记得那是一个傍晚,他就像是做贼一样溜进了这个高档住宅区,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行人稀少,根本就没有人主意到他。
当他打开院子的那扇大铁门的时候,马上就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包围了,那是一种他非常熟悉的味道,每次当他抱着南琴睡觉的时候,他就能嗅到这种芬芳,并且深深地喜爱上了这种浓郁而又热烈的气息。
“栀子花,知道吗?”
南琴这个时候就会趴在他的身上,身体就像是在栀子花种浸过一般,熏得他既兴奋又彷徨,很快就迷失的忘记了回家的路。
也许,南琴用一种花的芳香浸透了秦笑愚的灵魂,而当她永远的离去之后,为了让男人记住她,又给他留下了一座神秘的花园,这里撒发出的香气尽管已经不能催动他的欲念,但却能够在栀子花盛开的季节,让他再次流连忘返,尽情地思念,周而复始,永无止尽。
不管南琴有没有这种愿望,反正那天秦笑愚在院子里伤感地坐了半晚上之后,一边咬牙切齿地发誓要为自己的战友兼相好报仇,一边就决定要把这栋门前种满栀子花的别墅作为一块净土不让任何人涉足,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南琴的怀念和忏悔。
所以,在他成为通缉犯之后,虽然曾经在本市的很多隐蔽点躲藏过,但是却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这倒不是他也把自己当成了闯入者,而是出于一种迷信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幸落的话,他不想在南琴留给自己的这块净土上被公安局抓住。
但是,秦笑愚多愁善感的情怀却被吴媛媛给破坏了,那天当他知道女人身子里已经怀了自己的骨肉之后,马上就觉得让她住在美容中心不合适。
因为那个地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兆,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深一层次的原因是,他发现韵真竟然是美容中心的常客,于是心里面就有了一种暧昧的想法。
不切实际地幻想着有一天人为地制造一次偶遇,然后和韵真在这里发生一次从**到心灵的沟通,以便挽回那令人绝望的情感。
基于这种存在的可能性,吴媛媛住在这里显然不合适,且不论吴媛媛的心胸到底又大多,就是韵真知道吴媛媛住在这里,可能也不会有跟他暧昧的心情呢。
当然,秦笑愚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他有了这个想法却下不了决心,心里在这么想的时候,又觉得对不起南琴,毕竟让自己的一个女人住进了精神家园,心中那种神圣感就变得不再神圣了。
于是他只好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在理由充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相信自己是能够狠得下心来的,那时候,即便南琴的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他。
于是,秦笑愚一边把房产证交给吴媛媛保管并且把她安排在了刘蔓冬那里,另一边却叫来陈刚,交给他一个地址和一串钥匙,神情郑重地说道:
“志刚,这个地方是我们在本市的最后一个隐蔽点,目前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迷信,我把它看做……最后的希望,我甚至希望永远用不上这个地方……你等我的电话吧。”
陈刚庄严地接受了战友对自己的信任,可他感到一阵疑惑,因为据他看来,老板好像有点神经质。
因为眼下并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紧张啊,不过,他把老板的神经质当成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正是这种神经质才能让他长期以来逍遥法外,如果换成了自己,可能早就被公安局抓住了。
只是,不仅是陈刚,即便秦笑愚自己都没有料到这种“迫不得已”的理由竟然来的这么快,当陈刚接到秦笑愚启用最后隐蔽点的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心中一跳,以为决定命运的时刻已经来临了。
不过,当他得知老板只是让自己把他的情人带到那里之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战友因为谋杀另一个战友正被警察追得躲在女人的床上呢,要不然也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强台风在夜里十一点钟左右登陆,整个临海市在暴风雨中飘摇,街上的灯光都被雨水遮住了,路边的树木在狂风中痛苦的舞蹈,街上不要说警察,就连汽车也没有看见几辆,此时徐萍正和陈静、刘斌躺在床上玩暧昧,而秦笑愚则刚刚推开精神家园的大铁门。
秦笑愚先回了一趟美容中心,他觉得美容中心已经成了一个前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情况,所以,他让柴进带着何亮、老豆、卢飞扬坚守在前哨,而自己却悄悄带着陈刚来到了领馆区的别墅。
院子里早就没有了栀子花的香味,只有暴雨浸透泥土的气息,这反倒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不过,楼上一个窗口透出的灯光给了他一种温暖的感觉,因为里面有个女人,而女人的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有女人和孩子的地方就是家。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吗?”仿佛是为了安慰自己,按响门铃之前,秦笑愚扭头问身后的陈刚。
“房租不便宜吧……”陈刚所答非所问地答道。
