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不想再挣扎,也无力再挣扎了,我老实下来,在他怀中像个无力的洋娃娃。
他横抱着我出了包间,不说一句话,我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心跳声,如一面小鼓般敲打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淡淡的犹如檀木的香气,离我这么近,又这么远。
湛远航抱着我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我不经意的看到了站在洗手间外的柳如娥和另外两个女业务员,柳如娥笑着对我伸手摆了个胜利的手势,另外两个女同事也在嬉笑艳羡的窃窃私语。
我被他抱到了楼上一间套房,被他放在床上,他沉闷的脱去外衣,又来脱我衣服。
我彻底慌了,一把推开他的手,错愕的看着他:
“湛远航,别……”
“别什么?都到了这一步,还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冷笑打断我的话。
“湛远航,我只不过就敬了你一杯酒,怎么就欲擒故纵了?”
我更加犯迷糊,眼前的湛远航,又冷又怪,我印象中的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反常过。
他又是无谓的冷笑:
“在职场混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什么是潜规则?你要是真不知道,蓉蓉,你以前从来不这样装傻,放心,你想要的,我会成全你!”
我一直在影视公司里工作,娱乐圈里的潜规则我比谁都清楚。
可是,我压根没把今天这件事跟什么潜规则联系起来,现在我似乎明白了,然而,已经晚了,他整个人压下来,将我的身子牢牢压住,毫不犹豫的吻住了我的嘴。
我紧紧闭上嘴,牙齿用力咬住,他试图撬开我的嘴唇,但没有得逞,他只好放弃了,在我嘴唇上用力的吻着。
我嘴唇上火辣辣的痛,然而,我不敢叫,生怕牙齿一有松懈,他就趁机侵入。
我只能两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皮肉中去,他该是失去了理智,竟然不知道痛,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的对我放肆起来……
这个男人疯了么?
他竟然这样侵犯我!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猛的一动,竟然从他从身下移开了:
“湛远航,你混蛋!”
我蜷缩在床头角落,瞪着他大声喊,声音带着哭腔。
大学期间,他跟我谈了近三年的恋爱,其他的情侣们几乎是在一起不到一年就什么都发生了,但我们之间的上限就是拥抱、接吻。
上个月,他强吻我,是他喝醉了,那么这一次呢,算是什么?
或是羞赧,或是因为酒的作用,我脸色绯红,委屈而发怒的看着他,他抬手,轻轻捧住我滚热的脸蛋:
“蓉蓉……”
他或是想说抱歉,但后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自嘲的笑起来:
“我是混蛋,可他秦漠就不混蛋!?”
他又在提秦漠,我的眉头痛楚的蹙起。
他感觉到了我的痛,声音轻了些,却仍然怒气未消:
“想不到,他为了利益,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舍得。蓉蓉,为了他,你也算是豁出去了,你对白酒过敏,为了他,你不但连白酒都敢干,连自己都能卖!”
我越听越懵,我不明白,他所说的那个“他”,是不是就是秦漠,但我知道的是,我早已跟秦漠划清了界限,今天我在这里跟秦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或许,他口中的“他”是指柳如娥或者是楚向天也说不定……
所以,我狐疑的问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眉宇深深蹙起,我真切的感觉到他剧烈的喘息,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的扑上来,将我紧紧挤在床与墙的交接处,在我惊慌之际,薄唇已埋入我雪白的颈中。
他又要做什么?!
“湛远航,给我放开,放开……啊……”
肌肤上忽然传来火辣辣的痛,麻痒而炙热,我的心急剧收紧,用尽了力气挣扎、捶打他的后背,但没有用,他就是这么倔,一心要做的事,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会闷头向前。
他抱得我这么紧,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挤到他身体里去。
我终于是怯了,放弃了反抗,在他怀中垂软了,而此时,他却放开了我,看着自己在我肌肤上留下的那个鲜红吻印,平静了不少。
刚刚的吻令他嘴唇鲜红似血,他看着我,眼中已没有了方才的冷漠,更显的平静温柔,这才是我梦里的远航呢,我近距离看着他,不由的笑了。
“怎么?”
我有些不解,声音是平和的。
“没什么,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知道我不会,所以你才敢来?”
湛远航苦笑。
他对我有某种误解,我知道是解释不清了,索性把话锋一转:
“三年前,我爸找过你对么?”
他眼眸颤动,我感觉得到,他很痛苦,但我不想再稀里糊涂下去了,继续问:
“远航,他对你说了什么?告诉我,他说了什么,会让你当初那么义无反顾的抛弃我?”
