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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婉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张脸,瞥到公公腰间的牌子,嘴角含笑,“宝公公怎么来了?”

宝公公走近了,微微低身,“皇上跟前离不得人伺候,侯爷怕是没空见您,皇后娘娘在前边,您要有事传达可以皇后娘娘说。”

宝公公是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公公,五十不到的年纪,眉目慈祥,说出的话好像带着一股魔力,皇后在宫里的威望非一朝一日所成,宝公公定不如表面的看着和善,黎婉眉色一动,皇上现在由秦牧隐和张大夫贴身伺候,离了人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待不起,琢磨清楚了,黎婉笑道,“多谢宝公公提醒,待会就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与她亲切,黎婉想了想,都到这儿了不去请安不好,去了皇后寝宫顺便去云锦宫看看锦妃,宫里局势紧张,她想和锦妃娘娘说说皇后的事,提醒她小心些,宝公公转身走了,黎婉下马车看到宫门口宝公公和守门的太监说着什么,黎婉走过去的时候,太监们低头没有阻拦,黎婉走了两步不见宝公公身影了,她微微沉吟,走了一半猛地恍然大悟,转身,宫门口的太监熟若无事地站着,黎婉心一咯噔,转身就跑。

她差点忘了,皇后娘娘得了消息,秦牧隐肯定也会知道,她来送衣服本就是一个幌子,秦牧隐一听就明白她来是有事,回到宫门口,太监奇怪地瞪了她一眼,黎婉踏出宫门往旁边一瞧,不见二九的影子,如果没有什么事二九不会离开,那位公公不对劲,两边是太监,她不敢离开,那位公公是谁的人她都不清楚,如果是长公主和德妃身边的人,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下。

太监见她站着一动不动以为她有事,上前询问,“秦夫人,您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黎婉笑着沉思片刻,抬起头,笑道,“劳烦公公给昭阳殿传个信,天色冷了,我给侯爷送了两件衣衫来……”

从怀里掏出一钱袋子递过去,太监推辞一番后感激地收下。

黎婉钱袋子里装的全是银踝子,紫兰说备在身上以防不时只需,没想到今日正派上用场了,刚才没有怀疑公公的话,紫兰进不得皇宫留在了车里,二九和紫兰怕是没想着她们差点着了道。

秋日的宫门口毫无景色可言,厚重的宫墙,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落叶徒增了几分萧瑟,许久了,甬道上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黎婉心里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她手心全是汗。

几日不见,秦牧隐消瘦了些,黎婉强忍住发酸的鼻头,努力地扬起一个笑,等人走近了,强行将蔓延至口中的咸甜咽下,正欲开口说话,秦牧隐朝一边的宫人说了两句话,大步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在昭阳殿,我先送你回去。”

皇上没有半分起色,相反,脸色越来越苍白,有几分颓唐之色,皇后明白了什么,张大夫咬紧牙关不松口,不管皇后什么心思,皇上中毒昏迷的事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黎婉点点头,伸手扯秦牧隐的袖子,注意到两侧的宫人望着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耳根子羞红一片。

不一会儿,二九驾着马车来了,紫兰掀起帘子,下马车恭顺地给黎婉行礼,秦牧隐淡淡地一瞥,“你们怎么走了?”

二九神情一僵,明白过来,老实道,“刚才有宫人来说马车停的位置不对,吩咐奴才将马车赶去一座院子里……”

秦牧隐点头,紫兰将小凳子摆好,伸手搀扶黎婉。

马车里还残留着熏香的味道,深吸两口气,黎婉心情放松下来,这才细细打量秦牧隐,脸清瘦了,无关轮廓愈发清晰,周身淡漠的气质越发浓了,黎婉迟疑地伸出手,牵起秦牧隐的手,“是不是很累?”