秦笑愚根本就没有想听战友的答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僻静。高档小区。外国人。警察不会轻易来这里……当然,房租有点贵,不过有人付过钱了……”
陈刚还没有回味过来战友的话,别墅的大门打开了,只见吴媛媛站在灯影里,脸上似嗔似怨地盯着秦笑愚。
只是当她看见身后的陈刚之后,马上就摆出一副冷漠的神情,就用对下班以后不打招呼就敢晚归的丈夫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说完就扭着屁股上楼去了。
秦笑愚看着吴媛媛的背影,尽管也就两天没见面,可他还是觉得女人有了某些细微的变化,其中最突出的屁股越来越大了,裹在睡衣中简直有一种膨胀起来的感觉。
不过,和以往看着女人屁股的感觉不同,以前对他来说就像是兴奋剂,可现在却是一种喜悦,那是在经过辛苦耕种之后期待着丰收的喜悦。
不过,既然他是这个家的家长,他觉得有必要在陈刚面前表现的矜持一点,所以,他克制住紧跟着吴媛媛上楼的冲动,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新家,一楼的客厅里有几件不新不旧的家具,应该是那对法国老夫妻留下来的遗物,墙上是挂着一幅西洋画,画着一个没穿衣服的洋女人正在干活。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幅画,不是很喜欢,她相信南琴应该也不喜欢这幅画,只是没有来得及换掉。
所以,他私心里想把它换成长江或者黄河的照片,那是他在部队看惯了的,对洋玩意他一向没兴趣,要不是迫不得已,他还不愿意住到洋人堆里面呢。
“笑愚……李明熙死了?”陈刚在没人的时候还是习惯叫战友的名字。不过他问的很谨慎,因为秦笑愚越来越让他害怕,当然不是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而是觉得自己的战友玩的越来越大,越来越离谱了。
秦笑愚转过身来,掏出一支烟递给陈刚,然后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来,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的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这一次到底是真是假?”陈刚也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盯着秦笑愚问道。
“还用问吗?难道你也相信我会杀自己的战友?”秦笑愚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陈刚犹豫了一会儿,门口抽了几口烟,抑郁地说道:“我倒是不愿意相信,可报纸上说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次你怎么洗清自己……笑愚,就算是他们冤枉你,可你怎么能跟国家机器抗衡啊。”
秦笑愚从柳家洼回来,一直处于一种亢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陈刚脸上的犹疑神情,自顾说道:“现在关键的人物就是那个证人,他叫柳旺,是临海县的一个渔民,他确实亲眼见证了李明熙被杀,很显然他被人指使做假证,他自己可能也参与里哦啊这场谋杀……这个人现在肯定被丁朝辉藏起来了,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我正想办法让人在公安局内部打听他的下落,只要找见他,不怕他不说实话……”
“这么说,你知道杀害李明熙的凶手是谁了?”陈刚问道。
秦笑愚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李明熙是被柳中原杀害的……”
“柳中原?他不是在台湾吗?”陈刚听见这个名字也感到吃了一惊。
“他回来了,并且已经杀了古从林,很可能已经当上黑帮的老大……目前,他对我的威胁并不比公安局小,我之所以急于找到柳旺,就是想把柳中原也拉进警方的视线,即便洗不清自己,起码也让他的行动有所顾忌……”秦笑愚说道。
陈刚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笑愚,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李明熙虽然不是你杀的,可他的死也可以说跟你有关……
很明显,柳中原这是在报复上次我们抓他的事情,他杀李明熙无非是想栽赃,要不然李明熙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下杀手呢?”
秦笑愚一愣,不清楚陈刚的话是在指责自己还是就事论事,不过,他知道陈刚并不清楚柳中原和韵冰的关系,所以把他杀人的动机单纯地理解为栽赃了,他不知道,栽赃只是柳中原杀李明熙的一个副产品,真正的动机还是他对背叛自己妹妹的人的一种惩罚。
不过,秦笑愚并没有向陈刚详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事太复杂,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尽管自己相信战友,可没必要让他知道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说。
“刚子,刘幼龄现在应该能派上点用场了,不过,她的身份属于绝密,我不想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她的情况,所以,我想让你亲自跟她联系,她可以向我提供公安局内部的最新动态,只要知己知彼,我们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陈刚并没有做出积极的响应,而是只顾闷头抽烟。秦笑愚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战友一副萎靡不正‘忧心忡忡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刚子,你有什么心事?”
