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过秭归(1/1)

雏凤初鸣,天下皆惊!

一举击败宗师卫柏、控制千烟洲的几名年轻人,在回江夏的船上。跻身宗师之列的那个少女,正在晕船。

宋嘉禾幸灾乐祸:“这么说你经常在水上来回啊,怎么总是晕船?”

刘苏:“阿甜,晕船并不影响我揍你,你信不信?”

小白龇牙,宋嘉禾向后跳一步躲开她嗖嗖发射的冷眼,叫道:“你敢?阿越会为我报仇的!”

刘苏翻白眼:“你倒是让他出来啊!试试我敢不敢。”

宋嘉禾双手支着下颌叹气:“你让云梦泽带着军队去金陵,难道孤身去对付莺歌海么?”

她自身没有武艺,无咎更是个不会打架的。刘苏身受重伤,怎么对付卫夫人?

刘苏微笑,眼底有些化不去的冷意。拿下千烟洲后,莺歌海不足为虑。更何况,我已放出消息去说你在莺歌海卫夫人手上。若我的推测无错,他会比我们早到莺歌海。

想毕这些,她回身对无咎撒娇:“头晕呢。”

无咎本就时刻关注着她,闻言立即将人拉到怀里,小心地不碰到她伤到的肩膀,轻轻给揉太阳穴。

刘苏惬意地叹口气,在无咎怀里蹭了蹭,“无咎,我睡会儿。”无咎便让她枕在他腿上,手指穿过漆黑的发丝,按压着头皮。

宋嘉禾眨眨眼,故意逗无咎说话:“无咎啊,你是苏苏什么人呐?”

无咎看她一眼,不答——你不是早就说了“她的男人”这种话么,又来问我做什么?

“无咎,那你知道她为何要对千烟洲那样做么?”

无咎抚着她黑发的手顿住,她蹭一下,他低头看她缺乏血色的脸。是因为……他么?

对上宋嘉禾,他摇头。苏苏不曾告知她的事,他也不愿告知她。

“云梦泽去了金陵你总是知道的罢?”

“李燕山。”宋嘉禾已然对对话绝望,无咎轻声开口将她吓了一跳,倒在小白身上。

动静不小,换来无咎一个白眼:没看见苏苏睡着了么?仔细吵醒她。

宋嘉禾“哦”一声,就此沉默。她不知道李燕山是谁。

无咎亦是从刘苏与云梦泽对话中听见的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每一想到这个名字,便有一阵冷意自脊背窜起。

李燕山。

金陵李氏族居的元嘉山庄,庄主李燕山自废武功,承诺永不再犯千烟洲与洞庭水帮。

逼着武功高出自己一大截的李燕山发下重誓,云梦泽道:“非我定要逼李前辈如此,实是受人所托。”他抹黑起刘苏来没有一丝心理障碍——何况这是事实,完全不用抹黑。

“那人还托我问一句,前辈当年,对‘落雁’刘羁言做了什么?”

“刘、羁、言?”李燕山冷笑,“他还活着?”

“是。否则前辈今日便不是自废武功便能善了的了——”

“……代我向卫夫人问好。便说,今日的大礼我收下了,来日自当加倍奉还!”李燕山讲述完往事,心道莺歌海卫樱果然不负蛮不讲理的名声,当年派刘羁言刺杀于我,今日又来替他报仇。

云梦泽凤眼微眯,发觉实在没必要解释自己不是卫夫人派来,而是卫夫人的死敌的盟友。于是笑答:“小子自当将前辈的话带给卫夫人。”

金陵李氏元气大伤,云梦泽接连重创千烟洲与元嘉山庄两大派,意气风发地率军折返江夏。

阿岫,以我今日功勋,能在你的婚事上说得上话了。

刘苏将宋嘉禾安置在蜀江碧,一再保证:“阿越会自己寻到这里来;如果不然,我便带他来见你。”自己带着无咎溯江而上。

到秭归时,二人去拜屈子祠。收到两份消息,刘苏心情大好:“代王退兵了,长安安宁!”

她手上这份消息发出时,长安之围已解,代王抛弃家小,仅带着代王世子与两千私兵逃往长城以北。征西将军王朋乘胜追击。

另一个消息更是她盼了许久的……“无咎,你可能记起李燕山?”

李燕山。无咎手一紧,将背上的姑娘勒得呼痛——她一身伤尚未复原,在船上还好,一旦下船行走,须得他背着才行。

姑娘伏在他耳边,湿润的气息不断吹拂他的耳廓,无咎偏头将耳朵蹭在她发上,以压下那股一直痒到心里去的感觉。

“不记得。你莫乱动!”