秦牧隐反握住她的手,声音难得柔和下来,“不累,我主要守着,皇上的身子由张大夫和太医们顾着,是不是侯府出了事?”这几日承王将靖康王府里里外外查了遍也没发现靖康王有什么可疑之处,安王也老实得很,要不是皇上真的中毒了,一切和平时无异。

秦牧隐声音带着暖心的关切,黎婉心中一暖,挑开帘子,马车刚驶入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或快速或散漫,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黎婉如实想,因此故作而言他道,“侯爷,待会回府了妾身给您量一下尺寸,衣衫怕是大了。”

秦牧隐沉吟片刻,伸手捏起一小角帘子,人多,她心中有顾忌,“用不着,过几天皇上醒了,回府养两日就好。”

两人闲话家常,回到画闲院,黎婉吩咐紫兰将房门关上,将今日在宫门口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秦牧隐眸色越来越深沉,“宝公公今日一直在昭阳殿,皇后娘娘到哪儿他不会离开半步,你见到的那位公公可还有其他特征?”

黎婉摇头,她没有见过宝公公正面,去皇后寝宫的时候宝公公在一侧,黎婉不曾注意过,今日那人腰间挂着皇后宫殿的标志,又有一个宝字,黎婉心一沉,“这么说,我遇着的人不是宝公公?”

当时她以为是宝公公,出声叫了一声他也没反驳,要不是走到半路回过神来,今日真的是凶多吉少。

“以后再有什么事,你让全喜来,是我疏忽了,明日就把全喜叫回来,之后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都告诉他。”秦牧隐在桌前坐下,绣架边的柜子上放了一只篮子,露出里边衣衫的颜色了,秦牧隐眼角有了笑意,提醒黎婉,“夜里早点休息,天黑得早了,晚上做针线对眼睛不好。”

黎婉高兴地应了声,她每日都会做一两个时辰,算着日子来,一入冬,秦牧隐就有衣衫穿了。

“侯爷,给皇上下毒的人找着了吗?”

黎婉不是巴巴挑着这种日子入宫就是为了关心皇上的身子骨,定是发现了什么,秦牧隐凝眉,“承王将靖康王支走了,可是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安王也好生生的。”

果真,黎婉在秦牧隐身侧落座,眼神热切,“侯爷,妾身觉着长公主可疑得很……”黎婉将那日在靖康王府和长公主发生的事细细说了,“大堂嫂来了一次也说起那日长公主反常得很,侯爷,您说过,皇上就挑着长公主出宫之日对付她,靖康王纳妃第二日就会入宫给德妃娘娘请安,长公主真好奇乔菲菲和夏青青的模样第二日也能见着,为何要独独去靖康王府”

良久,秦牧隐没有说话,仁和帝对长公主的痛恨他看在眼里,平时仁和帝也没少念叨那些事,太后看得长远,怕是早将皇上的心思猜着与长公主说了,况且,太后身边还留了人给长公主,长公主即使要胡来,身边的宫人也会劝着,想明白了,秦牧隐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不少,这几日压在心中的沉重顿时消散,黎婉却看到他眼底划过一抹肃杀,“侯爷,今日的事,那位公公找得出来吗?”

那位公公存着什么心思,抓出来一问就明白了。

“你好生待在府里,不管谁找你都别出门,全喜怕要明日才能回来。”有人敢在宫里对黎婉下手,必是做了完全的准备,那位公公估计是活不了了,他不动手自然会有人不会让他活。

黎婉一向听他的话,乖巧温柔,秦牧隐拉着她的手,手指动了动,叮嘱道,“我不再府里你多多顾着些,不能做主的事搁在一边或是由着你的心意来,老夫人那里要是瞒不下去了就实话实说吧。”

老夫人好些日子不见她肯定会怀疑,问了就与她说声。

黎婉正要点头,身子被往前一带,落入他怀里,黎婉坐在他腿上,手描摹着他粗长的眉毛,“妾身都记住了,侯爷好生照顾着自己就好。”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再有几日您就回来了。”

她身子骨好了,张大夫说不影响怀孕了,他出来,她想时机就到了,想到之后的种种,黎婉面色羞红,秦牧隐玩着她的手指,她说话的语气拧巴而细柔,不知为何想到她动情后脸色潮红的模样,心下一动,“是啊,还有好几日……”

