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米初妍之间的那通电话,因为宁振邦的到来而中断,这会儿再拿手机看时间,宁呈森已经不敢拨过去了。
国内已是夜深,而她,需要充足的睡眠。
说不清是怎样的感受,把她带在身边,有危险,不把她带在身边,心难安。宁呈森自己很清楚,这一路无心跟摩顿聊话,不过是因为,他在忧心米初妍。
也曾想过给米家父母电话,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米初妍的状况或许更妥当些,也许米初妍会因为怕他担心而选择欺骗,可米家父母不会撄。
然而,他还在犹豫间,瞿安的电话却先是过来。
并没有忘记来伦敦之前,曾拜托过瞿安去疏通h市监狱的事,当时国内是春节假期间,无法申请探监或者做任何事,但一个星期过去,假期也该结束了。
掐了掐眉心,接下瞿安电话。
“带着你们家姑娘在大不列颠国乐不思蜀了是不?”迎耳,便是瞿安惯常的侃笑,大约是在开车,有尖锐刺耳的车鸣声,混合着他的声音,从手机听筒泄出偿。
“穗城都什么点了你还在外面混?再这么玩,估计你们家老人要公开给你办相亲会了。”宁呈森凝眸,跟着挤兑。
“哎你懂的还真多!”瞿安嘶了声,半是无奈半是调笑:“如果我说我正在相亲回来的路上你会不会信?”
“这个点?”宁呈森声音微扬:“去酒店了?”
“我靠!小爷有那么随便么?”
“男人,要么不随便,要么,随便起来不是人。”宁呈森并没有大言不惭,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以过来人的经验。
那边,是瞿安的怪笑声,宁呈森不怎么在意,顿了顿声,切入正题:“打这通电话不是闲的慌拉我聊天吧?”
瞿安收住笑,恢复了正色的音:“我就想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h市那边,需要我陪同你才能去,确定好了日子,我好着手安排。”
“周鸿生呢?最近在哪活动?”h市离b市近,如果前行,会不会惊扰了周鸿生,这点,宁呈森不得不考虑
。
“我能带你进,自然会想个周全点的方式,要盖住周鸿生的视线确实有难度,但不至于没办法,这方面,我和阿宸会安排妥当。或者,我自己先去看看再说也行,毕竟那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罪犯,我以律师的身份进出,不容易引起怀疑。”
瞿安的话,让宁呈森陷入短暂的沉思中,稍后,才又道:“你要多长时间来安排?”
“多则半个月,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年后那些政界的人事务多,如果必须要走这一趟,那趁现在周鸿生正忙的时候去就最好。而且,处在高位的人往往更惧旁枝末节的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引来旁人的敏感目光,所以,只要不对他产生威胁,相信他也没那闲功夫到处盯梢。”
宁呈森默了默,而后道:“那你现在开始着手安排吧,定好了时间告诉我,我会抽空走一趟。”
电话将要挂断的时候,宁呈森又一句:“你有律师身份,我还有法医身份,想想办法,尽量在门面上做的过去,去的名正言顺些。”
宁呈森的话中有提醒,瞿安懂。
正题话过后,瞿安咂了咂唇:“你知道乔洵吗?就乔谦那妹妹,纪唯宁的好姐们,婚礼那时候第一个挡着不让我们进门的那女孩子。”
瞿安忽然这么一提,让宁呈森不由聚神回想:“有印象。”
宁呈森有印象,是因为徐暮川的婚礼晚宴上,就是乔洵把米初妍交给徐暮云,让徐暮云带着米初妍去休息的。
“乔洵的丈夫就是萧晋墨,你说,让女人吹吹枕边风,萧晋墨会不会给咱透点信?”
“你觉得呢?”对明显不可能的事,宁呈森根本提不起兴趣多谈。
不管周鸿生这个当舅舅的如何,周家对萧晋墨是用心的疼,萧晋墨就算再混蛋,他也不可能出卖他自己的亲人,何况,他一点都不混。
瞿安大笑:“我就说说而已。不看着你们一个两个为了个女人都拼死拼活的深有感触嘛,爱情的力量真强大,也许乔洵真能左右萧晋墨不是?行了,我到家了,老头子还在等门,估计是为相亲那回事,这一进门,估计又有得念了,瞧我这一天到晚日子过的!”