刘苏悄悄笑,你耳朵最怕痒了,从前便是这样。只是那时候你不说,我不懂。可如今……

她调整一下姿势,缭绕耳畔的呼吸消失了。无咎心里空了瞬间,又迈步向前走去——屈子祠在山上,还有好一段山路要爬。

可无咎不知道,他的失望表现在脸上有多明显。刘苏歪头看着他侧脸,心头一揪。

凑上前去,轻轻含住他耳垂。

无咎僵住。山光水色褪去一切光泽,世界唯有她的眼与唇是亮的。

许久,她放开他,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她眼里水泽潋滟,无咎不愿再走,只愿沉浸其中,终老此身。可她分明是很想瞻仰一番屈子风采的,于是他拉起她从后面环着他脖颈的手腕,辗转亲吻。

手腕伶仃白皙,有丝绸一般的触感。这令他暂时压下了某些冲动,一厢爬山,一厢反复摩挲着那段手腕。

刘苏在他背上咯咯笑。

拜过屈子祠,下山便是香溪。香溪水色如黛,澄清可掬,传汉明妃曾在此盥手。

刘苏表情颇为暧昧:“无咎,你也去洗洗手。”

无咎:“我手不脏。”

“我想洗手!”于是无咎放她到水边,看她慢悠悠细细洗手。

纵是夏日,手也会凉罢?这般想着,他跟着蹲身,在水中追逐她的手。

果然是凉的,滑得像一尾鱼。两双手在水中交握,无咎心砰砰直跳,突然很想亲亲她。

不,不是突然。自从在君山岛上懂得了亲吻的滋味,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那种令整颗心都酥麻了的感觉。

刘苏笑弯了双眼,露出两颗虎牙来,“相传……相传明妃曾在这溪水里头洗过手。后来她出塞嫁给呼韩邪单于,塞外的大雁见她美貌,都飞不动啦……”

落雁。是明妃,也是他曾经的名号。

“香溪啊香溪,你可该更香一些罢?”香溪因美貌可落雁的明妃而香,若是更香一些,自是因这一位绰号“落雁”的美青年。

无咎*的手举到她额前,威胁:“不许笑我!”

“……”坏心眼的少女先发制人,掬起一捧水泼他一脸!

无咎果断反击,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道谁是男人!却舍不得拿凉水泼她,一个箭步将她压在身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弱点!无咎一脸严肃加恐吓的表情,挠她胳肢窝!

“哈哈哈!哈……”刘苏最是触痒不禁,被他在腋下、腰间一通抓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扭又弹活似刚出水的鱼。

“饶了我罢,好无咎哈哈……饶了我罢……我错了哈哈哈……”某人笑得满眼泪花。

无咎蓦然停手,她笑意还未过去,花枝乱颤。他只得紧紧箍住她,“苏苏,别动。”他不知道身体为何会出现不受控制的奇怪反应,却下意识觉得尴尬和危险。

“额……”刘苏尴尬闭眼,轻轻拍他的背,直到他急促的呼吸平复,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背身蹲下,重又将她背起。

“无咎。”他不理她,她停了几息,又叫,“无咎。”

“无咎……无咎无咎……”他仍是不理。

“无咎咎……无无咎……小无无……小咎咎——”无咎本自尴尬,并非是生她的气。孰料这姑娘这般惫懒,戏弄于他。

更加不想理她了。

“无咎,”她在他耳边蹭他,“你是无咎,为了与你相配,我以后便叫无忧好不好?”

“苏苏。”无忧虽然听起来和无咎挺配的,但苏苏就是苏苏。什么样的名字,都不如“苏苏”二字。

他总算是又与她说话了,尽管一开口就是反对。

“好,不叫无忧,就叫苏苏。”她心情愉悦,“你的苏苏。”

“嗯。”淡淡应一声。

实则心里有大片大片的花在开放。苏苏,照进我灵魂的光……苏苏,简单的音落在舌尖,重复两次。苏、苏……

在别的姑娘口中,她是阿苏,聪慧从容。别的男子叫她刘姑娘,那时候她是冷漠的,也是坚强得令他人往往汗颜的。她还是击败千烟洲的那个人,心机深沉,力量过人。

正式的名字叫做刘苏。可在我这里,她只是苏苏——温柔的,爱娇的,俏皮的,我所……深爱的。

我的苏苏。

秭归距三峡已很近了,刘苏心想,三年前也是这样,你背着我,一步步走向那个几乎令你丧命的地方。

如今你虽安然,却不能说是无恙。他们加诸你的折辱与痛苦,我都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幸而你还在啊……若你果真已死,今日的我便不会如此平静。若你死去,我会令金陵李氏鸡犬不留,会抹去千烟洲在这世上一切痕迹,会与卫氏兄妹同归于尽。

幸好你还在,幸好我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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