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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随时都冷着脸,只有看到自家夫人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才会变得温和,宠溺;迷茫困惑,紫薯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牧隐,眼神瞅着外边,声音毕恭毕敬,“夫人去产房了,老夫人让奴婢请您过去!”

之后,漫长的沉默,紫薯垂着头,心想,今日侯爷怎么了,抬着眉,偷偷瞄了眼秦牧隐,他的目光说涣散又炯炯有神地盯着某处,紫薯嘴里嘀咕了两句,正了正神色,再次出声提醒,“侯爷,老夫人说请您过去。”

凳子上的人动了,紫薯急忙后退一步,随即,小跑着将帘子挂在墙上的挂钩上,侧身,秦牧隐身形玉立地站着,没动。

“你先出去,我马上过来。”秦牧隐扯了扯嘴角,声音较以往沙哑得多,紫薯心里没底了,难不成侯爷和夫人吵架了?搁下心中疑问,紫薯赶着给老夫人回话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牧隐了,他试着努力舒展自己的手臂,握成的拳头微微打颤,手背青筋暴动,他用力张开手,无果,好似被什么困住一般,动弹不得。外边声音越来越大,窗外,偶有一丝风吹来,秦牧隐满头大汗,嘈杂的声音里,他能听到丫鬟们议论纷纷的产房,他抬了抬脚,仿佛腿抽筋似的,走一步,拉扯得生疼,愈发想快些,愈发走不动。

深呼吸两口气,秦牧隐看了眼屋内摆设,里边有几样婴儿用的小玩意,是他从外边淘回来的,还有一些自己折的纸鹤,黎婉说准备用绳子穿起来,此时,安安静静摆在柜子上,他闭上眼,舒缓了番心情,试着走了两步,确认没异常了,猛地加快步伐冲了出去。

黎府的人已经来了,刘氏拽着老夫人的手,紧张不安来回跺脚,秦牧隐刚走上前,产婆就抱着一个桃红色襁褓出来,秦牧隐身子一颤,刘氏已经推开老夫人自己跑上前,嘴里乐不可支,“哎哟,外祖的小孙孙……”

正要伸手抱,倏地被秦牧隐夺了过去,秦牧隐身子绷得直直的,孩子闭着眼睛,小小的一个,刘氏张嘴欲骂人,见是秦牧隐,乖乖住了嘴,老夫人以为秦牧隐不会抱孩子见他姿势是对的,欣慰地笑了笑,进屋看黎婉去了。

产婆正说着吉利的话,“侯夫人,您啊是个有福气的,小姐生下来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产婆接生几十年了,遇见过不少夫人难产,生孩子如此快的还真是头一回,而且,黎婉就哼了声,孩子就出来了,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黎婉听了产婆的话,心里一咯噔,不哭不闹?生下来的孩子都要哭,这时候,紫兰正忙着给她捆腰带,腰带的确紧了,勒得黎婉紧紧吸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她来得急,产房没有放冰块,热得黎婉大汗淋漓,而此时顾不得了腰带了,叫紫兰先停下,她担心孩子,“产婆,你说孩子安安静静是什么意思?”

产婆还沉浸在黎婉生孩子的快速中,回过神来也惊觉不对劲,跺跺脚,转身跑出去了,遇着老夫人进屋,皱了皱眉,“怎么了?”

产婆不说话,行礼后找秦牧隐要孩子去了,黎婉也急了,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紫兰在旁边也苍白着脸,老夫人眉间的皱纹更深了,“紫兰!发生什么事了。”

紫兰摇头,黎婉撑着身子要下地,老夫人急忙拦住她,“婉儿,好生躺着,孩子生下来你就好生坐月子,别以为月子是小事,里边学问大得很。”老夫人顿了顿,转向江妈妈,后者立马追产婆去了。

秦牧隐抱着孩子,刘氏在旁边搓着手,心痒难耐,产婆出来瞧着这副场景,完全高兴不起来,屈膝微蹲给秦牧隐行礼,“侯爷,容老身抱着小姐进屋吧。”

秦牧隐站在台阶上,抿着嘴唇,手里感觉到孩子吹弹可破的肌肤,他微微将襁褓松开,递给产婆,“热得很,别给她捂出痱子了。”产婆忙应下,进了屋。

黎忠卿也从衙门赶了过来,刘氏之前没觉得什么,黎忠卿来了,刘氏嘤嘤哭了起来,“老爷,您没看到我们的外孙,和婉儿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一会儿,里边传来啪啪的声响,手拍打木板的声音,还有黎婉压抑的哭声,秦牧隐当即冷了脸,“怎么回事?”

