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隐走出承王府时紧锁着眉头,靖康王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担心黎婉出事,靖康王身边有永平侯府,靖康王不会怀疑江南巡抚,永平侯府就不好说了,瞅了眼大雪覆盖的院落,他朝全平招了招手,“你给李将军去信,让他多多照看一下秦宅。”
“奴才将您送进宫后立马去。”全平蹲下身,正要安置小凳子,秦牡隐已经跃身上了马车,“走吧,该是时候了。”能不能转移立大将军府里的人就看今天的一出戏了。
宫里边,文武百官要求觐见,呼声大,靖康王也阻止不了,无可奈何,将一众人带去了昭阳殿,遇到承王,靖康王不屑地移开眼,冷冷道,“承王可是觉得去了昭阳殿就是对你最大的好处了?”
他已经安排妥当了,纵然出了意外,文武百官在昭阳殿也讨不了好处,靖康王细细确认部署没问题了才悠悠然跟在一侧,这时候,永平侯府的乔老侯爷来了,承王错开身子,不卑不亢回道,“皇兄是不是过于紧张了,过年文武百官惦记着没来向父皇行礼,难得今日有时间全都来了,他们有心为父皇积攒福,皇兄冷言冷语是为何,不觉得父皇理应受他们的朝拜么?”
说完这句,承王就追随大臣们的步伐走了,晨光熹微,天空蒙蒙亮,昭阳殿还染着灯,文武百官按品阶依次叩拜,首先是靖康王,承王和安王,其次是册封爵位的王爷和侯府,秦牧隐人还没到,靖康王隐隐觉得不妥,可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站在皇上龙床前,目光灼灼的扫过所有的官员,朝门口的张庚使了个眼色。
张庚刚转身,这时候,龙床上,被子里的手动了动,承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秦牧隐预估的不错,皇上真的今日醒来了,可是,不能让他知晓下药的人是靖康王,否则,今日所有的人都有危险,他想了想,大步上前,假装晕倒的模样朝龙床上倒去,不重不轻刚好躲避了所有人看向仁和帝的目光,承王的手轻轻捏了捏被角,声音带了不自主的战栗,“父皇,您快醒过来看看我们啊,您一直昏睡不醒,皇兄为您可是操碎了心。”
之后,龙床上没了反应,承王闭眼晕厥过去,安王站在一侧,皱了皱眉,承王和秦牧隐的计划他明白,怎么完全变了,不过反应极快,“快,快来人,看看承王怎么样了,父皇身边后承王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
文武百官叹气,仁和帝生病后,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都收到过靖康王拉拢的信函,靖康王为人算是不错,可是,近两日京中流传了一种说法,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靖康王的为人,性命重要,子孙将来的前程也很重要,论起来,京中大半官员还举棋不定,原因无他,皇上生病,靖康王借势控制了这个皇宫,这可是大不逆的罪名,他们不想揽上身,靖康王赢了还算好,失败了,命都没了。
不管谁当皇上,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故而,安王的话说完,摇头叹气的人居多,靖康王急忙吩咐赵太医为承王把脉,此时,外边说秦牧隐前来求见,靖康王心中一紧,瞥了眼稳如泰山的乔老侯爷,跟着平定下心来。
秦牧隐走进昭阳殿,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秦牧隐安之若素地上前扶起承王,“承王,微臣前来给皇上请安,还请您让一让。”依言,黎忠卿和秦源两人上前扶着承王,秦牧隐跪在地上,给仁和帝磕了三个响头,完了,视线扫向文武百官,什么没说就走了。
大家觉得莫名,乔老侯爷难得蹙了蹙眉,秦牧隐这一通下来,便是他也看不明白了。
秦牧隐好似没有注意到旁人的视线,走到门口了,还拍了拍张庚的肩膀,“张大人,皇上之前让我送一样东西给您,说你跟在他身边多年,最是得他信任,他给您备了一份礼物,待会回府后我将东西给你……”
