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21/42(1/1)

黎婉走进屋里,刘氏坐在临窗的桌前,眉头紧锁,手里拿着账册翻翻写写可,刘氏节俭,每个月都要审核账册,她走过去,看了眼上边密密麻麻的标记,还有用两种颜色在上边勾勾画画过,字迹有些也模糊了,黎婉觉得刘氏厉害的地方就是在看府里的账册上,不管多乱,字多难辨认,她靠着猜就能猜出来,侯府的账册做得跟书籍似的工整,看过了侯府的账册再看刘氏手里翻的,黎婉脑子有些晕乎,“娘……”

黎婉叫了声,吓得刘氏手里的笔一顿,迅速染开,周围写的字都成了黑乎乎一团,刘氏抬起头,责备了黎婉一眼,低着头,重写记账,那位夫人说就这两日,铺子她已经去看过了,地段好,在闹市,人多,很快就能回本。

黎婉好笑,紫兰已经从旁边搬了一根凳子搁在刘氏身边,黎婉顺势坐下,前倾着身子,视线落在账册上,“娘亲,府里的银子又不够用了?”她记忆力,只有银子不够了,刘氏才会重新做一个账册,将之前账册上的能不用的东西全部叉掉,誊抄一遍后再接着算,直到算到把府里的开销纳入她预算的那个数额内。

刘氏瞄了她一眼,问道,“送你的铺子你去看过了没?地段不太好,好好经悠,租出去或是自己做点小本买卖,虽然你有钱了,铺子不能空下来知道吗?”

黎婉点头,说起了紫晴的事,刘氏现在对刘家人寒了心,她也不瞒着刘氏紫晴的事情了,“我看表哥对她真有几分情意,这几日我让紫晴帮我收拾铺子,表哥得了消息还专门找紫晴说了会话,送了一个镯子给紫晴,娘,您猜猜那个镯子什么样?”

她故作高深,刘氏顿笔,凝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不过是个下人还能赏什么很珍贵的镯子不成,你表哥已经是说了亲的人了,喜欢紫晴紫晴也要等汶定侯府的小姐过了门再说!”

她又想起刘晋元问她要紫晴卖身契的事,不赞同道,“你表哥现在的行径要是被汶定侯府发现了怕是会闹出事来!”汶定侯府门槛高,看上刘晋元不过就是看他官职低好拿捏,以后出了事,刘家人就全部完了。

黎婉神秘一笑,道,“娘,表哥给紫晴的那块镯子和之前舅母手腕上的很像,您说,表哥什么意思?”方氏手腕上的那块镯子是林氏送的,算是刘家的传家宝了,刘晋元也用心,竟然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块差不多的人,而且,质地,光洁透亮度比方氏手腕上的还要好看。

刘氏震惊不已,放下笔,碎道,“你表哥怎么也拎不清了,你舅母手腕上的玉镯已经在下聘的时候送到汶定侯府去了,要是紫晴被汶定侯府的人发现了,出去一说就看得出是怎么回事!”刘氏也知道她杞人忧天了,现在两家人过得那种样子了,她能怎么样,瞄了眼黎婉,“紫晴那丫鬟在哪儿,想法子发卖了,别以为我是心疼你表哥,这里边弯弯绕绕多着呢,汶定侯府的人知道了肯定不满你表哥她们,可是回过神来,你是紫晴的主子,往深了想说不定还以为你纵着紫晴给汶定侯府找茬了,再者,你已经成亲了,要是别人传你和你表哥,你的名声怎么办?紫晴那丫鬟赶紧发卖了,至于你表哥,我想想有谁能提点他两句,就是要胡闹,也要等成亲后再说!”

刘氏说得有理有据,黎婉打住她,“娘,我都明白着呢,可是现在铺子上离不得她,我担心哪一天表哥的事被汶定侯府发现了会怪罪到我头上来,想请母亲叫紫晴回来住两天,就说您不舒服了,她带我回来伺候您,之后要是再有什么,她也算是您身边的人……”黎婉不打算让紫晴回侯府了,才会这般与刘氏说。

刘氏一想,这个法子行,随即,又嗔怪黎婉道,“我要真是身子不舒服了,你找个丫鬟回来?”