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提及,他清隽的脸明显的抽搐,他薄唇轻颤,想告诉我,可是终于没有忍心,只是说:
“她见过你了?”
我点头。
他笑了,凄冷的眼中,仿佛有水汽氤氲:
“我向你解释过了多少遍,你都不肯相信,现在你肯信了,只因事外的人对你说过。”
他的声音在颤抖,我近距离看着这个自己曾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无言以对。
我不是不肯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这三年,不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然后他出现了,来告诉我,三年前的分手,只是一场无奈、一场误会……
我宁愿选择逃避,也不想面对这残酷而无情的现实。
“现在你肯相信了,怎样呢?蓉蓉,我爱你,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嫁给我吧,别让我再等下去。”他轻轻抓住我的手,凝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动情了,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摇头。
他知道的,他认识秦漠,他明明知道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办法再嫁给他了。
我难过的厉害,悲伤的情绪都涌上喉咙里,但我强忍着,就这样看着他,表情仿佛很从容。
“你喜欢秦漠,我知道。”他情绪激动:
“你喜欢他,所以就算他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你也打算在他那里碰的头破血流,蓉蓉,你记住,我会一直等你,我等你哭着回来找我!”
我喜欢秦漠吗?
我躲他都来不及,哪里要在他那里碰个头破血流?
可我嗓子里酸涩的厉害,这些话,我说不出。
我只能假装平静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在他看来或许像个冷血无情的木偶,但这总比哭要好。
他失望的暗叹,起身下床,牵起衣架上的西装,向前走去。
到玄关处时倏然停步:
“今晚睡在这里,明早再回去,这样我就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他没有回头,看不到我脸上已布满泪水。
我竟又一次不争气的哭了,关门声响,他已离去,我拿过毛巾被,盖在蜷缩的身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濡湿在床单里。
我脑袋里嗡嗡响的,全是他离去前那一席话,过去的美好片段像是千万只蝴蝶,刻骨铭心的、过眼云烟的,在我脑海中纷乱翻飞,我像是回到了从前,我与我爱的远航手牵着手,走在学校人工湖旁的小路上,那么自在、那么开心。
可是,忽然竟从人群中闯出一个秦漠来,硬生生将我拉走,他撕破我的衣服,将我紧紧摁在地上,给我撕裂般犹如梦魇般的疼,让我永远都无法回到远航身边……
……
次日清晨,我起了床,刚出电梯,厅堂中着装齐整的服务生已迎向前,微笑鞠躬:
“安小姐,湛先生已为您点好早餐,请随我来。”
我礼貌的应一声,随服务生走去。
我昨夜辗转难眠,现在精神状态并不好,可我不是那种喜欢与自己过意不去的人,况且,我现在可谓是一家的顶梁柱,我知道身体要紧,必须好好保重才是。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五星级酒店也会提供豆浆油条这种平民化的东西,是湛远航为我点的,我想起以往在大学里,我与他每一次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几乎都是豆浆油条。
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我一个人慢吞吞的吃着,不知因何难以下咽,喉咙里像是忽然生出千万根毛刺,百般的不是滋味。
我只吃了半根油条就匆匆出了单间。
意外的是,一名长相标致的女字竟等在门外了,见了我,浅浅一笑:
“安小姐,吃好了吗?”
“呵呵。”我有些无所适从的笑笑。
“湛总让我把这份合同给你,他已经签好了,另外,他托我转告您,回去的车已备好,门口那辆蓝色保时捷就是。”
我不知是怎么接过了那份合同,我离开酒店,上了那辆车,湛远航始终没再露面,我却恍惚的觉得他就在某个我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
我回到柳如娥他们入住的宾馆,把那份合同交到柳如娥手中时,一群人可谓是欢天喜地,柳如娥很是夸赞了我一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其他的人却没有把情绪掩藏的这么好,尤其是其中一名女业务员,总是神色怪异的看我的脖子。
我知道那里有什么,那是昨晚湛远航给我留下的痕迹,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
我昨晚被湛远航抱去了套房,在那里住了一晚,现在又是满脸疲惫,再加上这么个显眼的吻//痕,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也是大家预料中的事吧,来之前,大家就都已布局好了这一切,只有我蒙在鼓里!