同样的事不同的感受,黎婉看了眼沙漏,“侯爷要不吃了晚饭再进宫?”时辰不早了,黎婉转而起身吩咐紫兰传膳,刚叫了一声紫,秦牧隐已经按住她的后脑勺欺身上前。

黎婉余下的话被吞入腹中,手无力地搭在他肩头……

黎婉呼吸急促,心好像被人重重提了起来,分开时,黎婉全身乏力地靠在秦牧隐肩头。

“府里有事的话记得告诉全喜,过些日子就好了。”皇上醒来怕还有一场暴风雨,这几日也不好过,长公主给皇上下毒悄无声息,有没有靖康王的份儿还说不清,如果靖康王参与了其中,秦牧隐微微挑眉,那倒是省事了。

黎婉顺便将秦淮的死说了,提到了给承王妃的一封信。

秦牧隐身子一僵,眼底的光晦暗如深,“有的人死了比活着好,活着遭人白眼,诟病,死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二叔的情形我们都明白,那封信你先留着,过了这段时间再与承王妃说吧。”

承王妃带着小王爷,平时不怎么出门,加之这段时间敏感,尽量少走动为好,“待会我让全付去一趟承王府和承王妃说一声。”

毕竟是父女,秦淮死了,承王妃要守孝三年,秦淮名声坏了和承王妃说得上撕破了脸皮,承王妃不认他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不管怎么说,守孝好些。

交代好了,秦牧隐转向黎婉,她朱唇微微肿着,晶莹透亮,娇艳欲滴,秦牧隐强忍住再尝芳泽的冲动,别开脸,将黎婉放在地上,“我先入宫了,你多等几日……”

黎婉娇羞的面色酡红一片,总觉得最后一句不怀好意。

“走了。”秦牧隐起身,手里拿着黎婉收拾好的包袱,走到门口,转身回望了黎婉一眼,她站在屋里,欲语还休地望着他,秦牧隐唇角一勾,不再迟疑地走了出去。

和秦牧隐说了,黎婉才算安了心,长公主害皇上的事情一暴露,皇上再也容不下长公主了,本就水火不容,现在的局面,等皇上醒了才知道。

见着全喜第一面,黎婉心情复杂,全喜是府里的二管家,重生回来一直没见着他影子,上辈子,侯府的下人全部死了,其中,没有全喜。

全喜恭顺地打了个照面转身就走了,黎婉心底的波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上一世,她与秦牧隐成亲当日,秦牧隐死在了房里,她迷迷糊糊走出房外也被人杀害,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可是,模模糊糊的身形,与全喜太过相似了,眼底涌出了泪花,心一阵发麻,全喜,上辈子,这辈子她都不了解的人……

此时的郊外,靖康王听了小厮的回禀,嘴角扬起一抹笑,皇上的病果真有蹊跷,承王拖人将他引出京城估计就是为了寻找解药,可惜了,他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

“回一趟京城,将石大人和叶大人叫过来。”石真本事埋在御史台的棋子,不知为何被人发现了,石真是叶苏走得近,叶苏自然也暴露了,既然如此,也不用藏着捂着了,张大夫是北延侯府的人,瞒下这件事必然事出有因,皇上如果中毒,首先有嫌疑的就是舒岩,张大夫一句话就将舒岩的嫌疑摘清了大半,舒岩,是北延侯府的人,想清楚了其中关键,靖康王神色阴狠,承王竟然拉拢了舒岩。

石真收到消息不想去,这些日子承王怀疑他了,木子言越来越得势,现在三个王爷中,安王估计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承王和靖康王,他不想过早的暴露出来,以后没了退路,可是,他能不去吗?

出城时遇到叶家的马车,石真吩咐,“追上前边那辆马车…….”

与叶家马车并驾齐驱了,石真掀起帘子,沉声道,“叶大人可也是出城办事?”

对面的车帘迅速撩起,叶苏露出个脑袋,欣喜道,“石大人?”