黎婉摇摇头,神色肃穆,“娘,您会长命百岁,二弟三弟还等着您给他们娶媳妇呢!”

说到娶媳妇,刘氏来了精神,据实说了一件事,“前日夏家少爷娶亲,我认识了一位夫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攒钱方面,那位夫人娘家在京里可是有名的商人,我软磨硬泡和她聊了好久,她才同意我和她一起做生意,娘银子不多,要是想买一个铺子肯定是不够的,她愿意和我一起出钱将她嫂子的一个陪嫁铺子低价买下来,她嫂子之所以卖也是因为她嫂子要跟着她哥去南边了,以后回京的次数少了,担心掌柜的不老实就想把铺子买了,拿着这个银子去南边重新买一个,这不,好事才让我给赶上了么?”

刘氏眼神灼灼,好像面前已经堆放了金山银山似的,黎婉却是眉头一皱,夏府虽然门第不高,可是请的客人都是京里边有点名气的,但凡在京为官的人都不会娶一个商人做正妻,疑惑道,“娘,您不会是被骗了吧?”

刘氏板下脸来,“说什么呢,你娘是那么好骗的人不?那日宴会上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的确她丈夫在朝为官,和你父亲不在同一部,官职也低,可是,人真心好说话!”

刘氏一股脑把已经看过铺子了,客人如何生意怎么好做说了。

黎婉越听越心惊,不说闹市铺子的价钱,就是他们身后多是有靠山的,侯府在闹市就有好几个铺子,她转着心思,“娘,您不会和那位夫人已经签了契约了吧?”靠着五六品的小官不行,要是遇到大户人家买你的铺子,根本没挣扎的能力,要是刘氏和那位夫人签了契约,要么就是被骗了,要么会得罪人。

刘氏重新握笔,蘸了蘸墨,边写边道,“我倒是想,可是人家夫人说不急,要把银子准备好了才行……”虽然她是北延侯的岳母,可是,京里人多是看不起她们的,那位夫人也解释得清楚,不是不相信她的人品,她娘家嫂子要看过她人后才行,看人那日把银子带好就行了。

刘氏觉得无所谓,能挣钱就是了。

黎婉松了口气,瞥到门口李婆子影子一闪,黎婉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那您算算银子可够不,要是不够,皇上赏赐了我黄金呢,给您送点!”

刘氏摇头,老爷和她说过很多次不能拿黎婉的银子,当时,听说黎婉得了皇上赏赐,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把睡得熟的黎忠卿叫醒,他满脸不耐烦,她却是高兴得很,“老爷,您说婉儿得了那么多银子,叫她送我们点如何?”

当时,黎忠卿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瞌睡全没了,语气凝重至极,“告诉你,女儿嫁得好是我们的福气,以后黎城黎威说亲时旁人也会看在他们姐夫是侯爷的份上高看他们一眼,你要是上门问女儿要银子,旁人觉得女儿拿侯府的钱来贴补我们,连带着我们名声不好就算了,旁人也会以为黎城黎威是个没本事的,你还要不要黎城黎威抬头做人了?”

刘氏觉得黎忠卿说得太严重了,黎婉有银子,贴补她们一点无所谓,旁人爱说是嫉妒黎婉孝顺。

她扁了扁嘴,踢了踢被子,黎忠卿见她不当一回事,把她抓起来,冷眼相对,“我说的你别不当回事,你想想要是以后黎城媳妇娘家隔三差五找她拿银子,你怎么看?”

刘氏嘟哝了两句,“都是亲家,咱家有就给!没有就算了,总不能看着亲家有难不支持吧?”