可我不明白的是湛远航,他明明是什么都没有做,却为什么偏弄出一副这么令我难堪的假象来……
他从来不是爱做表面文章的人,他做什么,从来都有他的目的,这令我觉得很不踏实。
大家是包车回去的,这项合同分量并不小,几个人都能拿到很高的提成,大家几乎是一路高歌,唯独我,在这样的气氛下睡了一道。
回到b市时,已接近中午。
柳如娥慷慨的放了我半天假,让我明天再去公司,车子正经过我所住的那片旧公寓外,我叫停了车,精神蔫蔫的走进去,到了公寓楼下那条必经之路时,我意外的停下了脚步。
我竟看到了秦漠,他就倚在路边的花池旁,手中夹着吸了一半的烟,他看着我,明媚的阳光下,他的脸色却异常阴郁。
他在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我会在这时候回来?
秦漠早已望见我,他丢下烟头,踩熄了,走到我面前,想问我些什么,却看着我的脖子失了神。
我清楚,我脖子里的痕迹还在。
他的脸本已是阴沉的可怕,此时,湛黑的眸子猝然深凝,绽放出两道凌厉的锋芒,我正撞个正着,心不由一颤:
“秦漠,你干什么?”
他冷冷嗤笑一声,已经离我够近了,仍旧沉冷的向前走,直贴到我身上。
我心颤的退后一小步,从未有过的紧张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把情绪藏得很深,此刻,他的表情却是明显的阴沉可怕,就仿佛我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而且把他伤的很深……
他粗重的鼻息扑到我脸上,我惶恐不安。
三年以来,我其实一直都怕他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更是可怕。
我还想后退,可他有力的右手忽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锢在原地。
“安雅蓉,你可真有本事,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做!”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低吼而出,薄唇与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被他慑的有些懵,抬起头怯怯的看着他,随之发现,他正紧紧凝视我,他昨晚该是没睡好,黑眼圈很重,眼中布满猩红色的血丝,目光冷凝如冰霜。
这是怎么了?
他看我的目光,像是仇恨的,他恨我!
“安雅蓉,一直都是我看错了你,你既然这么下贱、这么喜欢钱,为什么不干脆去当小姐?”
我顿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昨晚才发生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也不想解释那是场误会,我心中忽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斥,酸涩的、胀痛的好像要把心房撑开……
可我不想表现出懦弱,固执的昂头看着他,他俊美的五官都扭曲,连浓长的睫毛也颤的厉害,我讽刺的笑了:
“我是不是下贱,是不是喜欢钱,这些你秦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么?可是,我不明白,你秦总又生的哪门子气呢?这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嘶……”
肩头传来剧烈的痛,我疼的眉头蹙起,我感觉到他呼吸沉重、他实在是怒不可遏了,但我一定要让他明白,于是,我忍着痛,憔悴的小脸痛中带笑:
“这三年,我是够下贱的,可你秦漠就不下贱么?你明明是个有妇之夫,还在外面强迫我做你的情//人!你是有钱有势,过去的三年,我是痛苦的活在你的左右之下……”
“够了!”他沉声喝止。
我只是微微一顿,继续说:
“但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秦漠,你最好搞清楚,就算我真的去卖,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
“够了!够了!”他怒吼着,大手忽然紧紧扼住了我的脖子。
“额……”
气息一瞬间全堵在嗓子里,我无法再说出一个字,血液涌上头部,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着无助的眼睛看着他。
他脸色铁青,显然是失去了理智,我感觉到他扼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感觉到,他对我的痛恨前所未有过,这次,他一定是要掐死我了,他要与我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他瞪着小脸憋得紫红的我,低沉嘶哑的声音扑在我脸上:
“安雅蓉,你是我遇到过的人中最无情、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样掐死你。”
“……”
我浑身发冷,忽然起身,坚硬的头顶正顶在他下巴上。
他吃痛闪在一旁,我早已站起来,瞪着还在疼痛中的他大声喊:
“秦漠,你根本不是人。”
我转身,逃也似的向前跑去。
他竟没有追来,但我不敢放慢脚步,我怕他万一改变了主意追了来,依着他刚才的怒意,恐怕真就会失手将我掐死了。
我一直跑进公寓楼去,把门紧紧反锁住,我坐在床沿,稍稍恢复了力气才开始琢磨秦漠那些怪怪的话。
他竟然反说我无情!
他话中的意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我清楚的知道,他那时十分愤怒,三年来,他几乎从来不生气,这些日子他却屡屡被我气的失控……
脑海中似乎有种模糊的想法,但我逃避去仔细想。
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原因,我起身去了露台,不近不远的望出去,秦漠竟然还在那里,他倚在花池旁,手里夹着刚点上的烟,面部正朝向我所在的方位,他竟没有走,他一直都很忙的,可他究竟在等什么?