通话在瞿安的抱怨声中结束,这几刻的功夫,始终在旁安静的摩顿也将车泊在了宁家大宅。
宁呈森侧目,交代摩顿:“你跟那个审计师沟通一下,看账目一事要多久来查,如果时间太长,你在旁盯着,我过几天回去一趟。”
“那您身边不需要带人吗?我跟您过去呗!反正账目的事有他们两个,不用我*操心。”摩顿玩笑着。
“要带我也带骆也柏,轮不到你。”
“为什么?”摩顿一副受伤的表情:“不应该我才是您最亲的助理么?”
“你这副尊荣,带到中国太招人眼目。”
宁呈森给了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以致,摩顿倏然抬手摆正了后视镜,往镜片中看自己,看完后,莫名道:“挺好的啊,我样子有什么问题么?”
“你猜?”
丢下两个字,宁呈森下了车,而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门,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摩顿
。十几秒的时间,恍悟,从车窗中探头出来,对着宁呈森的背影吼声:“老板!您歧视外国人!”
摩顿的黄发碧眼,如果带到h市的监狱,确实太过招人眼目,宁呈森要的是低调,尽可能的低调,别说那边没有什么商务的事需要处理,就算有,也不可能真的带摩顿过去。
进屋后,偌大的厅,挤满人,都是些陌生的脸孔。
夏晴在其中,瞧见宁呈森,从人群中过来,唤:“小森。”
宁呈森对屋内的状况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扫遍四周,而后问:“奶奶呢?”
“早上你交代过后,老太太跟着就辞退了屋里所有的佣人,之后她说心烦,就给你姑姑打了电话,让你姑姑带她去教堂静静心。晚上会不会住你姑姑那还不一定,家里也不能没人帮忙,就让我去找一批新的佣人进来。”
原先的那批家佣,到底是谁被收买,谁在下药,是下到牛奶中,还是下到某些老人并不爱吃的点心中,宁呈森没有那么多心思去了解。
人不能留,也不想费时费力去查,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换掉。关于米初妍被下药一事,宁呈森并未跟老太太说的太过详细,只提了那么点然后让她把家佣全部辞退。
说到底,宁婕是她老人家的亲生女儿,让她知道的太多,徒留伤心,没什么好。
夏晴扯了扯宁呈森的衣袖,细声道:“你爷爷让你回来后去祠堂找他,我看他火气挺旺,还把他的那些保镖都叫了过去,他是想干什么?现在老太太不在,你爸爸也没回来,要不你还是迟点再过去吧。”
正说话,门口已经堵上两道强壮的人影,看向宁呈森的时候,略微低头:“小先生,老爷子在祠堂等急了。”
雄赳气昂的模样,怕是宁呈森不去,也会强硬被带过去。
不管时间早和晚,跟宁四齐,总会少不了这番对峙的局面,先不说他把念头动到了他小儿子身上,挑起家族内斗的火苗,就凭他枉顾宁家世代积攥来的的声誉,枉顾kb的形象,发表抗生素的隐患就足于让老头的怒火上天。
踏步之前,宁呈森在夏晴身边,浅声:“给我爸打电话。”
宁四齐要把他带进祠堂,想来,是要在先祖面前好好教育他,具体怎么教育,连保镖都喊来了,必然不会轻易了事。
行至门口,保镖自动让路,宁呈森率先踏步,向着屋后的方向过去。
屋前屋后没有行人,就连刚刚送他回来的摩顿都已驱车离去,回来一个星期,他赶走了宁翰邦夫妇,间接的赶走了宁婕安德鲁,现在还辞退了一帮佣人,更甚的是还闹出抗生素的事儿,将家里家外彻底翻了天。
即便是长孙,也总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宁四齐对宁呈森,并不是没有爱护,但这种爱护,还没到足以跟整个家族抗衡的程度。何况,他爱护宁呈森,也同样爱护宁翰邦,行将就木的老人,一生将毕,在最后的关头才看到一向引以为傲的家庭,因为内斗而破裂,自然是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