他们皆投靠了靖康王府,两人名面上不怎么打交道,公务上却十分默契,基本上石真弹劾谁,叶苏就会紧随其后,旁人不清楚其中状况罢了,叶苏与石真只在靖康王面前交谈甚欢,除此外再无交流,承王怀疑石真了,对叶苏还没有起疑。

“既是遇上了,不若叶大人来我这边。”

两人都对视一眼,叶苏点了点头,“停下,你们跟在后边,我与石大人一同!”

石真的马车上充斥着浓浓的脂粉香,叶苏想起从旁处听来关于石夫人的谣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石大人真是好福气……”

石真反应过来,面露尴尬,说起了正事,“皇上好几日不早朝了,说是哀思太后,我瞧着承王府近几日动静大,怕不如说的那般。”

叶苏也明白,近几日不早朝,朝堂上隐隐有人怀疑,叶茹雯进宫打探过,锦妃说的和皇后传出来的消息没有出入,可正是这样才觉得奇怪,以往叶茹雯进宫,锦妃也会说些宫里的事,叶茹雯喜欢刨根究底,不方便的事锦妃会隐晦地接过,叶茹雯不会瞒他,宫里边的事却是透着诡异。

故而,叶苏赞成石真的话,感慨道,“具体情况只有今日问过靖康王才清楚了。”

吴家是承王外家,在京中不支持任何一位王爷,叶家也没表态,叶苏支持靖康王也是想自己谋一份前程,叶家在京中根基深厚,可是叶家女子没有入宫为妃的,相较而言,少了一份皇家的恩宠,叶茹雯嫁进吴家,平日和锦妃走得还算近,锦妃对吴家不支持承王的事并不介意,故而,他明里暗里向叶茹雯打听了不少宫里的情况,锦妃在后宫几十年,看得人心多了,对身边的亲人防备心却不强。

到了靖康王府的庄子,石真先一步下去,叶苏随后,靖康王一身黑色锦袍站在门口,身姿倨傲,石真急忙上前躬身施礼,叶苏跟着石真,却是慢了一拍。

“两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今日请两位大人来也是本王知道了一些事,两位大人里边请。”靖康王指了指书房,石真躬着身子,让靖康王先。

靖康王将宫里的情形说了,石真和叶苏俱是一怔,皇上中毒昏迷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下去,现在没有册封太子,这件事一旦说出来,朝局震荡不说,文武百官群龙无首,会乱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石真先回过神,闻言,皱了皱眉,“不知王爷现在有何打算?”

靖康王将他们请来庄子,必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说。

“本王想请二位大人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皇上病重,下毒之人居心叵测,而舒岩与秦牧隐连同太医院欺骗大家,罪行当诛,说不定他们还和皇上中毒的事情有关。”仁和帝中毒不是靖康王下的手,虽然他对那个位子势在必得,可是不会冒这么大的险,他怀疑是安王,承王到处查找定是为了找出仁和帝中毒的真相,下毒之人该不是他,当然也有可能他是心虚故作姿态引开众人的怀疑,毕竟,这种事,即便是皇子,也会因此丢了性命。

叶苏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闹大了吵着见皇上的人多,真相揭开,舒岩和北延侯府就完了。

石真迟疑了一瞬,靖康王立马发现了,他急忙敛下思绪,“王爷,微臣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论张大夫的医术,皇上的病情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这么个说法,不若再等等,过了张大夫说的十日再将消息透露出去也不迟……”

石真虽支持靖康王,现在还不想和承王撕破脸皮,承王做事沉稳有担当,风声从他嘴里出去,承王半分都容不得他了。

叶苏狐疑地瞅了眼石真,这种时候正是表忠心的时候,石真为何婆婆妈妈起来,他不赞同道,“十日过后用不着我们说,朝堂上哪个不是人精?他们定能嗅出苗头,到时候王爷就失了先机了。”

叶苏说的正是靖康王所想,为何叫石真和叶苏,朝堂上,知道两人依附靖康王府的官员少,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他再让永平侯府的幕僚煽风点火,皇上中毒昏迷的事瞒不下去了,十日,他不会给承王翻身的机会。