刘氏心里的想法直白,谁不都会平白无故开口要银子,既然要肯定是遇见麻烦了,互相帮衬一把又能怎么样呢?

黎忠卿见和她说不通,刘氏没读过书,黎忠卿和她讲不通书中的道理,只得冷眼禁令,“以后不准向婉儿开口要银子,不然你问问黎城黎威,要是影响了她们前程,看他们不恨死你!”

刘氏怕了,两个儿子就是她的希望,当然不敢毁了他们。

故而,听黎婉一说刘氏就拒绝了,“你也成亲了,是别人家的媳妇,可得想着好好操持侯府,黎府我和你爹能应付得过来,瞧我这不是想着法子挣钱吗?”

黎婉面色怪异的看着刘氏,刘氏侧目,嗔道,“这么望着我干嘛?”

“娘,送你银子都不要?”刘氏以往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你以为我不想要?”刘氏叹了口气,将黎忠卿的那番话说了,“你爹说的都是对的,我没有念过书,京里和以往我们待的地方不同,入乡随俗,不能叫旁人看了笑话,但是你爹说了,如果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你和侯爷送的孝敬礼还是可以收的……”

黎婉微微一笑,原来如此,点了点头,刘氏高兴,接着写写画画。

走时,黎婉凑到刘氏耳边说她装病的事不能让李婆子知道,要瞒着所有人,不然露馅就惨了,刘氏想骂她太过谨慎,对上她严肃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

她出门的时候李婆子站在门边,一只手扶着刘氏,一边冲她眨眼,刘氏咳嗽两声,“你这孩子也真是,我今日身子不舒服罢了,说不定明日就好了,你还专门回来一趟做什么,好好忙你的事,别太忧心我了!”

黎婉顺势接过话,“娘,待会找个大夫看看,这几日侯府忙,我怕是不能来了,到时我叫紫晴回来伺候您!”黎婉说得满目伤心,刘氏动容,“我过几日说不定就好了……”

李婆子听得云里雾里,黎婉一走,她才上前询问刘氏,刘氏抚着额头,头痛欲裂的模样,“不知为何,今日心虚难安,头痛欲裂,小姐有心,担心之后回不来,今日专门来看我!”

李婆子心里疑惑,早上刘氏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回到屋里,看到桌上的账册好像明白了过来,劝道,“夫人也别太忧思了,小姐现在可是堂堂北延侯府的侯夫人,您要是有什么事难做交给小姐就是了,百行孝当先,小姐不会坐视不管的!”

刘氏没听出李婆子意思,嘟哝了两句,黎婉不给她找麻烦就好了,随即又想到黎婉找她也是因为信赖她,心里又高兴,毕竟,黎婉是她女儿,不找她还能找谁?

黎婉坐到马车上,朝外边的二九道,“你去闹市打听下一间首饰铺子,派人跟着黎夫人,要是发现了什么及时禀告,要黎夫人拿着银子出门,把对方全部想法子抓起来!”

二九很快打听到了那间首饰铺子的来源,的确是一位官员夫人产下的铺子,可不是五六品的小官,而是马上要升职的大理寺少卿舒岩的娘子名下的产业。

舒岩出了名的疼媳妇,看长公主现在的处境就明白了,黎婉嘴角阴冷,果真有人利用刘氏,背后的目的就是对付她了。黎婉低头沉思,二九悄悄退下做黎婉吩咐的事情去了,真是为刘氏了一番心思。

黎婉细细琢磨着刘晋元这么做的目的,之所以怀疑到刘晋元还是因为李婆子,什么事都劝着刘氏,现在,刘氏与刘家人之间残余的亲情估计都是李婆子常念叨的原因了,刘氏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见不得别人受委屈,李婆子用什么话劝道的刘氏,黎婉都能想象出来。

李婆子以为刘氏不过是忧心成疾罢了,便没有找大夫,过了两日,在府里看到紫晴时,李婆子才反应过来,把紫晴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不在小姐跟前伺候,您回来作甚?”

