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抬眸轻笑道:“不知陛下所说的查明真相,是指靖州的真相,还是李相通敌叛国的真相?”
永庆帝眼眸一冷,自身都难保了,还没放弃为李穆翻案。
“将云锦押下去!”永庆帝并不回答云锦这个问题。
还不等侍卫们上前,只见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谁敢动锦儿!”
太后由谢卿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母后,您怎么来了?”永庆帝的目光却是落在太后身后的谢卿身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谢卿将太后请来的。
“哀家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杀了锦儿了?”太后怒声说道,“皇儿,你忘记岚儿了吗?岚儿临死前可是说了,让你这个做舅舅的,照拂他,你就是这么照拂的?”
永庆帝脸色一僵,太后每次都会提到许心岚这个侄女,她还真的将许心岚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了。
“母后,朕没有要杀他。”
云锦也用不着他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也没有几年光景了,杀不杀又如何。
谢卿走上起拿去,将云锦扶起,“你的脸色这样差,你就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体吗?”
语气里带着薄怒,药老还没回来,云锦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若是永庆帝一抽风,对他用刑怎么办?他肯定熬不过。
“卿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云锦轻轻拍了拍谢卿的手,微微一笑,他这不是好好的嘛。
除非永庆帝真的是铁了心要现在杀了他,否则他不会对他用刑的。云锦是镇南王唯一的儿子,整个大越江山有一大半都是镇南王打下来的,他唯一的儿子,还体弱多病,永庆帝若是还杀了云锦,那传出去未免叫朝臣们心寒。
永庆帝并非是不爱惜羽毛的昏庸帝王,他不会动云锦,即便是最后云锦百口莫辩,他也不会杀他,最多就是废除镇南王的王位,将云锦幽囚。
“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不担心呢?”谢卿说时,眼底就渗出了晶莹的泪花。
谢卿这一流泪,太后也忍不住掉眼泪,“皇帝,你看看锦儿这苍白的脸色,你就忍心下手?”
“母后,朕没有对他做什么,不过就是问他几句话。”永庆帝轻描淡写地说道,“母后,朕在处理公事,母后还是请回吧。至于云世子,朕不过是问他几句话,正命人将他送回王府。”
太后脸色一沉:“哀家方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你哪里是命人将锦儿送回王府,是押回王府,这其中的差别,你当哀家听不出来么?”
永庆帝的脸色一黑,依着太后的性子,她这么关心云锦,既然来了,肯定直接就破门而入了,绝不会在外面等着,听听里面说什么。
目光落在谢卿身上,是谢卿,定是她拉着太后,在外面偷听的。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云世子,朕自然要秉公办理,没有将世子下狱,只是将他禁足王府,已经是朕法外施恩了。”永庆帝正色说道。
太后差点没跳起来,怒吼道:“你还想将他下狱?锦儿是堂堂王府世子,你居然要将他打入天牢,你……你……”
说时,太后整个身体都在打颤,永庆帝立刻快步走上前来,扶着太后坐下。
“母后!”
若是太后气晕了过去,永庆帝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了。虽然他是皇帝,但是太后总归是他的生母。
“太后,您别动气,云锦无事。”云锦温声劝道。
谢卿也跟着劝道:“太后,您别担心,谢卿有办法可以证明世子的清白。”
太后总算是缓过气来了,看向谢卿:“你有什么办法?”
谢卿犹疑地看了一眼永庆帝:“还请陛下恩准,谢卿为夫君正名。”
当着太后的面,永庆帝当然不会说不,点头说道:“朕准了。”
谢卿屈膝行礼:“多谢陛下。”
“夫君,把那封书信给我。”
云锦依言,将那封书信递给她。谢卿又朝永庆帝说道:“还请陛下恩准,赐谢卿笔墨纸砚。”
永庆帝挥了挥手,一旁的高公公连忙端上笔墨纸砚来,谢卿拿起笔,在纸上书写下一行字。
“劳烦高公公呈给陛下看。”谢卿朝高公公淡笑道。
高公公躬身呈上,永庆帝拿起纸来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谢卿抬眸看向叶成轩,道:“叶统领可是说这书信上的笔迹是我夫君的?”
夫君,叫的真亲切!