我呆了似的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似乎很犹豫,过了许久,他的手指终于放到了触摸屏上。
就在此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一声就断掉,我拿出来,发现正是秦漠的来电,而外面的他,已收起手机,快步朝停在不远处的那银白色法拉利轿车走过去。
他的身影从来都是高大挺拔的,此时,我却无端觉得他很落魄,我攥着手机的手不知因何不住颤抖。
我猜不到这个从来都做事果决的商业家,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电话而犹豫不决,我猜不到,他到底是想对我说些什么,我更没有回拨的勇气,我觉得胸口像塞了块海绵,闷的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就一直站在露台上,看着秦漠的车消失在拐角。
我想起那晚,他用车灯为我照路的情景,我想起周冠森送我戒指的那晚他就躲在角落,我想起他书桌上那两张我的照片还有湛远航被他涂黑的脸,我忽然回想起,与他在一起的三年时光里,除去痛苦与挣扎,其实,还有过一些快乐的时光……
翌日,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大家正在纷纷议论什么,我没听几句就明白,原来我的部门经理楚向天和业务部的经理柳如娥被辞退了。
同时辞退两名高管,这事是够大的,也足以在整个公司掀起轩然大波,可我不明白,柳如娥在昨天才为公司跑下一份大单,可以说是公司的功臣,怎么说被辞就被辞了。
“倩姐,怎么回事?”
我问对面的周冰倩。
“这是老总的直接命令,听说昨天下午他雷霆大怒,不但辞退了楚经理和柳经理,连其他三个部门的经理都连带着训了一顿,唉,幸好你昨天下午不在公司,那气氛,阴森的跟屠宰场似的。”周冰倩一席话说得绘声绘色。
我更是不解:
“为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原因,也可能就是因为人家老总心里不舒服,随便找俩人撒撒气呢,反正公司是人家开的,想炒谁就炒谁呗。”
这可不是想炒谁就炒谁的问题,我知道,就算是辞退一个员工,再招新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整个公司的效益,何况是同时辞掉两个部门高管,这肯定会令公司损伤不小的元气。
以我对秦漠的了解来看,善于经商的人应该是很少感情用事的,看来我现在的老总显然是“雷霆大怒”失了理智,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被辞掉的柳如娥和楚向天正是我来公司以来唯一与我有牵扯的人,这令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下班时间过了还没一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意外的是,竟然是我前任经理张镜打来的,我纳闷的接起来。
“有时间吗?一起吃顿晚饭吧。”
张镜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女巫”,用苏典雅的话说,她平常说话都带着股生冷的铁锈味道,现在,她的声音竟然出奇的柔和客气,我更觉的蹊跷:
“张经理,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呵呵,就是关于苏典雅的一点事,我想我们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就在兴隆之家,你方便过来吗?”
兴隆之家是家中型餐馆,就在我公司对面,张镜一定是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才会选这样的地点的,而张镜是典雅的直接上司,我觉得这件事关系不小,在电话里说了句“我马上过去”便匆匆进了电梯。
张镜选的是一间二楼的包间,我走进去,桌上已经摆了几个果盘。
“呵呵,没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吧。”
张镜站起来,微笑看着我。
我与张镜一起共事的时间少说也有两年半,但我似乎从没见她笑过,其实张镜相貌中上等,虽然年近四十,但笑起来还是蛮和蔼、蛮温柔的,可我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冷,我不自在的笑笑,在张镜对面坐下。
“可以上菜了。”张镜吩咐了服务员一声后,看向我:“这些日子还好吗?”
我更觉得不自然,直白看着她:
“张经理,典雅怎么了?”
“呵呵,看你这个样子,一定还在为我解雇你的事耿耿于怀。蓉蓉,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我就算知道你有实力有意留你,但公司的硬性规定我也不能违背,还好,你现在越飞越高了,呵呵……”
这席话,毕竟有虚伪的成分,张镜掩饰性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抬起头,看向我。
“张经理,当初是我不守规矩,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想知道典雅怎么了。”
我或是脸色不太自然,我不习惯别人对我虚伪,我知道,面前的张镜自然的时候也是一副冷漠相,可现在她一直在笑,这令我想起前天柳如娥面对湛远航时的情景,那时柳如娥有求于湛远航,可张镜呢,她会求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工作上有点问题,上面指派给她一项业务,她固执的不肯做,唉!”