紫晴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小姐说夫人生病了,让奴婢回来伺候着,李婆子可知夫人生了什么病?”

李婆子心想除了忧思钱还能有什么?细细打量紫晴,紫晴的衣衫可比黎府的好看多人,琛得紫晴一张小脸更精致了,李婆子暗暗骂了声狐媚子。琢磨着紫晴回来了,小姐身边没有人可不好,这两日,夫人的确时不时捂着脑袋,说头疼,她没当回事,推了推紫晴,“你找大夫来给夫人把把脉,到时我和夫人说说让你再回去,小姐身边人本来就少,缺不得人!”

紫晴应了声转身走了找大夫去了,很快,大夫就跟着紫晴回来了,紫晴穿得是侯府的下人的衣衫,颜色靓丽打眼,刚到刘氏院里,关于刘氏重病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试想,要不是重病了,小姐身边的丫鬟怎么会回来?

刘氏本来就没有病,为了装得像,大夫问什么,她就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大夫细细把脉,完了,抽回手,“夫人,您脉象正常,头痛欲裂夜里睡不着估计是忧思太重的缘故,吃两副安神的方子就好!”

安神的方子算是轻的药材了,刘氏假装扶着额头,“紫晴,送大夫出去,顺便把药抓回来!”紫晴已经送回来了,当然要用,刘氏吩咐所有人退下,她要休息一会儿。

午膳时,黎忠卿回来了,一进府就有人说了今天的事,“好好的怎么不舒服了?”

刘氏不知道要瞒着黎忠卿不,但见他满目关心,张了张嘴,“估计太劳累了,过些日子就好了,对了,婉儿让紫晴回来照顾我,我同意了……”

黎忠卿皱皱眉,欲说什么,一想,又算了,婉儿身边的丫头在也好,博一个好名声也不错,夹了一块子菜放到刘氏碗里,“婉儿之前的院子还空着,总归住里边不太好,你要把人安顿好了!”

他不说什么,刘氏高兴不已,吃了一口菜,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黎忠卿又去了衙门,李婆子进了屋,刘氏还在对账册,今年的账册都要重新对一遍,对方夫人没有说多少银子,可是,闹市的铺子贵,即便三七分她都觉得太多了。

“夫人,您身子可好些了?”李婆子在刘氏身边好多年了,因为身世坎坷,在府里没有作风没有家族群,许多人都愿意和她聊天说心事,刘氏也是如此。

闻言就想说没事了,可是,到嘴边又犹豫了,“怎么了?”

李婆子没想那么多,完全为黎婉考虑的语气,“夫人,您身边有老奴们伺候着,紫晴姑娘回府来照顾您终究不太合适,小姐在侯府里,不说那些下人是不是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的,但说小姐屋里,紫兰紫熏紫薯轮着当差,要是紫晴回来伺候您了,小姐屋里缺少人伺候怎么办?”李婆子见刘氏听得认真,声音越发柔和了,“紫晴姑娘穿得衣衫和咱府里的完全不同,走哪儿都打眼得很,如此,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小姐让紫晴黎府是有什么目的呢!”

刘氏认同李婆子的话,刚好,可以借这件事换了紫晴是黎婉身边丫鬟的事,“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待会吩咐给紫晴找两身衣衫去,紫晴既然回府伺候我了就是黎府的人,穿着侯府的衣衫像什么样子?”

要不是李婆子提醒,刘氏还想不到这一点,紫晴穿着侯府下人的衣衫旁人还是会以为她是黎婉的人,要是换成黎府下人的衣衫,即便抓到了把柄,旁人还敢置喙什么?

李婆子皱着眉,想着怎么反驳刘氏的话,张嘴,刘氏已经抬起手,“你先退下,我看看我算到哪儿了,婉儿说了给银子,可是一年的进项总要算清楚了才好!”

李婆子走到外边,紫晴守在门口,低头,垂目,看不清她的眼神,李婆子眉拧得紧了几分,听到刘氏在里边吩咐紫晴,“紫晴,给我倒杯茶!”