几乎同一时间,靖康王脑子里想到的就是玉玺,仁和帝晕倒后,靖康王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传国玉玺,他给秦源的圣旨有假才会被人看出来,靖康觉得乔老侯爷说得对,如果,没有人发现玉玺是假的,他就可以假传圣旨封自己为太子了,靖康王找人看过许多次,都说没有法子模仿。
靖康王眼神一变,“张统领,既然北延王爷有东西给你,你就随着他去一趟吧。”
秦牧隐想要乖乖交出玉玺,除非他们知道斗不赢他了,靖康王神色不屑,他现在若不是想光明正大坐上那张椅子,昭阳殿里的多少人都是死人了。
张统领得了他的话,朝秦牧隐鞠躬道,“如此,下官就和王爷走一趟,真要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下官也好看看,听王爷说起来,下官也好奇了。”
秦牧隐面无表情,好似说的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他在前,张庚在后。
黎忠卿和秦源扶着承王也准备找太医瞧瞧,靖康王目光落在一群文武百官身上,今日不能出了漏子,视线在空中和乔老侯爷交汇,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良久,一圈下来,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便是乔老侯爷也觉得其中不对劲了,他私底下问过是谁的意思,矛头隐隐指向承王和秦牧隐,待文武百官退下,靖康王仍不敢放松,“外祖父,您说这件事,承王和秦牧隐到底什么意思?”
而这时候,去了北延王府的张庚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进王府的门,双手双脚就被人绑住了,秦牧隐身边的人拳脚功夫不错,张庚不是其对手,“快放了我,秦王爷,你敢抓了我来,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别想有好日子过,靖康王不会放过你的。”
秦牧隐无所谓耸耸肩,声音渐冷“张统领,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威胁的话还是少说,以后有得连累你的。”秦牧隐唇角带着浅笑,分明是一张笑脸,张统领却毛骨悚然,便是靖康王怕也没预料到秦牧隐胆子如此大,可以直接抓了人。
张庚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害怕不已,折中道,“王爷,有事我们好生说?”
秦牧隐没出声,走到一处黑暗的屋子里后吩咐全平,“脱下张统领的衣衫,对了,记得提醒那人机灵些。”怕是张庚自己都不清楚,利用他,只要一个机会就够了。
张庚去了许久都没消息,傍晚靖康王身边的人回禀北延王府的事,靖康王脸色越来越黑,“你看着是张统领?”
“奴才虽然看得远,可的确是张统领的人。”那人身形,发髻,衣衫,鞋子都和张统领一模一样,除此之外,那人身手矫健,边跑嘴里边嚷着,“天下是我的了,天下是我的了。”
“王爷,您说现在怎么办?”
靖康王猜想,秦牧隐给张庚的东西是不是玉玺,如果有玉玺的话,秦牧隐怎么不直接昭告天下说承王是太子,可见,秦牧隐手上没有玉玺,那么张庚呢,靖康王猛然恍悟,说不定玉玺在张庚身上,宫里边,皇上对张庚的信任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自古禁卫军不参与党争,只归属帝王,张庚要知道玉玺放在哪儿一点也不奇怪,靖康王不明白张庚的一番言行。
靖康王当初拉拢张庚的时候允诺他享受不完的金银财宝和张家爵位,新王登基多少要有一番作为,大赦天下是其中之一,再者就是提拔新人加官进爵稳住朝堂更是常事,假如张庚有了玉玺却不给他,靖康王不敢深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刚沐浴出来正准备歇下,一时之间,完全没了睡衣,不得不穿好衣衫去永平侯府。
夏青青走后再也没有踪影,王府只有乔菲菲一个侧妃了,剩下的皆是扶不上台面的人,乔菲菲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乔菲菲过得好了,给永平侯府报信的丫鬟婆子心里也舒坦,得了赏钱不说还能偷懒。