陈刚半天没出声,最后好像终于忍不住了,红着脸说道:“笑愚……我……我想回家了……”
秦笑愚对陈刚的话并没有多想,只是注意到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呢,这才意识到战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了。他知道陈刚对自己心存感激,并且对上次徐萍带着吴世兵逃跑的事情一直很内疚,所以即便很想回家看看,也许不好意思对自己说呢。
“刚子,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倒是糊涂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要不这样吧……我想想……”
秦笑愚正琢磨着时间上的安排,就听陈刚像是下了决心似地说道:“笑愚,我……这次可不是想请假,而是……而是我打算退出……”
“退出?”秦笑愚呆呆地盯着陈刚,好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过一看他脸上那一副不自在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理解错他的意思,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稍稍一愣,他好像就有点明白陈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退出了,很显然,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了,毕竟,跟一个杀害警察的通缉犯在一起,将来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陈刚不用看秦笑愚的脸,就能想象到他的吃惊和失望,甚至可能还很愤怒,不过,他没有抬头看,而是自顾低声说道:“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种要求很……让你失望,你也许会把我当成一个胆小屁事的人……”
秦笑愚一激动,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打断里哦啊陈刚的话,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先别管我怎么看你,说说你的理由……”
陈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错,家庭原因确实也是原因之一,我老婆已经忍受不了了,前一阵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毕竟,我孩子还小,我弟弟又……万一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对家里面连个交代都没有……
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不清楚自己整天在干什么,过去你总算是公安局的卧底,我们不管干什么,起码还有个由头,即便你被通缉,我也愿意帮着你洗清冤屈,可眼下……反正情况越来越复杂,我也不清楚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有个头……”
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不清楚自己对你有什么用?如果说做你的保镖,你的身手可比我强多了,万一有什么情况,说不定反倒要让你来保护我。
如果只是替你跑跑腿,你现在根本就不缺人,所以,我觉得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价值,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离开,这个问题我也不是考虑一天两天了……
秦笑愚渐渐平静下来,坐回到沙发上,闷头抽了一阵烟说道:“其实,你说一百个理由,我能谅解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个父亲……你可能不知道,要不了多久我也要当父亲了……”
“啊……”陈刚惊呼了一声,忍不住抬头看看楼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秦笑愚淡淡一笑道:“我自己也清楚,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正因为他的到来,所以我明白自己今后该干什么,也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其实,刚子,你说的也没错,其实我身边也不缺少你一个人手,不过说句实话,有你跟我在一起,心里比较踏实,起码不会觉得孤独,毕竟我们是多年的战友……
不过,你回去也好,你待在这里,其实我心里面也有负担,毕竟我们谁也想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准备点钱,总不能让你白忙活,回家后起码要给老婆一个交代吧……”
陈刚胀红了脸,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大声道:“笑愚,你……你这是什么话,如果是图钱的话,我还不走了呢……不过,笑愚,我有个建议,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秦笑愚点上一支烟说道。
陈刚咽了一口吐沫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放手的还是放手吧,既然公安局都不承认你卧底的身份了,你还折腾什么?反正你也见不得人,还管他什么名誉不名誉的?
干脆,把身边的人都打发了,带着吴媛媛跟我回去,反正我们这辈子又不缺钱,别的我不敢说,只要你跟我回去,谁要是敢去那里抓你,我陈刚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再说,我们那里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能想到你会去那里,要说完全,没有比我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现在这个世道瞬息万变,公安局也一样,等过上几年,说不定就没人再盯着你了,那时候你想去哪里不行?何必要留在这里打打杀杀的呢?”
