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米初妍几乎的滚落至地的,很狼狈。
宁教授看她的时候,几乎是看猪的表情,能在他怀里压靠着还滚落下床,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看着他的女人意图要跟骆也柏解释什么,宁教授直接轰猪,把猪赶去了睡觉……
米初妍巴不得滚走,于是,在宁教授的命令下,头也不抬的越过骆也柏,奔到了外室的陪护床上,丝被一卷,将自己裹成蚕宝宝。
无比庆幸现在天气凉冷,要不然,她根本就是无地自容,丝被是她的遮羞布,掀不得半点边角撄!
有骆也柏在,米初妍总是能安稳睡,这样一觉,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每天重复的早餐,巡床,换药,挂水,喂药,发呆,腻歪,午休,锻炼,吃布莱克的醋…偿…
日子过的很快,纽约也似乎真的快进入了冬季,天气越来越冷。
米初妍带在身边的衣服不够穿,而宁呈森亦没有外套,天天呆在医院的米初妍,到了不得不外出买衣服的地步。
可是不知为何,宁教授那日竟然尤其欢喜……
米初妍主动问他,喜欢穿怎么样的款式?
他说:“随便,只要你买的我都喜欢。”顿了顿,又拧眉补充:“拿不出手的地摊货不要买,我穿着会皮肤过敏。”
米初妍撇了撇嘴:“宁教授,你的细皮嫩肉可真娇贵!”
她在讽刺他的骄矜和矫情,而他却满副不以为然的样儿,视线从报纸中拉回,看向她,唇角漾起浅笑:“不好意思,习惯了。”
对,习惯了,从小就被娇惯着的大少爷,怕是从襁褓中开始,就是从头到脚的名牌了吧……
米初妍还是觉得纳闷,背着包要走了,还是压不下心里的好奇,折回身来戳他高挺的鼻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今天特别高兴呢?”
他扬了扬眉:“高兴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怪!”
他的大手甩了甩报纸的边角,折合起来搁在床头,依旧笑:“我只是想到,你终于有机会刷我的卡了,很高兴。”
米初妍呵呵呵……谁娶老婆都想找贤妻,最好能找个会赚钱又不花钱的老婆,那是最得意的!到了他这儿,就为刷次他的卡,竟也能这般乐不可支……
张牙舞爪的倾身,调皮的咬了口他的鼻梁,立威:“小心我败光你的家底儿!”
他却是毫无所谓,身子靠坐在床头,双手一摊:“欢迎来败!”
他的笑容很刺眼,有着劫后重生的光芒,脸上的那些细小伤口也渐渐愈合到看不太出来的模样,面容依旧俊朗,脸色不再灰白。
米初妍还曾捏着他的下巴调侃过,啧啧声:“那么多伤痕,怎么就不留点疤下来呢?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他白眼:“我留疤你很得意?”
米初妍很认真:“你这张脸太招人,对我来说,留点疤会安全许多!”
他调侃:“宁太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生来就不是疤痕肤质……所以,等我从这间病房走出去以后,你可得把我看牢点,保不准我这一走出去,也给你惹几个女人气气!”
米初妍嘁了声,不以为然!
脸上的细伤好了,腿上也好的七七八八,但胸口的那道伤,愈合稍差……米初妍觉得,那道长长的刀口,大概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烙印了,再不是疤痕肤质,那样深的口,也还是不能恢复平整的。
所幸,他是男人,是男人,对这些并不那么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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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算起来,宁呈森在医院住了十二天。
原本是计划要住满半个月的,他也算是规矩的答应了主治医生的要求,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他忽然决定提前出院。
当时,米初妍刚从外面进来,看见他颀长的身姿立在窗前,侧颜隽冷,烟灰色的修体西装,同色系的西裤包裹着他修长笔直的腿。内衬是纯白色,竖领,这样的款式挑人穿,脖子太短,撑不起来,脖子太长,显得怪异,而他,诠释的刚刚好……
优雅而不失矜贵,淡漠又不失气度!