看来,刘氏是铁了心要等身子骨好了才让紫晴回去了。

第二日,紫晴穿得还是侯府的衣衫,刘氏转向李婆子,李婆子笑着道,“估计管家没有衣衫了,其他丫鬟穿过的给紫晴姑娘总归不合适,再等两日吧!”

李婆子本是想拖到等刘氏病好了,紫晴就回去了,谁知道,过了两日,刘氏的病没好不说,让紫晴再去将那个大夫请来,说是喝了药没有什么作用。紫晴和李婆子对视一眼,转身出去了。

还是上次把脉的大夫,她见到刘氏脸上比上次的确是憔悴了,脉象也乱了,可是,该是心绪所致,和上次一样,还是只开了安神的药。紫晴送大夫出去,李婆子主动请缨,“你守着夫人,我去给夫人抓药就好了,好生伺候着!”

紫晴点头,黎婉告诉她要是做得好可以得偿所愿,做不好,有什么等着她自己想,她规矩的应下,站在门口,又低下头去,李婆子觉得紫晴全身上下不对劲,具体什么又说不上来,走到抄手游廊的拐角,李婆子状似漫不经心的问起刘氏的病情来,“大夫,我家夫人没事吧?”

大夫摇头,“夫人该是忧思所致的脉象紊乱,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贵府遇到了麻烦?”大夫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之所以问这一句也是心底疑惑,这么大的宅子,一路上来的丫鬟婆子不多,没有听说有小妾,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值得忧虑的才是。

李婆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故作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大夫是刚来京城的吧?”

往回府里有谁生病也是去同济堂叫的大夫,却是没这位眼生。

大夫点头,他是陪家中儿子参加明年春闱,以前就是大夫,逢着同济堂招人,他才去了,这样,一边挣银子,一边照顾儿子,两不耽误。不过,大夫没在与李婆子说了,说得多了犯了同济堂的忌讳。

李婆子想着刘氏生病了,黎婉就上过门一次,于是,擅自做主去了侯府,夫人是担心银子,黎婉不差银子,要是解决了这个,夫人的病自然而然就好了,李婆子想得周到,到了侯府门口说了来意,侍卫摇头,“府里的三老爷,三老夫人回来了,夫人走不开,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平时李婆子说了来意侍卫会让她等等进去通报,这次通报都免了,直接不让进,李婆子脸色不太好看,对着侍卫坚硬笔直的身姿,愤愤然走了。

回到黎府,紫晴已经换了黎府下人的衣衫,李婆子便隐隐和刘氏抱怨了两句,“老奴去侯府也是想见到小姐与她说一声您生病的事,结果,侍卫不让进就算了,连禀告都免了,您说,小姐是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

刘氏已经吩咐人把银子凑好了,虽然少,却也是黎府拿得出的全部,值得欣慰的是刑部尚书被罢免了,两家因着黎婉的那件事闹了不愉快,之后,刘氏不用巴结尚书一家,竟然省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婉儿和我说过了,府里有事走不开,这才把紫晴叫回府伺候我来了,以后你也别有点事就往侯府跑,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是个没主见的!”刘氏还是为黎婉说了两句话,也没有怪李婆子的意思,谁知道,李婆子竟然低着头,捂着嘴嘤嘤哭泣起来,刘氏眼底闪过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了,听李妈妈抽泣道,“夫人,老奴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都吃了两副药了身子还不太好,都是因为钱的事,小姐孝顺,知道您需要帮忙还能不支援您,可是,侯府的侍卫看不起人,不让老奴进去!”

刘氏微微一笑,道,“多大点事,至于吗?好了,别哭了,知道你关心我,明日跟我一起出去,银子会挣回来的……”刘氏上前,替李婆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忙了一天了,你也累了,退下吧,让紫晴伺候就好!”