刘氏也急了,箭步流星走了进去,就见产婆将她的外孙翻过身放在床上,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屁股,刘氏还没出声就被身后响起的怒斥声吓得身子一抖。

“产婆,你干什么?住手。”

男子进不得产房,说是不吉利,可秦牧隐哪等得了,黎婉的哭泣一声一声揪着他的心,没想着产婆竟打唯一,难怪黎婉会哭了,秦牧隐当即冷下脸来,产婆吓得手拍不下去了,这时候,床上传来一声很哑很轻的哭声,秦牧隐顾不得众人的表情,冷眼上前,将裹孩子用的襁褓换成了裹布,然后,蹲下身,轻轻抱起孩子。

孩子哭了两声就睁开了眼,小孩子眼睛小,里边全是泪,秦牧隐脸色愈发阴沉了,“来人,将产婆送出去,还有……”

话没说完,产婆咚地声跪下,将前后事说了。

秦牧隐皱着眉,不语。

老夫人也看出秦牧隐生气了,叹了口气,“你陪婉儿说说话,紫兰,拿些冰块来,别热着夫人了,产婆,亲家,我们出去说吧。”

刘氏点着头,想提醒秦牧隐进产房不合规矩,对上秦牧隐紧抿的唇,一脸悻悻然跟着走了。

秦牧隐坐在床边,腾出一只手擦拭着黎婉的眼角,无奈道,“唯一好好的叫产婆打她做什么,要是担心她身子骨不好,我抱去给张大夫看看就好。”他要是不进屋,刚生下来的孩子不知还要挨多久呢。

黎婉也是吓着了,闻言,急忙让秦牧隐掀开裹布,心也跟着一疼,秦牧隐担心她又哭,将孩子放在她一侧,拿了她后背的靠垫,温声道,“你先睡会,我看着她。”

挨了一顿打,唯一一时之间没了睡意,睁着小眼睛到处看。

折腾了一番,黎婉也筋疲力尽了,侧着身子,手里抓着唯一的小手,“侯爷,给老夫人和娘说了是女孩没?”她和秦牧隐早就知道了,老夫人和刘氏却是还不清楚。

“待会就说。”秦牧隐将靠枕搁在旁边椅子上,挨着黎婉坐下,刚生下来的孩子,手紧紧握成拳,屋子里燥热,还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黎婉没什么感觉,秦牧隐四下一望,叫紫薯燃熏香,找几盆盛开的花来,又给黎婉说,“这么热的天,我看产婆还拿襁褓过着她,大人都受不住,她怎么受得了,待会,我叫全雪来,给她穿好衣衫,拿布裹一层就好。”

黎婉满心都是孩子,闻言,点了点头,手握着唯一的小手,不一会儿就闭了眼,秦牧隐爱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拿了一根矮凳子搁在床边,紫兰进屋打扫,他才退了出去。

外边,刘氏听说是个女孩,虽然,黎婉和她说过老夫人和秦牧隐不嫌弃,男孩女孩都会疼爱,刘氏心底还是微微失落,黎忠卿脸上笑开了花,有听说孩子小名唯一,连带着对秦牧隐也愈发满意了。

老夫人送他们出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亲家,孩子洗三的时候早点来。”

刘氏满心应下,今日走得急,给孩子准备的礼还搁在家里边呢,只有洗三的时候一并送过来,人走了,老夫人脸露倦色,精气神却好得很,全付下午的时候就回来了,老夫人吩咐他将洗三的帖子送到静安院,明早送出去。

帖子早就准备好了,只剩下日期还留着空白,老夫人想还是秦牧隐思虑得周全,要是现在才写帖子,哪忙得过来。

黎婉是在孩子哭声中醒来的,睁开眼,身上的毯子换成了薄薄的一层被子,屋子里的血腥味也淡了,她嗅了嗅鼻子,除了淡淡的花香,什么都没有,侧目,秦牧隐怀里抱着孩子,看着她。

黎婉恍惚,秦牧隐将孩子递给她,“孩子怕是饿了,看看有奶没?”