永平侯府大门口亮着两盏灯,靖康王去的时候,直接不让通禀走了进去,乔老侯爷已经睡下了,听说靖康王来了,首先想到了秦牧隐嘴里说的仁和帝准备的礼物,“来人,快给我宽衣,王爷现在在什么地方,天冷,别让他冻着了。”
下人老实地解释,’“王爷好像很急的事,已经在书房坐下了。”
乔老侯爷穿好衣衫,遇着乔老夫人醒了,“侯爷,有事您还是多劝劝王爷,菲菲毕竟是我们永平侯府的人,王爷提她当了王妃还好,如果没有,下边的人遭殃了不说,德妃心里也不痛快。”乔老夫人睁开眼,不紧不慢道。
依着乔菲菲嚣张跋扈的性子,靖康王府想要安静下来怕是不可能了。
“外祖父,这么晚了还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张统领失踪了。”靖康王将手里人探听来的消息和乔老侯爷说了,“本王的人见着张统领从北延王府出来,像是遇到天大的喜事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外祖父,您说,秦牧隐给张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我怀疑宫里的玉玺是张庚拿走的,父皇疑心重,要不是他信任的人如何近他的身,当时那件事……”
还没说完就被乔老侯爷打断,“王爷,还请慎言。”
靖康王知道犯了糊涂,立即闭了嘴。
乔老侯爷顿了顿,大半夜,张庚是早上随秦牧隐回的王府,按理说,中午的时候就该回来了。
“外祖父,本王怀疑张统领拿了玉玺据为己有,我们清楚玉玺丢了,外边的人还明白,你说张统领想什么?”靖康王心里烦躁不安,当初就不该和张统领走得那么近,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靖康王也只能是想想。
相比,乔老侯爷淡定许多,“你的人是什么时辰见着张统领出的王府,天都黑了怎么才来禀告?”乔老侯爷担心其中有诈,如果,张统领是秦牧隐设的一个局,其中只会是比靖康王想象的要复杂。
“天快黑的时候来禀告我的,说是张庚傍晚十分从北延王府出来的,人好像很兴奋的样子,本王细细琢磨过了,张统领此人,我们不能留着用了,对了,外祖父,现在您说怎么办?”靖康王已经派人去张庚府上了,依着张庚的性子,只怕已经有了准备。
乔老侯爷想着事,这时候,外边来人了,是乔老夫人,她略带不满地瞪着乔老侯爷,她说过很多次了,如果靖康王不提议将乔菲菲送回来就好生给一个名分,左右皇上晕倒了,皇后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靖康王求了德妃做主,合乐而不为?
“这么晚的天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好好说,你不休息,王爷还要睡觉呢?”乔老夫人语气疏离,靖康王听出其中不的不满,他和永平王府有理不断的关系,乔老夫人虽然也疼爱他,比起乔菲菲来,乔老夫人更喜欢乔菲菲,乔老夫人看靖康王的眼神多是看到了此后永平侯府的将来,乔老侯爷怕也是如此。
靖康王想了想,开口道,“外祖母,无事,我差不多说完了,今日进宫母妃还问起您的身子来,说是,等天气暖和了,看个日子,提拔了表妹当王妃,不过京中乱着,怕是不能宴请太多宾客了,委屈了表妹。”
这话一出,乔老夫人喜笑颜开,“还是你母妃想得周到,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京中的确不太平,要么这户人家出了事,要么那户人家入了狱,倒不是觉得委屈了你表妹,我现在啊,是关心你表妹的身子,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和你外祖父看到曾孙子哦。”
乔老侯爷因着靖康王的话也微微弯了眉眼,近日以来,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实在担心有一日就直接去了,“你好生照顾你表妹,我和你外祖母去了那边去安心,算了,这件事我仔想想,先确认张庚从北延王府出来去了哪儿,还有玉玺,要尽快找到。”
靖康王派人去查过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觉得张庚私自拿了玉玺的可能性很大。
乔老侯爷疑惑,“奇怪,如果是玉玺的话张庚拿来也没用,何不交给你,你和他都约法三章了,他顾忌什么?”