这几日让紫晴伺候也是有原因的,刘氏见李婆子哭得伤心,就没说这件事。紫晴在她跟前伺候,以后就算传出了不好的事,旁人只会想到刘晋元和紫晴估计在很早的时候就有猫腻了,怪不到黎婉头上去。

前边传来李婆子来了一次时,黎婉正在和三房的人说话,紫兰得了消息并没有说给黎婉听。

三房的人就是黎婉从黎府回来的第二日到京的,在京郊住了两日,黎婉和秦牧隐去京郊接的人。秦三老爷身如玉树,长眉似柳,肌肤偏黑,唇上蓄满了胡须使得精致的五官显出了一丝凌厉,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眼神全是冰冷的寒星,不过,在目光看到秦牧隐的那一刻,冰冷的眸子蓄积了泪花,不多,可是积在黑白分明的眼里,感觉感觉怪怪的。

秦牧隐对眼前的三叔毫无印象,只在每年交往的书信和年礼中看得出三叔的为人!旁边该就是三婶了,削肩细腰,穿了身丁香花衣衫,朴素大方和老夫人不同,她更瘦弱,矮小一些,娥眉间尽是笑意,站在那里,言笑晏晏的看着他和黎婉。

秦牧隐上前,和黎婉给两人见了礼。

秦渊扶着秦牧隐的手,上上下下端详他,“像极了你父亲……”说出的话沙哑得快哽咽了。

旁边的人提醒他,“见着面了就先回府再说吧,大嫂还在府里等着呢!”

三老夫人连氏从分家后就跟着三老爷去了任上,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府,府里模样变了些,不过更气派了,老夫人还住在静安院,早早就在院子门口等着了,见着一群人,心底一番感慨。

而此时,在黎婉对面坐着的人是三房的大堂嫂,周氏,连氏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是秦牧隐的大堂哥二堂哥了,三个儿女都已经说亲,女儿嫁到秦渊留任的地方,今年回不来,大堂哥今年二十四岁,和秦籽凤一样大,二堂哥今年二十一岁,两人在任上考中的秀才现在都还在用功读书准备明年的会试,两人因为不想来京,之前才一直错过了科举,中间的原因,黎婉不好多问。

“大堂嫂,都是一家人,太客气了,你们住着就是,银子的事就算了……”周氏硬要把三房的开销给黎婉,连氏不敢在老夫人跟前提,才让周氏来找她。

黎婉无论如何也不会收这笔钱,态度坚决,“大堂嫂,承认是一家人就把银子收回去,老夫人的性子您不知道三婶却是明白,这么多年了,你们在老夫人心里一直是一家人,没有分开过!”

黎婉将桌上的银票裹紧了塞到周氏手里,秦渊和连氏性子好,不似元氏,总想着不动声色的占便宜,老夫人喜欢三房不是没有理由的。

三房的人回来有两天了,老夫人第一天就派人邀请二房的人过来吃饭,结果,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老夫人面上不好看,尤其元氏的意思还是如果她把皇上的赏赐还给她们,她们就过来,黎婉心底好笑,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不好好反省自己,还揪着虚的东西不放,兄弟在他面前还比不上钱财……

周氏看出黎婉无论如何是不会要银子了,黎婉说得坦诚,周氏动容,路上,婆婆再三教导到了侯府要对老夫人恭敬,对侯夫人也要和和气气的,婆婆说了当年的一些事,周氏听后也唏嘘不已,对那个没见过面的二房是生不出好感来。

周氏皮肤黑,鼻子挺秀,细眉若柳,有几分眉眼有几分英气,眼神明朗,说话有一说一,黎婉喜欢和她打交道,继续道,“银子您拿着,老夫人的意思过几日将二房嫁出去的几位堂姐叫回来聚一聚,这么多年没见过,情分不能生分了!”

周氏声音清脆,语速快,“好,到时还要麻烦弟妹引见了!”

两人说了会话,周氏健谈,黎婉和她聊得很开心,人走了,才把紫兰交到跟前了,“怎么了?”