我震惊了,苏典雅是不属于业务部的,业务上的事不该派给她才对,这不正是我前几天的遭遇吗?
难道典雅也遭遇了“潜规则”?
“上面领导对她很不满,决定辞退她,典雅是我的老部下,我看不下去了,所以还是决定亲自找你谈谈。”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仍旧是直白,典雅虽然表面大大咧咧,但依着她的性子,这种事当然是不肯做的,可这些日子我每天都跟典雅通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典雅竟然都没对我提起过。
“呵呵,如果你真肯帮忙就什么都好说了。蓉蓉,你知道,我们是家小公司,要靠大公司吃饭的,其实,上面之所以把那项业务派给典雅,就是因为典雅和你的关系,但典雅就是拗着不肯找你,呵呵……”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背后有很多隐情,就像我被柳如娥卖掉一样,背后其实有很多的事,可就是我自己不知。
张镜在笑,我看着她,觉得有股冷气从背后升起来,冷嗖嗖的钻进身体里去。
“其实说起来就这么点事,我啊,希望你能去跟秦总说说,把他手里那部新电影的版权转让给我们,呵呵,也就你一句话的事,典雅和我,也就都不用为难了。”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掐了一把,重重一沉。
我和秦漠的事,对彼此来说都算是面上无光的,多年以来,两个人都对外面瞒得很严,我还傻傻的以为那些见不得人的耻辱,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人知晓、没人注意,可是,竟然连张镜都知道。
我抬头看着张镜,有点尴尬、有点痛心,但我没有那份恬不知耻的勇气去问张镜是从何而知。
张镜反而是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呵呵,典雅跟随我快五年了,她不是你,如果离开我们公司,未必会有你那么好的运气。”
是,我当然知道,典雅有多喜欢、多在乎她现在这份工作。
所以她做的比谁都用心、比谁都上进,可就是这样,到头来,也还是免不了被上面拿来利用,利用不成,还说辞退就辞退……
我忽然想笑,笑的讽刺:
“张经理,我很感谢你对典雅的照顾,不过我还是想求你,如果这份项目能下来的话,您是否能把功劳归功于她,给她应得的好处呢?”
“呵呵,当然,当然。”
张镜看出我笑里的味道,心虚的赔笑,然后才想起重点:
“她会拿到应有的提成,而且我会申请上级,给她加薪水。蓉蓉,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会去求秦总。”
我自然般的端起茶水,入口只觉的今天的茶水又苦又涩,好不容易咽下去,都觉得肚子里是苦的。
张镜听我说出个“求”字,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据她从圈内打听到的消息,秦漠那个软硬不吃的冷面总裁,唯独对面前这个小女人千依百顺,她当时不知情,不然若知道有这层关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辞退她的。
晚上回到公寓,我打了苏典雅的电话,典雅跟往常一样大大咧咧、扯东侃西,听不出任何异常,她没有提工作上的事,我也就没有问。
我知道,典雅一定是不想让我去求秦漠,才宁肯冒着被辞退的风险跟公司拗也不让我知道,但现在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如果反过来,遇到这件事的是我的话,典雅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去这样做的。
我想,秦漠一定会说我不要脸,都已经跟他闹翻了,还会厚着脸皮去求他;
我想,他一定会骂我、羞辱我一番,而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答应我的请求……
但我必须要试试,就算明知结果不会好,我也要试试,我在他眼中已经够卑贱的了,大不了也就再卑贱一点罢了!
想了很久,我终于还是拨打了秦漠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挂断电话,竟发现自己的心像是面小鼓般咚咚跳的厉害,这好像是我打他电话时他头一次是关机状态呢。
我把手机放在枕边,躺在床上,黑暗中盯着死寂的房顶,眼前忽然就清晰的呈现出秦漠的脸。
他俊美的脸抽搐着,眼圈紫黑、双眼猩红,他瞪着我,颤抖的、恨恨的,仿佛他是受伤的……
一整夜,我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原因,眼前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浮现这张脸,我试图想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是没有用,关于他的一幅幅画面,像是顽固的植入在我脑海中,我怎么挥也挥之不去。
到底是怎么了?