黎婉脸色一红,秦牧隐不说还好,一说,胸前胀得厉害,她将孩子放在里侧,叫秦牧隐站屏风外边去,此时,屋子里就一家三口,黎婉身上穿着肚兜,往上撩的话定会叫秦牧隐看见她身上的肉,秦牧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靠枕换了一个新的,蚕丝靠枕,冰凉舒服,黎婉一个月吹不得风,更受不得凉,他夹了两块冰块,搁在盆里,走到门边递给紫兰,“去厨房将夫人的鸡汤端来,顺便弄几个夫人爱吃的菜。”

折身回来,唯一不哭了,该是吃着奶了,高大的桃花屏风内侧,黎婉背着身子坐着,修长的腿伸得笔直,秦牧隐从柜子里找出一块满天星的床单,往上一挥,搭在屏风上,这样一来,屏风里什么情况站在屋子里也看不清楚了。

黎婉感觉光线一暗,转身,却是屏风上挂了东西,瞪了眼走进来的秦牧隐,后者上前挨着她坐下,视线落在唯一含着樱桃的小嘴上,清冷无波的眸子瞬间滋生出别样的情愫,一瞬即逝。

顺着他视线,黎婉才惊觉,她喂奶的情形全被他瞧了去,气得脸色发红,声音都变了,“你出去,出去。”一只手往外推秦牧隐。

秦牧隐眸色一暗,拉着黎婉的手,一本正经道,“她含过的我也含过,何况她这般小,什么都不懂。”

一番话,黎婉更是羞愧,胀红的脸蒙上了一层娇羞。

“夫人,您的汤来了。”紫兰看不清屏风里边的情况,黎婉急红了眼,要是紫兰见着秦牧隐也在,心底指不定想到哪儿去呢。

“端来吧。”秦牧隐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黎婉衣服盖上,抱过唯一,黎婉想说孩子还没吃饱,可唯一没哭,紫兰已经将汤罐子搁在长几上走了进来,秦牧隐将孩子抱来趴在他胸前,人微微往后仰,抬手,不重不轻从唯一屁股拍到后背,是张大夫说的,紫兰大概猜着什么情况,转而去拿椅子上的靠枕,随后,揭开罐子,舀了一勺汤出来。

黎婉吹着汤,想提醒秦牧隐力道别重了,抬眼,又止住了,秦牧隐目光温柔,手拱成弧形,动作轻柔,何须她提醒,没过多久听到唯一重重打出一个饱嗝,将唯一倒下,横抱在手里,“你先吃着,放下孩子后我去趟静安院。”

老夫人这两日只怕要忙些了,秦牧隐将孩子放在他打造的木床上,推着搁在黎婉床尾,人才走了。

黎婉吃了大半碗饭,两碗汤,叫紫兰将下午没弄好的腰带重新拿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扣上,而且,一扣上,黎婉呼吸都困难了,紫兰担忧地问道,“夫人,要不要取了?”

“不用,对了,将张大夫开的药拿来吧。”生完孩子,还要吃益母草和消炎清恶露的药,刚吃完药,黎婉感觉有什么顺着身子流出,和来月信的感觉差不多,“紫兰,将月事带子拿出来。”

紫兰急忙从一个盒子里找了条出来,有时候,她明白黎婉的不容易了,侯爷洁癖,下午产房一股子血腥味,侯爷说味道重,对夫人和小姐的身子骨不好,硬要张大夫开了药粉,将屋子里味道全部祛除了,来侯府这些年,紫兰也没听说张大夫医术高明到这种地步了!然而,她吸了吸鼻子,屋子里除了一股清香,什么味道都没有,而且,从外边看,一点也不会觉得是产房。

伺候好黎婉,又检查了番小主子是否尿布,紫兰才退出去。

黎婉想看着孩子,将床退到她眼前,孩子睡得安稳,黎婉才跟着闭上了眼睛。

静安院,老夫人刚坐下,秦牧隐就来了。

“牧隐,来,坐下吃饭吧。”忙了一个下午,老夫人和秦牧隐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秦牧隐垂眸,在老夫人身侧坐下,问老夫人,“今天,婉儿生产,是不是很痛?”