“叶大人说得对,石大人可是心中有什么顾忌?”靖康王直直的看着石真,他在御史台多年,极少和其他官员走动,石真算是他满意的大臣,此时他反悔了,靖康王脸色一沉,如果那样,石真就留不得了。

石真从靖康王眼里看出了杀机,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微臣并不是顾忌什么,而是担心会被北延侯府反咬一口,况且,舒岩接管刑部以来,在百姓心中名声显赫,怕引起民怨沸腾罢了……”

叶苏沉思,石真眼底的迟疑可不是因为这个,不过他说的也对,刑部在京中百姓的地位越来越高全是舒岩的功劳,他出了事,承王稍微对那些人加以利用,他们就白忙了。

“这件事本王自会考虑,你们依着本王说的来便是了。”舒岩最宝贝的便是他的夫人,舒夫人落水一事皇上也是偏袒舒府,舒岩护妻,如果舒夫人名节有损无颜苟活于世自杀死了,舒岩是否还能维持那份理智?

石真余光扫到靖康王阴冷的脸色,心底越发沉重。

靖康王性子狠戾,若不是有永平侯府老侯爷劝着,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身为帝王,杀伐果决是好事,可过头了只会让下边的人恐惧不安,石真到此刻才怀疑他当初选择靖康万对还是不对,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微臣明白了,不知老侯爷可明白王爷的想法?”石真不知道靖康王要对付谁,他有了杀意,京中怕是不会太平了。

靖康王刚想出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和老侯爷说,摆摆手,“这件事本王自有主张,你们照做便是了,对了,你们在御史台,平时可有和北延侯府打过交道?”很早的时候夏青青与她说过秦夫人的一些事情,现在正是打压北延侯府的时机。

石真听他娘子说起过,对黎婉的评价言简意赅,“不可方物,外貌和脑子……”

能让皇上对德妃娘娘有了嫌隙,秦夫人不能小看了,石真毫不犹豫将石夫人与黎婉打过的数次交道一五一十说了,“内子说秦夫人心思通透,不如表面看上去的简单,侯爷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说秦夫人美若天仙的人多,石真不以为意,英雄难过美人关,秦牧隐也不例外,可是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却是少见,他见过黎婉两次,长得的确不错,难得的是周身的气质,温婉动人,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韵,不同于石夫人的妩媚多姿,秦夫人更多的是沉稳,娴静,不是死气沉沉的那种,眼神流转间露出一种纯真,确实有几分天仙的姿态。

夏青青都在黎婉手里栽了跟头,那个女人小看不得,可是,秦牧隐的死穴除了北延侯府的老夫人就是他夫人了,老夫人动不得,除非坐实了北延侯府的罪名,否则……仁和帝与他,安王和承王说起北延侯府时,神情肃然。

“北延侯府对先皇对朕有恩,先皇临死之前与朕说好好善待北延侯府,老侯爷当年与朕的情义更是不必说,北延侯府,除非真的罪大恶极,否则,谁要是动了北延侯府就是对先皇,对朕不敬。”

仁和帝语声凝重,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有次,仁和帝接秦牧隐来宫里玩临时有事让秦牧隐去御花园玩,遇着不长眼的太监给秦牧隐难堪,秦牧隐没有在仁和帝跟前告状,下边的宫人自己露出了马脚,仁和帝一问知道了其中缘由,当即杖毙了在场的几名宫人,他,安王,承王刚好也在。

“北延侯府的爵位是皇家给的,对他不敬就是藐视皇家,拉下去,通通杖毙,在场有多少人就杖毙多少,见着侯爷受委屈置之不理。为人冷清淡漠,这样的奴才要来何用……”

那是仁和帝第一次杖毙这么多人,安王心有恐惧,哆嗦着嘴想为他们求情,还没开口,仁和帝就说了那一番话。

对付北延侯府,秦夫人算是一个缺口了,“黎忠卿贪污受贿的案子可有结果了?”