我或是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了。
次日,我趁着脑袋发混,又一次打了秦漠的电话,他还在关机,我没再多想,收拾了一下,匆匆赶去公司。
已经接近上班时间,我快步走进公司大厅的时候,电梯门正要关上,我不顾形象的喊一声:
“请等一下。”
门口穿工作装的女孩摁开了电梯,我小跑步进去,微笑着看向那女孩:
“谢谢。”
“不客气。”
女孩望见我,明显愣了一下,脸噌的涨红了。
我也愣了,眼前的女孩,上身穿着洁白的衬衫,易羞涩的小脸文静水灵,我很容易就认出了她。
是她,不久前,周冠森在台湾料理店里要送她戒指的那个女孩!
我顿时有点犯晕,我没掩饰住自己的惊讶,直直的看着女孩:
“你也在这里工作?”
“呵呵,是啊,你不知道吗?”
女孩攥着衣角,看样子也挺惊讶。
可是,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女孩撞见秦漠时很礼貌的叫了秦漠一声“总裁”,我记得那天秦漠对我说,他在他公司楼下见过周冠森去接这个女孩,他好像还说出了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叫苏欣悦……
我忽然觉得惶恐,不安的追问:
“你认识秦漠吧,他是你什么人?”
“你说秦总啊,他可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呢,蓉蓉姐,你是怎么了,竟然连我们的顶头上司是谁都不知道么?”
苏欣悦不大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耳中,我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我恍惚的看向周围,电梯里挤满了每天踩点上班的人,但他们都沉默着,用一种诧异的、别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异类。
秦漠,他竟是这家公司的总裁?!
是啊,我是怎么了?
怎么觉得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我打指纹签了到就匆匆离开办公室,进电梯,直接上了大楼最顶层。
“叩叩叩”
我怀着不安的情绪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前来开门的是名着装工整的男助理,见了我,很是随和的笑笑:
“秦总今天不在,您找他有事吗?”
“你说的秦总是秦漠吗?”
我要问清楚。
高大的男助理明显愣了一下,但毕竟是有很高的职业素养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自然,礼貌的点点头:
“是的,可是我们公司的人对秦总都是非常尊敬的,从没有人直呼其名的。”
“我知道了,谢谢。”
“小姐,您到底有什么事……”
我分不清助理后面都说了些什么,我只是失魂落魄般的向前走,忙碌的衣香鬓影匆匆自我身边走过去,高处剧烈的风从窗口席卷过来,我麻木的仿佛没了知觉,脑海中,一个个漩涡搅成一团浆糊。
此刻,我在这家公司里工作了一个多月以后,才彻彻底底的明白,我又一次的落入了秦漠手中。
我对秦漠的了解并不少,我知道他在这座城市有很多家公司,所以当初投简历的时候,知道是他公司的我都刻意避开了,可我做梦也没想到,还是没能摆脱掉他。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公司明明对员工如此挑剔,并不出众的我,却能毫不费力的被录用,还能在工作一个月后就与公司签下那份所谓的“买断”合同。
我当初以为自己只要能留下就是万幸,当然更希望能在这里做满两年,所以都没有仔细去看那份“买断”合同就高兴的签下,现在我忽的清楚记起,如果自己提前辞职的话,必须赔偿给公司一笔巨款——
一百万!
原来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福气,也压根就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到头来,这不过就是秦漠为我布下的一张网,他是那么精明,那么工于心计,我一不小心就落进去,被束的紧紧的。
我忽然想起,几天前秦漠在楼下接我去见周冠森的前后,他遮遮掩掩的样子,他原来是怕被他公司的员工看见;
我忽然明白了,那天在酒店湛远航那番话的意思……
三年了,我好不容易从他手中解脱出来,却一转眼,又再次陷入他手中——又是两年!
我究竟哪里得罪过他,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我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如往常般努力工作,可我没办法做到,这一天,我在浑浑噩噩中渡过,下了班匆匆的就签退离开了,走出大厅时,竟发现苏欣悦正等在大理石阶下。
望见了我,苏欣悦迎上来,望望四周没人,低声说:
“蓉蓉,那天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怕到现在还没看清周冠森的真面目呢,我已经跟他彻底分了。”
我虽然无神,还是尽力笑笑:
“那是我应该做的。”
“哦。”苏欣悦抬起清澈的大眼瞧了我一眼,犹豫了会儿说:
“那天你和秦总的事,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什么意思?”
我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唉,我是人力资源部的,当初你投的简历就是我筛选出来的,你面试当天,总裁正好到我部门去视察工作,他在我办公桌上看到了你的简历,他竟然拿起来,仔细的看了好久……
“秦总可从来没有这样关注过谁的简历,虽然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但我从他的表情推测,他是想让你留下来,所以我就去找了给你面试的刘姐,真巧,那时你面试刚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