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回过神的时候,黎婉已经生完了。

老夫人不料他张嘴是问这个,好笑道,“当时你在屋子里陪着她,就没感觉她要生了?”老夫人叹息,由此可见,黎婉也是个疼惜人的,她生秦牧隐那会,临近生产了肚子不时疼,老侯爷被她吓了多少次,每每以为要生的时候都是虚惊一场,生秦牧隐,她肚子疼了一宿,凌晨的时候才将孩子生下来,那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快死了。

秦牧隐身子一僵,老实道,“那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夫人挑了挑眉,她生的儿子,手足无措起来都一副镇定模样,“她没怎么叫,我在外边听到一声闷哼,产婆就在屋里说孩子出来了,产婆将孩子清洗了抱出来就是你见着的场景了。”

老夫人想说黎婉没遭多少罪,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宜,妇人产子,怎么会不遭罪,“你以后好生待婉儿,我看着我孙子也是个有福气的!生下来不哭不闹,这一点就比旁人懂事乖巧得多。”

秦牧隐心不在焉,他心里打定主意黎婉生孩子的时候陪着她,没想着,是他走神了才变成今日的模样,江妈妈给两人盛了饭,秦牧隐拿在手里,问起了老夫人之前的事,“您当时生我的时候是不是瘦了很多苦?”

老夫人鼻子一酸,低头夹菜,笑道,“我哪受了多少苦,你父亲一直陪着我呢,婉儿那孩子才是遭了不少的罪,多少次死里逃生,外边的事你们瞒着我就以为我不知道了,上次,先皇将你关押起来,如果不是婉儿告御状扳回了一程,牧隐,你说,现在的北延侯府还在么?”

老夫人心里最斤斤计较地便是这件事,“什么你都考虑得周到,有些时候还不如婉儿看得长远,监牢那是什么地方,活了这么些年,你还不清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句话的含义吗?”

活着,黑了能变白,死了,白的也是黑的。

“母亲,孩儿清楚了。”

多少年了,老夫人未从秦牧隐口中听到这句话了,不由得有些恍惚,“你记得这句话就好,现在,你也是当爹的人了,别像你父亲。”

“母亲,孩儿心里有数。”老侯爷抛下他们早早的走了一直是老夫人心里的痛,秦牧隐绝不会允许婉儿像老夫人一般拉扯孩子长大,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这时候,全付领着太监来了,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全付不动声色地将帖子搁在桌子上,公公笑意盈盈,满面春风,扯了扯嗓子,“老夫人,侯爷,快来接旨吧。”

皇上赏赐了许多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太后宫里的小宝公公也来了,秦牧隐并不显得多高兴,却也没冷着脸,太后和皇上给唯一的礼贵重,秦牧隐叫人记录在册搬进库房。

皇后娘娘是翌日早上送来的赏赐,听秦牧隐说起的时候,黎婉心中疑惑,秦籽韵事事周到,这次不会比太后和皇上晚了一宿才是,问秦牧隐,秦牧隐蹙了蹙眉,三言两语将宫里的事说了。

“锦太妃不满意皇后,常挑她的刺儿,之前,有位娘娘怀孕了,快五个月的时候小产了,此后,皇上身边再没传来喜事,前不久,韩贵妃肚子又怀上了,锦太妃是想借此打压皇后娘娘呢。”

黎婉唏嘘,锦妃在黎婉眼里一直进退有度待人温和,她眼露迟疑,秦牧隐挑了挑眉,好笑地揉了揉她额头,“我还能骗你不成?”黎婉这一个月不能沐浴,她担心头发油腻得能滴出水来,故而用头巾将整个头发全部盖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没说你骗我,只是心有感慨罢了。”世事无常,人心复杂,“那韩贵妃的孩子是如何没了的?”