她看到二门的人找紫兰说了两句话,估计和黎府的事有关。

紫兰回道,“是李婆子来了,不过侍卫按照您的吩咐,直接回绝了!”

黎婉若有所思,李婆子应该是擅作主张,说是担心刘氏病情,估计要劝她让紫晴早些回来才是真,黎婉起身,坐得久了,腿有些发麻,走了两步才有所缓解,转身,慢条斯理道,“明日让二九把人全部抓稳了,到时我会亲自过去询问……”

夜里,秦牧隐从外边回来,三房回来后,府里一下热闹起来,这两日,秦牧隐带着秦牧庒和秦牧翼去了京郊起码,秦牧隐刚走到屋里,说是陪他们起码,只是秦牧隐将他们带到马场,他们骑,他在旁边坐着,他腰上的还不能骑马,不能奉陪到底。

黎婉迎上去,吩咐紫兰开始摆膳,伺候他净面洗手,顺便把刚刚周氏送银子的事说了。

秦牧隐一点也不意外,“堂兄也和我说过,我给辞了,侯府平日开支小,加了三房不算什么,况且,三叔在侯爷也住不了多久了!”

黎婉隐隐从他话里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顿时晶亮起来,“您说三叔要升职了?”

她兴奋,秦牧隐嘴角也弯起了笑,不介意给她说,“吏部尚书那一块本就是秦家人的,三叔回来了,自然三叔做!”当时,秦籽韵没了孩子,他和皇上犟劲死活要为秦籽韵讨一个公道,那时候他才十三岁,皇上震怒,碍着他年纪也不好惩治,他和皇上打赌,要是输了就彻查,两人下了两个多时辰的棋才让皇上追究了。

结果与后宫之人有关,那时候,皇上宠着德妃和淑妃,皇上劝他说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还会有,然后,就提出作为给秦籽韵的补偿是补偿秦淮吏部尚书之位,秦牧隐冷哼,痛斥秦淮反应,和皇上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把吏部尚书划到了秦家的名下。

当时,皇上恼怒的骂他狐狸,秦牧隐笑而不语,说,要是有朝一日吏部尚书没人了就他来,秦淮不过是他给的一个暂时的位子而已,要是秦淮明白事理,尚书之位永远他,可是,他闹了一通,已经不配了。

黎婉侧着脸,偷偷瞄他的反应,试探的问道“侯府,您说我爹会升职么?”黎婉想到这些日子,刘氏忙前忙后的模样,黎忠卿要是升了职,她也不用那么累了。

秦牧隐擦干了手,做到桌前,唇角微微上扬,卖弄起了关子,“你猜猜……”

黎忠卿在刑部没有立过大功,可是也没出过纰漏,要升只有尚书之位了,尚书之位皇上亲自点了舒岩的名,这是无法更改的了。。

黎婉在他身侧坐下,眼底的情绪没有一丝波澜,“侯爷说爹会升职?”

秦牧隐笑而不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丁,吃下去,皱了皱眉,糖醋藕丁,糖放多了,黎婉以为菜有问题,也夹起一块塞进嘴里,酸酸的,有点甜,味道极好。

她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笑得开心,两人相处这么久,终于找到秦牧隐不喜欢的了,微微裂开嘴角,还没往上扬就听秦牧隐道,“岳父做事认真,勤恳,皇上喜欢这种人……”

黎婉面色一喜,秦牧隐的意思就是黎忠卿要升官职了,要是刘氏知道了,不知道心里怎么乐开花呢,仔细观察着秦牧隐,秦牧隐唇角的笑意加深,不吭声,黎婉看得出他心情极好。

秦牧隐心情好的时候眉目舒展,脸上的表情也是愉悦的,嘴角会微微勾出弧度,说话的语气也是略微带着惬意和漫不经心,闲适散漫,要是心情不好,说话时语气阴寒,冰冷淡漠,说话迂回的挖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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