其实,秦笑愚一听说陈刚想退出,就不打算再跟他多言,尽管心里有点不舒服,可设身处地想想,觉得自己如果强留他,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再说,陈刚一而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只是想法跟自己不同而已,否则,吴媛媛跑掉以后,他也不会主动回来了。
“刚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人各有志,我们都不要互相勉强……既然要走,那就越快越好……不过,刚子,有些话我就没必要提醒你了吧。”
陈刚当然明白秦笑愚的言外之意,点点头说道:“这你放心,如果我是个嘴长的人,当初你也不会找我了……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劝劝你……”
秦笑愚点点头,笑道:“既然要走,我们干脆就好好聊聊,有什么话你就说,千万别掖着瞒着,那可不是你的性格……”
陈刚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你有了老豆跟何亮之后,就没必要再让柴进何亮待在身边了,毕竟他们是刘蔓冬的人,我也不清楚刘蔓冬跟你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劝你,千万别对她抱有幻想,她跟你可不是一路人,反倒是她那个干女儿比较靠得住……
另外,我也仔细观察过卢飞扬和老豆,这两个人虽然出身黑帮,可比较讲义气,但他们需要一个能够绝对镇得住他们的主人,否则,就有可能生出二心。
尤其是老豆,脑子灵活,想法自然就多,对待他们,你完全没必要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否则,他们就会慢慢轻视你……
你刚才说准备派我去做刘幼龄的联络人,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志刚,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彼此知根知底,背叛出卖的勾当肯定是不会做的。
不过,如果是杀人放火,我还是建议别让他参与,这倒不是说他胆小,而是心理上会有障碍,那种事情你完全可以交给雇佣军去干,只要你出钱,愿意干这种事的人也不会太难找,并且,干完之后彼此互不纠缠,即便将来万一出事,总不会每件事都把自己牵连进去。
笑愚,我不怀疑你的勇气和胆识,不过……你韧性有余而狼性不足,凡是太过于纠结,这恰恰给你的对手提供里哦啊很多的机会……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老团长对你的评价?他说你在朝敌人扣动扳机之前肯定会有一秒钟的犹豫,而这一秒钟可能就会送了自己的命……
现在虽然不是在战场上,可照样是一场生死较量,如果你狠不下心来,继续瞻前顾后的话,那就凶多吉少了。
其实,我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和刘蔓冬纠缠不清,其实你心里一直对她抱有幻想,总是相信她内心有善良的一面。
你可别忘了,一个一辈子都不嫁人,只注重权势和金钱的女人,内心原本柔软的部分可能早就变得刀枪不入了,跟她在一起,不说随时准备勾动扳机吧,但也不能让她脱离你的瞄准镜……”
秦笑愚听完陈刚的话,半天没有出声,最后才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看来,离开部队之后,你的进步比我大……我看,这场暴风雨一两天之内不会停,我这两天也不出门了,就待在家里好好琢磨一下你说的话……我知道,你对我的行为存有疑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要往哪里去,不过,说实话,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想起我的父亲和母亲,你知道,当年我父亲虽然战死在了越南,可最后却被当成了逃兵……我总觉得他们在天上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逃跑……”
陈刚对秦笑愚父母的事情也略有耳闻,明白他心里的那个结谁也不能替她解开,也许他是想在证明什么,只是错误地估计了面临的复杂局势。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了……”陈刚站起身来说道。
“刚子,你放心的走吧,心里不用有舍呢么负担,说实在的,你已经替我做的够多的了……”秦笑愚把陈刚送到了门口。
陈刚临走之前转过身来说道:“笑愚,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我家里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
秦笑愚点点头,没有说话,目送着陈刚的车消失在狂风暴雨中,心里顿时有点失落,慢慢转过身来,只见吴媛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楼来了,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他。
“我也不会逃跑……”吴媛媛一脸严肃地说道。
秦笑愚微微一笑,走过去一把抱起吴媛媛,一边上楼,一边低声道:“你这小东西怎么老是喜欢偷听人家谈话……难道你老公跟男人在一起也吃醋啊……”
一走进卧室,秦笑愚忍不住吃了一惊,他记得以前来别墅的时候看过这间卧室,里面只有一张旧的大床,没想到现在床也换掉了,从被铺到室内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毫无疑问,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吴媛媛竟采购了不少东西。
“媛媛,你这个大动干戈的,会引起人家的主意……我告诉你,我们住在这里可要低调,再说,也只是暂时住住,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呢?”秦笑愚带点埋怨的口气说道。
吴媛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爬到床上半卧着,两只眼睛只是在男人身上瞄来瞄去,瞄的秦笑愚心里直发慌,忍不住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韵真正在自己身上做着的事情,有点做贼心虚地说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吴媛媛伸手拿过一张报纸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头到尾说来我听听……”
秦笑愚不用看那张报纸就明白吴媛媛在说什么,只是惊讶于女人的变化,以前,她可是很少过问自己在外面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居然不但要问而且还要从头到尾说个细细。
秦笑愚也不去拿报纸,先当着吴媛媛的面,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服,钻进了吴媛媛的被窝,然后才拿起那张报纸仔细看了一遍。
内容基本上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反倒比他想象的还要苍白无力,除了猜测还是猜测,要不是那个所谓的人证物证,基本上可以当一篇小说来读。
他反倒是对报道李毅死亡的那篇文章看的更仔细,遗憾的是也没有什么细节描述,不过,韵真的名字却出现在了上面,并且引用了她当时说的几句话。
秦笑愚知道,从韵真的叙述确实看不出破绽,但这也仅仅是法学意义上的破绽,事实上,只要是个有心人,只要知道李毅临死前是在跟韵真在一起,那就已经有足够的联想空间了。
“你说话呀……只要有你们两个人的地方,就不会有好事……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说,这一次你替他卖命的理由是什么?”吴媛媛一把夺过报纸幽怨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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