秦牧隐不在京里边,其中细节他也不清楚,依着韩贵妃的为人,自己弄没了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想说后宫的事,目光移到床上的唯一上,明日孩子的洗三,他已经给秦籽凤去了信,叫她明日抱着唯一出去见客,于是,和黎婉说了这件事。

黎婉心里想周鹭更合适,不过,尚书府的人定然忙,秦籽凤人也算不错的了,两人说着话,就听噗的声,秦牧隐一喜,“听,唯一虚恭了。”

黎婉昨晚睡得熟,也知道全雪和紫兰在屋里守了一夜,“全竹,进来。”见秦牧隐伸手抱孩子,黎婉急忙叫他放下,“侯爷,先放下,等全竹来了再说。”

孩子不是虚恭而是拉屎了,全竹端着水盆进屋,里边搁了一条巾子,笑着解释,“奴婢估摸着时辰也就这时候了。”全竹将盆搁在凳子上,然后去抱唯一,解开她的尿布,秦牧隐在旁看着,看清楚了,肚子一阵翻涌,黎婉不清楚,扭头一看,瞬间捂住了嘴,干呕起来。

她没见过,这么脏的黑色的屎,瞬间苍白了脸,秦牧隐忍下一股子难受,急忙走到床榻前,顺着黎婉的背,“是不是不舒服了?”

黎婉不好意思说被自己女儿恶心到了,可是,她拽着秦牧隐的袖子,“侯爷,唯一是不是身子不好了?”屎不该是那样的。

再转头,全竹已经将尿布收走了,多余的污秽已经擦干净了,此时,正抱着唯一,抬着她小腿,给她洗屁股,秦牧隐也疑惑,“待会,我问问张大夫,你好生歇着,见不到污秽两人脸上才好看了些。”

张大夫听着秦牧隐说的,不在意地解释,“小姐的屎黑色是正常,刚生下来的孩子,拉出的屎是娘胎里带的,过两天颜色就变黄了,侯爷,您嫌弃小姐了?”

秦牧隐不想与他多说,只要孩子是健康的就好,谁知,张大夫好像也没要他回答,自顾自说道,“孩子啊,刚生下来都是差不多,您也别觉得小姐脏,您小时候也是这样呢,拉出的屎也是黑色的……”

秦牧隐胸口恶寒,阴沉着脸从张大夫屋里出来,走了两步吩咐全安,“将这院子里的酒给我全挖出来,小姐周岁生辰的时候喝。”张大夫院子里的酒价值名贵,都是用药泡出来的,他常说,“人老了不服老都不行,还好有这些药酒能我让老头子多活几年。”

药酒的价值可想而知。

全安还没动,搜的声从屋子里跑出一人,张大夫双手叉腰怒瞪着他,“全安,要是听侯爷的,我保管你娶着媳妇了也没力气洞房。”

秦牧隐不动声色道,“要是院子里留了一罐,我叫你娶不着媳妇,你自己想办法吧。”说完,人就走了。

全安反应了一会,秦牧隐的意思是他将院子里的酒罐子挖出来,他和紫兰就有戏了,他心思通透,夫人不喜他得很,如果没有侯爷在旁边说好话,他还真是入不了夫人的眼。

想明白了撩起袖子,从角落里找出一把铲子,准备大干一场,张大夫急了,“全安,我给你说啊,不能挖,才泡的呢,药效还没发挥出来……”

秦牧隐将张大夫的一番说辞与黎婉说了黎婉才放心下来,这两日她也发现了,唯一真不爱哭,饿了就哼两声,手脚不停蹬,尿了也是,只要给她换干净后,她就闭着眼沉沉睡觉,老夫人在这坐了一下午都说唯一听话懂事。

洗三这日,秦籽凤来得早,来的时候,紫兰正伺候黎婉吃饭,秦牧隐死活不肯将屏风上的床单取走,故而,秦籽凤来的时候,黎婉怔了下,秦牧隐不让她乱动,出了如厕,她基本没下过地,秦籽凤站在门口,黎婉忙叫她进屋。

越过屏风,黎婉还在用膳,秦籽凤不好意思,不过,脸上也没露出尴尬来,她现在日子好过得多了,分家后,几个妯娌也不敢使脸色了,多是看在秦牧隐的份上,故而,笑意盈盈道,“我是不是来早了?”