石真明白了靖康王的用意,恭顺道,“黎大人是冤枉的,舒大人已经递交了证据,皇上好像还没有下旨。”

靖康王想了想,“本王明白了,你们先回吧。”

对付黎府的事情还得永平侯府出面。

石真和叶苏告辞走了,小厮守在门口,瞥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了,他才走了进去,“王爷,可要回京了?”

承王弄了一个幌子,承王被骗来至此,这处庄子旁边住着人,可是看得近,靖康王根本进不去。

靖康王站在门口,瞅了眼旁边的宅院,只看得见高高的阁楼,王妃的死的确是他做的,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遗漏了一个人,那人现在就住在旁边的庄子上,“我们的人还是进不去吗?”

承王的用意是什么他已经猜到了。

小厮摇了摇头,对面的庄子有靖康王府的人守着,“王爷,王妃身边的丫鬟当日却是没气了,奴才检查过。”

不说这话还好,当时他只想要王妃的命造成病逝的假象,却被她身边的丫鬟发现了,靖康王急了,抓起手里的剪刀刺了过去,正中胸口,谁知,承王有本事怀疑到他身上来。

“那人的尸体去哪儿了?”

小厮不说话了,那件事是他们不仔细,如果那名丫鬟将事情的真相抖露出来,王爷的名声就毁了。

屋子里片刻沉默,小厮守着不敢离去,腰杆弯得生疼了才听到靖康王说,“回京吧。”

承王不过是想将他引开,那名丫鬟真的活着,承王不会留到现在,说不定是试探他,想明白了,靖康王冷哼了一声,承王想得还真是高明。

离去的时候他特意从那处庄子门口经过,守门的侍卫是承王身边的人,也是因为这样靖康王才没有怀疑。

李万见靖康王府的马车往京里的方向走去,李万翻身上马,叮嘱门口的人,“过两日你们也准备撤了,记得不要露出痕迹来。”

话完,李万扬鞭而去。

第二日,关于皇上被人下毒的事情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靖康王派人对付舒夫人,却扑了空,舒夫人不在府里。

此时,黎婉与舒夫人坐在正厅,黎婉对舒夫人印象好,容貌迤逦,说话声音清脆,黎婉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为了躲着长公主,都不敢离主桌的位置近了,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还请秦夫人收留我几日,老爷不在府里,住着总觉得不安全。”

昨日,有人递信给她让她小心些有人要对付她,舒岩入了狱,原因不明,北延侯府的人让她别着急,舒夫人心里哪会不急,早就想来北延侯府了,舒岩和秦牧隐什么关系没有瞒着她,故而,第一次见黎婉的时候才会了然地冲她笑。

舒夫人为人爽快,将昨日有人递信的事情说了。

黎婉心思凝重,这种时候对付舒夫人,除了靖康王还能有谁,笑道,“正好侯爷进宫了我在府里也沉闷,有你做伴当然好了。”

两人越说越投机,黎婉心里疑惑,重生后,她与比她年纪大的人聊得来,比如乔二夫人,薛夫人,周鹭,承王妃,以及现在的舒夫人,黎婉真心笑道,“等舒大人出来了你再回去吧,你别嫌侯府的生活沉闷就好,你带了针线没,我正给侯爷缝制衣衫,你感兴趣的话也为舒大人做一件……”

舒夫人走得急,哪有黎婉说得那般闲散,心情因着黎婉的话好了许多。

“我房里还有几匹布,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有的话选一个花样子出来,之后几日也不会沉闷了。”

舒夫人爽言爽语,脸上笑开了花,“我先多谢了。”

下午的时候,黎婉吩咐紫兰将布匹拿了出来,朝舒夫人道,“您先选着,我去静安院陪老夫人说说话就回来。”

老夫人这两日迷上抄经书了,和以往的不同,这次经书用的是梵文,黎婉不认识,老夫人抄写经书前会先打坐半个时辰,待心静下来后才会动笔,第一次,老夫人让黎婉每日去静安院帮她磨墨,黎婉不明白老夫人的用意,却也照做。