叶成轩手指攥得紧紧的,正色说道:“不错,世子曾经留有墨宝,本统领核对过笔迹,一模一样。”
谢卿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挪开,落在永庆帝身上:“陛下以为方才谢卿所写的字,可否与书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永庆帝看着上面的字,“确实是一模一样。”
“陛下,叶童林方才说书信是世子所写,但是这纸上的字,可是众人亲眼所见,由臣妇所写,以假乱真并不是难事,既然臣妇能做到,旁人必然也能做到,如此是否就可证明,这书信并非是世子所写,而是有人故意伪造陷害世子的?”
谢卿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亦是十分平缓。
“世子妃与世子是夫妻,能模仿世子的笔迹,又有什么奇怪的。”赵天麟脱口而出,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谁料却窜出个谢卿出来坏事。
实际上,赵天麟不知道的是,即便是谢卿不出现,这事儿也成不了。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谢卿扬眉轻笑道:“若是赵王不信,不如赵王写几个字,看看谢卿能不能写下和赵王一样的笔迹?”
从前李穆告诉她,练字最是修身养性,若是心情烦躁,就写几个字,浮躁就会慢慢散去,因而谢卿擅于模仿笔迹,横勾点竖,如何运笔,各种方式,谢卿全部都精通。
永庆帝提笔写下一行字,吩咐高公公:“拿给她。”
谢卿看了两遍,然后又提笔写下一行字,高公公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果然是一模一样。
“陛下请过目。”高公公呈给永庆帝。
永庆帝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眼睛微眯,看向谢卿:“世子妃还有这样的能耐?”
“臣妇自小不喜出门游玩,常年窝在自己院子里,没事就写字作画,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让陛下见笑了。”谢卿温声答道。
“模仿笔迹,不过是区区雕虫小技,臣妇一介女子能做到的,旁人也定然能做到。”谢卿再次补充了一句。
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叶成轩朝永庆帝跪下,道:“陛下,即便是笔迹能模仿,但是也不能完全证明靖州之事不是世子所为。”
云锦接过话去,道:“看来叶统领也觉得书信不可靠了?”
“陛下,微臣以为单凭书信之事,证据不足,此事还有待详查。”叶成轩朝永庆帝拱手说道。
“好,叶统领说得对,本世子以为叶统领此言甚是有理。”云锦点头笑道,“既然书信不可为凭证,那么当初李相的案子,也不能盖棺而论了。还请陛下恩准,重新查证李相一案。”
永庆帝脸色阴沉的厉害,说来说去,云锦就是想为李穆翻案。
赵天麟连忙站出来说道:“云世子,李穆自己都认罪了,他的供词现在还在刑部放着呢,此案还需要查证什么!”
谢卿的唇角抿的紧紧的,扬声说道:“请恕臣妇逾矩,赵王此言,好没道理。即便是有供词,安知不是屈打成招?”
“李穆人都已经死了,倘若是屈打成招,死前他为何不辩驳?”赵天麟脱口而出。
李家通敌叛国一案,皆是由赵天麟审理的,从下狱到问斩,皆是出自赵天麟之手,从头到尾他都在场。
谢卿冷哼道:“心都死了,还需辩驳。”
永庆帝脸色微变,谢卿莫不是意指他么,李穆是大越功臣,而他却灭了李家满门。
云锦悄悄捏了捏谢卿,谢卿咬了咬牙,朗声说道:“臣妇听闻,赵王殿下带头抄了李家,而当时正是赵王与李家小姐的大婚之日。血染喜堂,谁不心寒。”
赵天麟眼睛一缩,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李云卿的身影。
他在他们大婚之日,抄了李家,将李家满门下狱,每每想起李云卿当时看他的眼神,就觉得心虚无比。
眼看着赵天麟被谢卿怒怼,偏生他还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叶成轩眉头紧紧地皱起,连忙站出来说道:“世子妃何故咄咄逼人,李家之事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谢卿冷笑一声,道,“有人先是踩着李家的尸骨上位,现在又想踩着我镇南王府的尸骨上位,谢卿不齿。”
赵天麟面皮绷得紧紧的,他这次是利用了镇南王府,但是李家的事情,他问心无愧。
“胡言乱语,本王没有!”
谢卿挑眉说道:“赵王殿下你急什么,谢卿可没说那个人就是您啊。”
这叫不打自招。
“你……”赵天麟语塞。
“不过看赵王殿下这义正言辞的模样,想必没什么心虚的,那查一查又何妨?”谢卿挑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