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象征着身份,而且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必须要做一些合乎我身份的事情。所以,我必须摆这个谱,我必须像模像样的在这里摆足全套的架势,甚至我还向茶道专家专门学习了品功夫茶的必备程序……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需要!”
我听出了吕老四的话里似乎带着点深意,但是他没明说,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保持沉默了。
“陈锋,最近几年我很少能见到一个让我欣赏的年轻人了。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你算一个。胖子把你给我送来,我很高兴。至于你的选择我不想多说什么,总之你选择了这样做,你选择了想跟着我们干一些大事情,那么一切都要遵从这个圈子里的规矩。”
“我明白。”
“你是胖子送来的人,而且我也很欣赏你,你还救了老三。按照道理说,我应该关照你。可是这个圈子自然有这个圈子的规矩,所以我必须先对你说明。”
“四爷,您说吧!”
“好!”他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应该明白,我们是一个组织,我们在加拿大的华人圈子里占有一部分力量。同时,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我们是黑的!”
我点点头,“我明白。”
吕老四飞快的看了我一眼,“我和老三,只是这个组织里的一员,或者说,我们只是温哥华这里的区的负责人。不过不同的是,老三已经金盆洗手了,所以现在组织里的事情他基本不过问,我可以让你直接过来跟着我做事情。但是我说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而且,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破坏,也包括我自己在内。所以尽管我很欣赏你,也尽管有胖子的人情在里面,但是我也不能直接允许你进入我们这个组织!”
我还是没说话,看着吕老四,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吕老四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满意的目光,似乎对于我的耐心很欣赏。
“要进入这个圈子,首先你必须做出一件让组织里的兄弟们服气的事情来!”
吕老四眯起眼睛,缓缓说道:“水浒传里,林冲雪夜上梁山的故事你看过么?”
“看过。”
“豹子头啊。”吕老四似乎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烟斗,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加了烟丝点燃,轻轻喷了口烟出来,才带着深意看着我,“八十万禁军教头!一身武艺!林冲的本事在梁山上也算是拔尖的吧,可是就这样的一位大英雄,上山入伙之前也必须要经过一道坎!”
随后吕老四笑道:“当然,你不是林冲,我也不是嫉贤妒能的白衣秀士王伦,我们的组织更不是水泊梁山,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一样的!”
我叹息,明白了吕老四说什么了,缓缓道:“投名状。”
“是的,投名状。”吕老四飞快说道:“你要入伙,必须先做出一件让大家认可你的事情!”
我立刻站了起来,“我该怎么做?”
吕老四没有再和我废话,他把手对着桌面上的那些杯子一指。
“看见这些杯子了么?”
我点头,但不解何意。
“还记得你刚来的那天,老三差点被人堵在家里被人做掉的是事情么?我们的一笔生意得罪了那些越南人,反正我们和越南人乒乒乓乓打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上一桩这么恩怨了。可是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具体的我现在没法告诉你,我只能说,那件事情我们原本做的很隐秘,越南人应该是不会知道的。可是他们却知道了。而且作为报复,他们对老三下了手。”
“对于那些越南人,我们当然会有办法对付他们,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需要找出来,到底是谁把那件事情告诉了越南人。幸好这个世界上,秘密都是很难保守的,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是本地的另外一个华人组织干的。”
我颇有些意外,“华人组织?”
“是的。”吕老四淡淡道:“其实我们和本地的传统华人帮会的关系,一直都并不似乎很好,只是大家近两年已经收敛了很多,毕竟都是中国人,互相打来打去,没来由的让老外看笑话。但是这次他们做的过界了,你林叔已经金盆洗手,不再管组织的事情。”
“越南人不知道咱们中国人的规矩,依然对他下手,这点我可以不管。但是那些华人,他们也是中国人,咱们中国人道上的规矩,金盆洗手之后就不应该再被拖进这些恩怨当中,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明白!”
吕老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的寒意,“那些洋人怎么样我不管,也管不着!可是身为中国人,居然做出这种坏规矩的事情……”
我看出吕老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煞气!
他一指桌上的这些茶杯,“原本我今天约了本地几个华帮的头面人物过来聊天,大家四四六六讲清楚,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弄出来的,我们也一定会讨回一个公道,但是我希望其他的这些人不要插手。”
“可惜啊,看来我们已经太久没有什么大动静了,现在出来和他们摆茶谈判,他们似乎已经有些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把我们的客气他们当成了福气今天的事情我只是一个试探,如果那个家伙只是一个人,我肯定他没那么大胆子。但是他敢做,我认为是本地的华帮对我们的一次试探,如果我们软弱了,他们就会联合起来一步步的逼过来,今天的事情我也能看出些眉目来……”
我明白,看来之前吕老四和那些人的谈得很不投机。
“规矩就是规矩,有人坏了规矩,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否则的话若是今后人人都敢破坏规矩踩过界来,那么我们也就不要再混下去了!”
吕老四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来。
“这个人,他三天之内必须要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吕老四的语气冷的像冰,“如果你失手了,我会另外派人做这件事情,然后你就给我继续洗车去吧!”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
我没言语,拿起了那张照片缓缓端详了一阵子,最后只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一句,“三天,我知道了。”
东斯构碧大街,温哥华华埠唐人街。
顺昌斋,一家广东粤式茶楼里,我坐在靠近窗户的边上,轻松的看着大街。
应该说,温哥华的华埠还是比较喧闹繁华的,不过那种典型的南洋式建筑,在我看来总是透着那么些土气。这里的华人大多都是南方人口音,当然,最多的是朝着闽南语和粤语,茶楼里放着我根本听不懂的粤剧,叮叮咚咚,依依呀呀。
我端着茶杯,看着大街的对面……
我的口袋里是那张吕老四给我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中年人,大约四十岁。
照片上,他看上去眉目还算和善,可惜头顶上有一道伤疤,完全破坏了这个人的气质,和很多混道上的人一样,他的脖子上带着一条手指粗细的金链子。
很显然,这张照片是偷拍的,因为他手里夹着一支雪茄,坐在汽车里,一脸有些倨傲的神情。
这个人的名字叫作坤跋,是温哥华华埠的区一个很有名气的组织李氏宗亲会的一个头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