外头雨丝飘飞,像是卷着淡淡的雾气,而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像帧画,想必是皇室公子,也不够如此罢了!他的黑发被吹的细微凌乱,她张口,想让他别这样吹风,毕竟,刚刚复原。
可是,她却说不出话来,因为,那样的他,俊美的有些离谱,她觉得,她大概是花痴了……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侧过身来,没什么表情的问她:“哪去了?我正找你呢。”
米初妍微懵:“不是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嘛,你找我做什么?”
他用下颌比了比床尾:“你的私人物品,看看有没有收拾妥当?我们一会就出院。”
米初妍顺着他的方向瞥过去,看见床尾放着她的包,包里有她的平板,充电宝,钱包,证件,旁边有她的一些细碎物品,都是他给收拾好的。
疑惑着抬头,米初妍纳闷:“不是过几天才出院吗?你胸口的伤,多用两天药会更好些。”
他摇摇头,缓步过来,从裤袋里掏出双手,一只给她拿包,一只牵她的手,淡淡的音:“不住了。”
“宁呈森……别任性……”米初妍不想走,扯住他手里的包,不放。
他拧拧眉:“走吧,回伦敦。”
他说回伦敦,米初妍便不敢再多话,回伦敦,必然是有要事的,她阻拦不得!于是,被他牵着,亦步亦趋的走出这个她这辈子都不乐意再进来的病房。
那里记载着宁呈森这辈子最暗淡无光的日子,也记载着她说也说不出来的揪心。
米初妍很不愿意去回想,这小半个月,每一天每一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起初他夜夜做噩梦,明明梦中痛苦又无助,梦醒后却从来不跟她提及半字,他在她面前,依然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骆也柏在一周后回了伦敦,那之后,她似乎再没发现过他的半夜噩梦。原本以为,他是慢慢将自己调整过来了,可是后来才发现,他没有噩梦,并不是因为调整过来,而是,他压根儿没睡……
她是在某天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在她的床侧,斜靠着,将她拥在怀中,眼神清明的瞅着她。
她问他,为什么不是睡?
他说,怕做噩梦,抱着她,他踏实。
夏晴几乎每天都有电话来,起初是专程要问宁呈森情况的,后来她们的通话内容多了一项必不可少的内容……
那就是,米初妍每回接到夏晴的电话,都要躲到宁呈森监控不到的地方,跟他们视频。
视频,不是为看夏晴,也不是为看老太太或者其他人,而仅仅是,让宁四齐能看到她一眼,让她能够隔着手机,跟宁四齐随便说两句话。
宁四齐的状态,愈发差了。
老太太说,吊着一口气,是想等她和宁呈森回来。这些日子她不在,没人给他按摩,没人给他说话,他的情绪愈发不稳定,想着,用视频这样的方式,看是不是能给宁四齐一点安抚。
米初妍是苦涩的,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对于宁四齐来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牵挂了,可她仍旧心痛心酸,对于这样一个行将木就的老人,任何的要求她都能够配合的。
于是,每天都在视频,每天都在说话,时间不长,前后也就十来分钟,但是宁四齐看着,眼睛里头有欢喜之色。
既是如此,她觉得,挺好的……
宁呈森为什么会忽然决定回伦敦,米初妍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些天里,她的哪些行为让他察觉出异常了?毕竟,他从来就是个敏锐的男人。
夏晴说,何家挺闹的,起初闹的他们全家头大,后来,是伍乐旋发了飚,在老宅里头,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她的那对父母。
夏晴说,没想到,如今的伍乐旋,竟还会帮着宁家。
米初妍没有去细问,伍乐旋到底是控诉了什么,短短的视频时间,也说不了太多的话。可是,提起何家,米初妍会想起何宴爵,想起何宴爵,她会想到最初的最初,长相英俊的他在同事婚礼的酒店门口,吹着口哨,恣意张扬的埋汰她:“小米医生,省省力,宁呈森是不可能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