收到秦牧隐的消息,她高兴不已,她清楚,黎婉和秦牧隐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她生了两个女儿不是也好好的吗?

“没,我起晚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黎婉看了眼外边。

秦籽凤脸色尴尬,“还早着呢,我今日来得早,想着先来瞧一瞧孩子,你先吃着饭,我去给老夫人请安。”说着瞄了眼小床上的人,唯一睁着眼,眼珠大二亮,而且,皮肤很好,不像她的两个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黄得厉害,“唯一生下来多重?”

黎婉迷茫,紫兰在旁边回道,“七斤。”

七斤,不轻了,黎婉回京后秦籽凤没见过她,秦牧隐拦着不见所有人,说是黎婉身子不舒服,生完孩子后再说,秦籽凤细细打量着黎婉,生完孩子,她身子丰腴了些,比起她生孩子那会却是单薄得多,而且,黎婉不知吃了什么,丝毫没有生完孩子的狼狈,看着愈发年轻了,跟为出阁的姑娘似的,又比未出阁的姑娘多了一分妩媚的气质。

美人,终究是美人,便是生完孩子都有纤尘不染的气质。

秦籽凤去静安院给老夫人请安,全雪端着盆进屋给唯一洗澡,天气热,唯一早晚都要洗一次澡,而且,黎婉最喜欢看她洗澡了,绷直着身子,头往后仰着,好似很害怕,然而洗完澡给她擦拭身子的时候,她就睁着眼睛,手乱动着,黎婉觉得,她该是很兴奋的。

秦牧隐过来的时候,全雪正将孩子放在木床上给她换衣衫,秦牧隐手里拿着一身粉色衣裤,样式简单,递给全雪,“今日给小姐穿这身。”

黎婉注意,是她之前做的对襟衣衫,领子边,袖子口绣了一圈白色的雪花,其他地方没有多余的花纹,全雪给她穿衣衫的时候,扶起她的背,唯一高兴得踢了踢,秦牧隐走上前,“我来给她穿吧。”

黎婉的意思要自己奶孩子,出了月子,少不得他也要被折腾,不过,念着孩子在黎婉肚子里吃了这么多苦,秦牧隐一点怨念都生不起来,大不了,之后多照顾她们娘两就是了。

全雪退开,在旁边盯着,以便随时上前搭把手。

秦牧隐小心翼翼地扶着唯一的手臂,伸进袖子里,随即从袖子口抓着她的手,袖子有些长了,秦牧隐将袖子微微挽起一些,之后又去穿另一只袖子,之后就是给她裹尿布穿裤子了,倒也简单。

过程中,唯一不哭不闹,两只小手紧紧握成拳,一下一下动着,倒也配合。

完了,秦牧隐全身是汗,担心弄疼了她,秦牧隐都是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她的表情,之后,将孩子抱起来,吩咐全雪,“你先出去吧,待会抱小姐出去的时候,你反应快些。”

秦籽凤虽说是秦牧隐堂姐,秦牧隐仍是担心唯一被磕着碰着了,不是说秦籽凤照顾不好,担心宴会上有人故意闹事,秦牧隐必须要顶住叮嘱仔细了才能放心。

“奴婢记下了。”全雪躬身退下。

秦牧隐将孩子递给黎婉,“衣衫是我在衣柜里找着的,布料光滑,这两日穿正好。”

唯一到了黎婉怀里,像是闻着味道了,整个人焦躁起来,腿也比之前踢得有力了,秦牧隐倾身上前,头靠在黎婉肩头,不过没用力,黎婉刚将东西搁在唯一嘴里,唯一手就拽住了黎婉胸前的衣衫,闭着眼,嘴巴一吸一吮,惬意地享受着。

秦牧隐喉咙干得厉害,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伸手,捏着唯一的小腿,后者踢了踢,秦牧隐失笑,“她在你肚子里就喜欢踢,现在也没改这个习惯。”

黎婉拿手挡着不让秦牧隐看,嘴里不赞同,“她有可能在肚子里打滚,这个习惯不是改了吗?”

