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桑以安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地板，手心冰凉潮湿。
看着她这样子，沈于毅眉头紧锁，他要的不是这句对不起，更不是她的畏惧和不安。
桑以安喉头干涩，低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先出去……”
沈于毅撑住门，低头看着她，看到她因困窘而泛红的耳垂，他薄唇微抿，而后才沉声道。
“从桑以安成了余以安，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
听着那声桑以安，她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喉咙发紧，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件事……可以请您暂时隐瞒吗？我没有要骗您的意思，我是桑以安，但我也确实是余以安……”
心脏在加速，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收紧，不停地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我是桑以安，但在这里……能不能请你，暂时假装不认识我，不要说我之前的事。”桑以安眼中满是仓皇。
沈于毅看着她的眼神，这个乞求的眼神，竟是在让他装作不认识她！
他想抽支烟，忽然意识到这是家里，放进口袋的手又伸出。
“如果您真的觉得不合适，那就……”
话没说完，她就被沈于毅从门口推开，踉跄一步，回头就看到他径直离去。
她动了动嘴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千般解释堵在嘴边，可却没有一种能说出口。
靠着冰凉的瓷砖，那凉渗入她的皮肤，彻骨的寒，还伴随着一阵阵刺痛。
这下子好了，终于被人讨厌个彻底。
她垂眸看着脚尖，嘲讽地牵起嘴角，怎么会有她这么自私的人。
……
“以安，今晚你睡楼上的客房吧，奶奶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沈老太太笑着说道。
“谢谢奶奶，打扰你们了。”桑以安强撑起一丝笑容。
沈老太太欢喜地拍着桑以安的手：“哎呀，真是乖乖女呀，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跟奶奶客气什么。”
桑以安扯了扯嘴角，一家人……
“你别害怕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在家怎么自在怎么来，想做什么做什么，爷爷奶奶不是老古板。”
桑以安笑着点头，几分乖巧和甜美，越发的讨喜。
……可从来没有一个家，能让她自在和随意。
从刻意保持距离的桑家，到处处被嘲讽的余家，这些年她从未体会到什么是自在，就像现在到了沈家，她却连桑以安都不是了。
她想，她应该不懂那种在家里自在的感觉。
“以安，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在学校应该有很多人追吧。”沈老太太又问道。
“没有，学业为重……”桑以安正说着，忽然住口，乱了心跳，她看着迎面走来的沈于毅，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攥住。
沈叔知道她有前男友，也知道她和金征那些事，她在沈叔眼里，一直算不上一个好女孩。
沈老太太也看到沈于毅了：“我和我孙媳妇聊天，你过来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连笑都学不会，就知道出来吓人，白养你这么大……”
“我今晚回去，过来和您说一声。”沈于毅声音依旧低沉有力。
沈老太太忽的起身，一把揪住沈于毅的衣服：“几百年不回家，回来一次还不住下，你这是要造反？起义？”
“妈，我……”
“你什么你！就是首长你也得听你娘的话，今晚赶迈出家门一步，我死给你看！”
沈于毅头疼皱眉，想抽烟……
“在家不许抽烟，想用二手烟让我快点死？也好再也烦不到你？”沈老太太叉腰瞪眼。
“妈，我公司真有事……”
“有事怎么了？赔了有我担着，就算破产了我也养的起你，这几天你就给我安稳呆着，看看你侄子都有媳妇了，刺激不死你！”沈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完，才拉着桑以安。
“以安，这就是你小叔叔，单身狗二十八年，好笑不好笑？”
桑以安紧抿着唇，她哪敢说好笑……
她有点怕这个奶奶，把沈叔数落的一文不值，这气魄太强大了！
沈于毅说了句去睡了，就离开了。
整个过程，没有看桑以安一看，好像她真的是个陌生人一样。
桑以安失神地看着地板，身边的沈老太太又说了什么，她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不早了，我这个老太太就不烦你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和江邵出去走走，熟络熟络感情，你们年轻人熟的快。”
“我很喜欢和奶奶说话，很亲切。”桑以安乖巧的模样让人看着欢喜。
沈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嘴真甜，奶奶喜欢！”
直到沈老太太回了房间，桑以安才彻底放松下来，垂头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疲惫不已。
她这几幅面孔来回换，也真够恶心的……
起身时忽然一阵晕眩，她扶着沙发站稳，后背的刺痛，在提醒着她自己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
就算别人对她笑，也是因为她是余以安。
就算觉得她优秀，也和桑以安没有半点关系。
她只是一个……被人抛弃又被重新拾起的棋子。
“你在得意什么，进了沈家，觉得离豪门太太的位置更近一步？”前面忽然传来一个男声，揶揄地笑着。
桑以安抬头看去，是沈江邵，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她再熟悉不过。
望着她就像对着一只蝼蚁，低贱廉价。
转瞬，她扬起足够精致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小少爷，我并没有那么想，您误会我了。”
“我误会你了？那我是不是还得道歉？”
闻言，桑以安笑容更甚，如沐阳光的笑，让人看不真切，不卑不亢：“既然沈少爷不喜欢我，那就早点和沈奶奶说，也好让沈奶奶为你找一个更喜欢和优秀的，毕竟整天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是种折磨。”
沈江邵看着她笑容，轻嘲一笑：“倒不是个傻子，来了个有脑子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桑以安看不透他的意思，这个人……很难捉摸。
时间很晚了，她该上楼休息了，沈奶奶把她的房间安排在了楼上，老人家喜静又起得早，所以楼下只有两位老人睡。
她放轻脚步上楼，没敢弄出一点声音，刚上了楼，面前的房间忽然开了门，她抬眼就看到了沈于毅。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声道：“……沈叔。”
沈于毅看到她后退的半步，眉头不经意地皱起，随后像看不到她一般，与她擦身而过，径直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