这也是靖康王想不明白的地方,张庚拿玉玺根本没用,他不是皇子,除非他想造反,想到造反,靖康王和乔老侯爷俱回过神来,“立大将军和戚大将军府?”
乔老侯爷声音有些许的颤抖,“来人,来人……”
小厮来得快,乔老侯爷吩咐,“你们派人去城门口问问,今日张庚大人可有出城,有的话是去什么地方了?”戚大将军府野心勃勃,相较而言,戚大将军府嫌疑更高,立大将军所图不是为了江山,靖康王相信他。
靖康王坐立难安,“外祖父,这件事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戚大将军府翻脸不认人本王也不怕他,本王这就让立大将军带兵南下,杀他个措手不及。”
靖康王双眼充斥着血丝,乔老侯爷觉得不妥,“王爷,不然再等等,如果戚大将军府没有造反之心,立大将军一去,不就是逼着戚大将军府反么?”
靖康王不赞同,“外祖父怕是有所不知,戚大将军府早就有野心了,您以为现在不收拾了他将来有机会么?”现在他和戚大将军府是合作关系,他派去的人戚大将军府府戒备心不那么重,日过趁此机会在南边扬名立万,回到京中,还怕那帮死骨头硬扛着不点头?
乔老侯爷欲说什么,靖康王已经起身准备走人了,“外祖父静候佳音吧,收拾了戚大将军府,以后所有人对本王都会忌惮,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不敢擅自忤逆本王与本王为敌。”
乔老侯爷知道这时候和靖康王说已经没用了,“王爷准备派多少人南下?”
靖康王也没有主张,思忖片刻也没思忖出结果来,“本王先回府了,之后再看看。”
当天晚上,靖康王下令,让立大将军派一万人去南边和戚大将军府的人交涉,务必要将张庚带回来,如果不行,戚大将军准备谋反,当场处死。
秦牧隐听到外边的消息,勾了勾嘴角,全平难得见秦牧隐脸上有了笑容,不由得问道,“侯爷,张庚大人怎么处置?”不过找了个和张庚身形一样的人就蒙混过关了,全平欣喜不已。
秦牧隐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串通靖康王谋反,杀无赦。”
靖康王的确有能耐,张庚管理禁卫军多年,可是靖康王却忘记了,他在禁卫军中也建立了一定的人脉,到时候流言一散播开,禁卫军没有了主心骨,禁不起煽动,立大将军手里的人就不以为惧了,目前,就怕戚大将军先反了。
这几日,京里边关于戚大将军府谋反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了,还说张庚偷拿了皇上的贴身之物去南边找戚大将军,戚大将军好些年不在京中,初听起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待听了戚大将军生平所为后,京中的人害怕了,大米小麦的价格看涨,秦牧隐也让全平买了许多回来搁着,虽然,王府什么都不缺,一时之间,文武百官频频去昭阳殿见皇上,常常磕头磕上一刻钟才离开,可是,仁和帝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靖康王等着南边的消息,路上有人说见过张庚,他怀里抱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宝贝,靖康王可以确认那个东西就是玉玺,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地方就是秦牧隐,为何要将玉玺给张庚。
乔老侯爷觉得不对劲,“王爷,秦牧隐哪里会拿到玉玺,他说给张庚的东西必然不是玉玺,我看那个玉玺只怕一直在张庚手里,秦牧隐所做的不过就是将张庚逼出来。”
秦牧隐回京许久了一直不见有什么动静,承王那边也是安安静静的,要是有玉玺早就拿出来了,何苦等到现在?乔老侯爷想难道秦牧隐知道立大将军带领三万大军戍在京外五十里地?想象又觉得不可能,立大将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暴露过,靖康王和立大将军更是没有怎么见过面都是书信来往,即便是她,当初也不清楚立大将军已经和靖康王一道了。
这点和靖康王想的一样,“我派人打听过了,秦牧隐也偷偷派了人找张庚的下落,张庚身边的小厮说张庚进了侯府故意装作被秦牧隐胁迫的样子装疯卖傻,实则偷偷去了一处拿了玉玺走了。这么多,没想到他也是个信不过的……”
乔老侯爷郑重道,“必是戚大将军允诺他更大的好处。”当时,乔老侯爷就劝过靖康王告诉他靠利益换来的江山到手了也是千疮百孔,靖康王年纪小,只看得到那个位子,其他全然不顾,现在一番话怕是想明白了。