秦牧隐拿开她的手,看得认真,“不用挡着,什么地方我没看过,婉儿,不若我搬过来和你们住吧。”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着实没劲,况且,现在黎婉坐月子,他想做什么也是不能,手里玩着唯一的脚丫子,秦牧隐又说了一遍,他在的话,就不用全雪和全竹轮流守夜了,他照顾她们就够了。

“当日你进产房就不吉利了,再搬过来,不说侯府的人怎么想,便是传到了外边,该说我和唯一的不对了。”京里边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目前,秦牧隐的官职还没定,黎婉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秦牧隐没想着她担忧这个,“这有何难?我吩咐全付守好了院子,旁人不会得了消息的。”打定了主意,秦牧隐脸上舒缓了许多,叫紫兰,“紫兰,将我的早膳拿到这边来。”

黎婉将孩子换个方向,斜着眼抱怨秦牧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用早膳?”

秦牧隐不想说昨日皇上给他找了活做,唯一的脚换去了另一头,秦牧隐的手落在她的头上,说起了其他,“待会,给唯一戴顶小帽子吧。”小姑娘抱出去旁人看着没有头发像什么样子。

黎婉赞同这一点,唯一是个姑娘,光着脑袋的样子的确不好看,故而,点了点头,紫兰端着早膳进屋的时候,黎婉已经喂好孩子了,正抱着她轻轻拍打着,紫兰搁下碗筷,转出去净了手,回来抱孩子,“夫人,奴婢来吧。”

“不用,你去看着,蒋夫人来了记得提早通禀一声。”秦牧隐在屋里,秦籽凤来见着了像什么样子。

紫兰明白了黎婉的意思,退出去的时候不忘将唯一的衣衫全部拿走。

孩子精悠得仔细,唯一穿的基本每日换两身,被子也是每日换来洗了,不容易得病。

秦牧隐没说外边请了多少人,没一会儿,周鹭和连氏来了,见着孩子,周鹭先送了礼,足金的如意锁,“你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府里忙得晕头转向,堂弟妹可别生我的气。”

太忙了,孩子的礼物来不及精细的准备,黎婉还未出声,周鹭又自己说了,“等满月的时候,堂婶子给你准备一份大的。”

“她才多小的一个人,哪用得着大礼。”黎婉好笑,连氏在旁边也送了礼物,不说罕见,却也算得上贵重了,刘氏来得时候可谓笑歪了嘴,送的礼别说黎婉,便是周鹭和连氏也惊着了,刘氏送的是玉珊瑚,小小的一株,泡在水里,五光十色,光见着模样,黎婉就猜到刘氏在哪儿买的礼物,黎忠卿送的是两本书,秦牧隐说了书的价值,黎婉见着书当然高兴。

刘氏以为黎婉很满意她送的礼,不由得开始数落起来,“好看吧,也不枉费我花了那么多银子还差点和老板吵起来了,说什么若不是知道我这礼是送给谁的,他才不卖给我呢,见钱眼开还要装清高,我这给气得呀,还好,外祖的小外孙喜欢就好。”

黎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不过,刘氏舍得花钱倒是出乎她意料了。

周鹭和连氏打了照面就回去了,走的时候歉意得很,黎婉摇摇头,她表示明白。

秦籽凤抱着孩子出去了,黎婉心凸凸跳得厉害,叫紫兰“你让紫薯过来伺候,你跟着蒋夫人,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紫兰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孩子回来了,气红了眼,孩子正放声哇哇大哭,黎婉急了,生下来到现在,唯一还没像现在这般哭过,紫兰将孩子递给黎婉,擦了擦眼睛,“陈夫人欺人太甚,当时,侯爷就不该帮她,小姐的大喜日子就被她……”

黎婉听着紫兰说得,冷了脸,边给唯一喂奶,边擦着她眼角的泪,秦牧隐得了消息进屋,听到紫兰的抽泣声,还有唯一哭久了没缓过来一吸一吸的声音,阴着脸,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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