老夫人每日抄一个时辰,她要早些过去。

黎婉坐在一侧,握着墨锭,走神得厉害,老夫人心思敏锐,早从黎婉神色中发现了不对劲,黎婉隐藏得再好,偶尔露出的担忧骗不了人。

老夫人正在抄经书,黎婉身子骨好了,她心里高兴,想为还没有来的孩子祈福,就当求佛祖保佑了。

抄完一页,黎婉走神了,手中的墨锭也停了下来。

她抄写经书时话不多,黎婉陪她这么一会儿算是难得了,平时抄写经书时秦牧隐来了她会停下手中的笔与他说话,秦牧隐性子沉稳,话不多,如果来静安院她再不和他说说话,一整天说的话怕没有三句。

秦牧隐话多起来还是黎婉进门后,话多了,脸上的笑也多了起来,老夫人眼角温和地看着黎婉,开口道,“索性无事,今日就在屋里陪我说说话吧,牧隐那孩子是不是离京了?”老夫人印象中,只有秦牧隐离得远不回家了,黎婉才会担忧起来,就如之前她担心秦牧隐一般。

黎婉神色一怔,老夫人抄经书的时候不爱说话,她惦记宫里的情况,知道是长公主了麻烦事也多得很,太后留在宫里的人不是善茬儿秦牧隐能应付得过来么?

听到老夫人问话,黎婉抬头,面露疑惑。

“我看你走神好一会了,牧隐那孩子的差事是个闲职,你不用太忧思了。”秦牧隐离京定是为皇上办差,皇上给了秦牧隐官职就不会再叫他越矩办事,应该没有危险才是。

黎婉不再犹豫,将宫里的情形说了,老夫人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听说这件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长公主和皇上的恩怨宫里人都清楚,太后给了她生路,她自己不要……”

黎婉也沉默。

回到画闲院已经晚上了,舒夫人住在隔壁,黎婉看她屋里的灯熄了以为她睡着了,故而没有去打扰。

进了屋里,右眼皮跳个不停,她拿手按住,问紫兰,“紫兰,右眼皮跳是因为什么来着?”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紫兰心底默默想,嘴上笑嘻嘻道,“夫人,您怕是受这几日太过想念侯爷眼皮才会跳,侯爷回来您就好了。”

黎婉听坊间有传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用手指轻轻弹了两下,仍是不见好转,左右随着去了。

一个人住,黎婉回到屋里先去沐浴,随意穿了件衣衫躺在床上,翻着一本书,孙子兵法看了一半了,秦牧隐与她说了他注释的习惯,第一次注释时字迹稍微大,之后,字迹清晰工整,慢慢越来越潦草。

第一次注释担心之后忘了看书的心境,写字的时候就大些,第二次字迹清晰,之后,明白了意思,注释的时候就图速度快,再后来,图省事,字迹潦草残缺不全也能明白当时的意思,潦草的部分黎婉不明白,只能看字迹大清晰的部分,秦牧隐遇事态度严谨,从注释部分就看得出来,黎婉看了两页,脑子愈发清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口有动静,随即是紫兰压低的声音。

紫兰从全喜嘴里听说了事,转身瞄了眼内室,还燃着灯,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小声道,“夫人,睡了吗?”

黎婉搁下手,起身坐起来,“进来说话吧。”

紫兰不再迟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烛火昏暗,紫兰看不清屏风里黎婉的表情,先拿出火折子将屋里的等点燃了,随即走到床边,“夫人,二管家说宫里传来消息出来,皇上醒过来了,长公主没了。”

黎婉惊诧,还以为要等上两日才有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张大夫真的是医术高明,黎婉问,“全喜可说了侯爷什么时候回府?”

紫兰摇头,“承王,靖康王,安王都进宫了,皇上身子虚弱,侯爷走不开……”

黎婉心中对全喜芥蒂颇深,见了一面后他没在她跟前出现过,可是,他的名字,身形深深地映在黎婉脑子里了,明明不记得上辈子杀他的人,可是,黎婉心中坚定,那人就是全喜,杀了刘晋元,再杀了她。

黎婉眉头紧蹙,握着书的手紧了又紧,“紫兰,明日将二管家叫来,我有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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