江南巡抚再次收到靖康王的信,上边没再要求他将秦宅的两人想方设法抓起来,而是看守秦宅,不能放一个人进去,巡抚回信说好,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南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便是打仗的事情,南边打仗虽然威胁不到他们,可难民进城,引发的后续还不知会怎么样,巡抚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要是不让难民进城,等到仗打完了,上边翻旧账,说他不体恤百姓,对他以后的升官发财仍然没有好处。
他问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人,巡抚夫人当机立断,“老爷,您快下令将城门封了,不能让难民进城,难民进城,城中乱糟糟不说,出了烧杀抢劫的事儿,只怕对您的名声更不好。”
巡抚夫人才不管百姓疾苦,她是担心快要生产的小女儿,难民多了,城里一乱,要是小女儿生产被吓着了或是其他,巡抚夫人也不给巡抚宽衣了,忙推着巡抚往外走,“老爷,您快去下令封城门,否则会出事的。”
巡抚觉得有理。
当晚,知县来报,城中果真出了事,出事的是一家粮食铺子,里边被人洗劫一空,全家三口人命全部死了,巡抚大人也害怕起来,难民没有粮食,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即命人将城中的难民驱逐出去……
秦宅的后门,守门的侍卫听着敲门声,警钟大作,从侯爷走后,巡逻的人一拨又一拨没有断过,敲门声还在继续,侍卫不敢上前开口,等到巡逻的人到了,侍卫才上前通禀,“全若,外边有人敲门……”
全若深得大管家欢心,别看年纪小,就是张大夫都夸他脑袋瓜子和侯爷身边的全安有一拼,故而,禀告他是没错了。
全安贴上前,感觉敲门的声音弱了,外边的人没有说话,全若担心有诈,让所有人退后一步,从怀里拿出烟花筒子,这是夫人的意思,真要出了情况,就燃放烟花以示传消息。
推开门,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楚,全若走出去一瞧,竟是几个模糊不清的人,他一抬手,立马有人提着灯笼来了,全若上前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出门已久的全安和二管家,还有其他几人。
“来人,快将人抬起进去禀告大管家,说二管家和全安哥回来了。”
全付看着几人身上的伤,他们一走,侯爷就知道其中有诈,走的时候人不少,回来就剩下四人了,张大夫给几人看了伤势,哼道,“嘴儿甜的果真在哪儿都吃得开,你们怕是瞎操心了。”
全付听张大夫一说,松了口气,待到了全康和其余两人时,张大夫蹙了蹙眉,叫全付撕开他们的衣服,全付想到了什么,轻轻的伸出手,果真,三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刀伤,全付看得忍不住红了眼,第一次骂粗话,“老子带人去捅了他们的老巢。”
张大夫检查过刀伤,没看全付,“全若,去将右边抽屉第二格子里的药膏拿出来,上次夫人没有用完,我接着弄了些,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
给四人上了药,全付明白张大夫为什么要那般说了,四个人,只有全安受的皮肉之苦最少,四个人躺在张大夫的床上,全付担忧,“张大夫,您的床又宽又长不假,可是他们翻身的话……”
张大夫不耐烦的解释了句,“你现在还指望他们翻身,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看看全安那小子的衣服。”依照情形来看,是全安想方设法将几人带回来的,他身上应该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全付看着干干净净的衣衫,表示怀疑,除了里衣和中衣,看外边的完全看不出四人受了这么重的伤。
“全安和全康什么性子你还没不清楚?就是死都要干干净净的,亏那小子想得出来,不知道去哪儿找的衣衫给他们换上。”
全付聚精会神地搜查全安的衣衫,还真被他发现了端倪,看不出颜色的寝衣最里层有明显凸凸地一块,应该是一封信,全付拿刀将衣服划开,果真,不是信,是一个信物。
问张大夫,张大夫摇头,“难不成是紫兰姑娘送给全安的?”
全付汗颜,全安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人家姑娘,没想到还有这份心将心上人的东西藏得这般深,随即,在全康身上找到一封信,信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了,不过,全付看后脸色大变,张大夫上了年纪,字迹小加上有血,他看不真切。
还没问,全付已经拿着信物和书信走了,张大夫皱了皱眉,其中怕是又会发生什么事了?
海棠院走廊燃着灯,全付步伐匆匆,到了门口,守门的小厮见是他没有阻拦,全付问道,“可知紫兰姑娘在哪儿?”
小厮指了指里边,全付明白了,大步穿过院子,敲了敲门,“紫兰姑娘在么,我是大管家,有事和夫人说。”
黎婉已经歇下了,秦牧隐走后她特别容易惊醒,故而,一听到敲门声她就醒了,听到外间嘻嘻索索的声响,该是紫兰在穿衣服,答了句,“等一下。”
黎婉清楚,她也得起了,不一会儿,紫兰就进屋点燃了灯笼里的烛火,“夫人,大管家有急事通禀。”
黎婉顺了顺头发,穿了件袄子,道,“让他进来吧。”按理说她不得接见外男,可是她身子有恙,加之时局紧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全付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黎婉看他皱着眉,好似有化不开的愁绪,全付拿出一样东西,“紫兰姑娘可认识这个东西?”
紫兰一脸不解,黎婉没看清全付手里的东西,但是,他感觉全付脸色更暗了,“怎么了?”
“夫人,城里怕是不安全了,我们得尽快走。”戚大将军不仅仅要造反是你,还联同南夷瓜分大周朝,全付将手里的信递过去,黎婉身子一颤,没接,下意识地向全付求证,“谁写的?”
信纸上晕染了许多血,黎婉心里害怕。
“从全康身上找到的,夫人,看后您就明白了。”黎婉舒了口气,随即担忧道,“你们找到全康了,他现在怎么样了,让张大夫看过没?”
全付言简意赅,“张大夫开了药了……”
黎婉一目十行,信上是戚大将军府谋逆勾结南夷的罪证,还有,戚大将军已经攻破了两座城池,下一个目标就是江南。
江南离南边还有些距离,江南边境有李将军戍守,攻破了江南,戚大将军就将整个大周朝四分之一的城池握在了手里,京中的情势不明,果真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了。
“夫人,老奴来的路上已经让人给京中去信了,江南,我们怕是不能久待了。”戚大将军伙同南夷速度如此迅猛,只怕侯爷和三位王爷也始料未及。
“听说靖康王派了一万大兵前来,你将这件事告诉那名统帅,他还能拖上一拖。”
全付点了点头,“夫人,至于离开的事?”
当初搬迁来江南的时候声势浩大,现在要走了,只怕也会激起千层浪。
“这件事我想想,你先将消息传出去。”
这时候回京城就是给秦牧隐找麻烦,而且,她带的人多,赶路的时候也打眼,脑海中闪过一个地方,她叫住走到门口的全付,“我知道有一个村子,全付,立马将所有人叫起来,分几路走,明早先走一批,我和老夫人随后……”
全付明白,“夫人,要不要告诉巡抚大人?”
黎婉顿了片刻,“等秦宅的人全部撤离后他想法子通知他。”如果这时候说,巡抚为了保命要么带着家眷逃走,要么将秦宅看管起来,有她和老夫人在,侯爷和承王不会不管她们死活,她们留在江南,秦牧隐必定会带兵前来,可是,这种时候,黎婉不能让秦牧隐冒险,她摸了摸仍不显怀的肚子,“孩子,只怕又要委屈你了。”
当晚,秦宅灯火通明,张妈妈和李妈妈不知所措,黎婉拉着她们的手,“你们先走,我和老夫人随后就到,全付安排好了商船,你们注意着打扮得低调些,天亮的时候让全付去城里找一些乞丐的衣衫来,你们去村子等我们。”
那个村子秦牧隐带她去过一次,民风质朴,都是些老弱妇孺,黎婉叮嘱她们,“你们到了那儿先将屋子收拾出来,我和老夫人随后就到。”本来她让老夫人先走,老夫人死活不应,要守着她。
黎婉找张大夫开了药,现在站在地上肚子没有不适,上了船才是难受的开始,天快亮的时候全付从外边回来了,带回来了几十身乞丐的衣衫,黎婉让她们换上。
紫薯和张妈妈一起,离开的时候万般不舍,黎婉好笑,“又不是不见了,就是先走个一两天……”
今日张妈妈她们走了,明日她和老夫人,全付带着全康全安垫后,黎婉去看过全康他们,伤得很重,问题是全安内衣里的信物是什么,黎婉也不知道,全付拿给黎婉,“夫人,全安藏在最里边想必有不同的意义,这个东西您拿着,等全安醒来了,老奴就问他。”张大夫要照顾四个病人,之后最后才出发。
走的那一日,黎婉惊奇的发现海棠树梢隐隐长出了绿芽,惊奇的问紫兰,紫兰搬了根凳子,老夫人一身布衣打扮,见此也没有阻止,紫兰踩在凳子上,“夫人还真是绿芽呢……今年的春天来得真早……”
黎婉面露喜悦,同样一身布衣装扮,为了应景,还在脸上划了几道黑线,看起来脏兮兮的。
“走吧,希望回来的时候它们已经开花了。”伴随着一声叹息,黎婉上了马车,黎婉走不得路,马车上搁置了一个架子,黎婉下马车上船的时候用的。
到了城门口,守卫的士兵不愿意放行,对她们没个好脸色,“打仗还没打到江南呢,你们倒是跑得快,可要想清楚了,出去后再要回来就不好办了。”
难民都往江南跑,可不就是认为打仗不会打到这边来?守门的士兵发觉江南城中胆小的人真是不少,昨天也放走了一拨,开了城门有难民涌上来,被士兵们哄退了。
黎婉一直低着头,她们出门的时候除了身上缝补了一些碎银子在衣衫中,什么贵重的一样没戴,就是老夫人送给她的兰花玉簪,黎婉也都放在盒子里收起来了。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码头,船夫等在那里,见着众人的打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眼底对黎婉和老夫人存着敬意,关键时刻能乔装打扮成这样,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还要吃苦受难的精神。
黎婉躺在架子上,由两个人抬着,她双手握着架子两侧紧张不已,尤其刚上船船晃动得厉害,黎婉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本来就晕船,被晃了两下,脑子愈发沉了。
船渐渐远离岸边,黎婉的心仍落不到实处,她想她们去村子会不会给村子里的人带去灾难,也不知道侯爷在京中怎么样了,上船不久,黎婉又开始孕吐了,张大夫开了药,黎婉吃了一颗,躺在床上,尽量什么都不去想,船摇晃得厉害,黎婉吃了药也没有好转,身子迅速消瘦下去,黎婉担心孩子保不住,每顿饭都强迫自己吃很多,仍是不见什么效果。
老夫人也愁眉不展,黎婉晕船,又不能下床走动,唯一带的两本书因着船的晃动也看不真切,老夫人白天陪着黎婉,黎婉过意不去,“老夫人,您回去休息吧,我过两日就好了,放心,为了孩子,我会保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