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临近期末考,班级里的氛围日益肃穆紧张。
“这道题统考一定会考!理解不了的同学死背都要给我背下来!”讲台上,冯美兰一手拿着模考试卷,一手持着板擦,在黑板某道解题步骤上磕得砰砰作响。
班级里除了记笔记的声音以外再无一点声响。
吕熙宁把黑板上的解题步骤抄在卷子上,一不小心把辅助线画歪了,伸手在笔袋里翻找橡皮,许久没有找到,不由看了眼讲台上口若悬河的数学老师,歪过脖子,小声对凌溪泉说,“借块橡皮。”
旁边没有任何反应,她有点奇怪,再次小心地瞟了眼老师,看向同桌。
凌溪泉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试卷,右手拿着红笔点在一道错题上,却迟迟没有下笔。
吕熙宁小幅度地碰了碰她的手肘,脑袋挨近了一点,声若蚊吟,“凌溪泉,你找死啊,上数学课还敢发呆。”
凌溪泉被她这么一碰,幡然回了神,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前方传来了冯美兰冷冷的声音,“吕熙宁!上课咬什么耳朵?要不要说出来让全班都听听!”
她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瞥见同桌老实巴交地垂下脑袋,不由把注意力放回了讲台前,冯美兰丝毫没有停止说教的意思,严厉地环视着鸦雀无声的教室,说,“别忘了,还有两个礼拜就要统考了!统考关系着什么?关系着你们明年中考的定位!都给我皮绷紧一点!谁这次统考考砸了,就别想舒舒服服地过暑假!”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冯美兰训斥完,完全没有下课的意思,继续拿起粉笔,说,“我们把最后一道压轴题讲完。”班级里的同学大多悄悄地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耐和无奈,却没有一个敢真的把不满表露在面上,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坐着,听数学老师分析着解题思路。
走廊里传来了别的班嬉闹的声音,冯美兰讲解完思路,顿了顿,扫了眼讲台下的同学,看到他们一个个弓着背,心不在焉的样子,皱了皱眉,冷声说了句“下课”,拿着讲台上没有批完的作业本和试卷走出了教室。
她一走,班级里稍微活络了一点,吕熙宁也抬起了头,忿忿地说,“我算是服了冯魔女了,我声音都放那么小了还能听见,难不成她还长着一对顺风耳啊!”说完,还推了推同桌,“哎,你说是不是啊。”
“啊?”凌溪泉茫然地看向她,随即敷衍了“嗯”了一声。
旁边,吕熙宁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冯美兰的严厉,她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又瞟向今天又是空着的前桌。
座椅安静地塞在课桌里,窗外的阳光笼罩在空荡荡的座位上,形成了一大片的光晕和阴影。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清庭来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从一开始隔三岔五,到现在快一个星期了,他还是没有来上学。
凌溪泉想,她是有点知道原因的。
从一开始的不愿猜测抱着侥幸,现在,她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叶清庭离出国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吧。
她和叶清庭,好像从那天补习之后,就慢慢冷了下来。
也许这只是她自己的一种感觉,可随着他来上学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之间少了“学校”这一条链子,除了足球,似乎就真的无话可聊了。
可是慢慢的,似乎他连聊足球的兴致也慢慢淡了下来。
然后,多少次,晚上做完作业习惯性地打开QQ,任凭她在电脑前等多久,那个头像亮着,却再也没有跳动过。
或许,这比他的头像灰着还让人感到心酸无奈。
至少那样,她还能安慰自己他不在线,而不是他明明在线,却忘了,不愿意找她。
然后她在许多个深夜里,不愿多想地闭上眼睛,眼泪就毫无预兆地落下来,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流泪,而后又平静地停止。
为什么不主动找他呢?
为什么不鼓起勇气问他一句,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无数遍地问自己,却在每每打开对话框后怯场。
她是凌溪泉,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怕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更怕的,是叶清庭看到她的消息,却不回她。
仿佛那大半年的年华是一场梦,那些对她的特别,那些她沾沾自喜的自以为,都是没有开始的结束。
他对自己有好感吗?
应该是有一点的。
他对自己的好感及得上喜欢吗?
她……无法确定。
说她敏感也好,死要面子也罢,如果那个男生不是那么的难以捉摸,不是那么的疏离淡泊,她想,以她那么多次的小心试探,她总会摸清他对自己的看法的。
可他是叶清庭,上一秒可以温情地让她产生梦一样美好的错觉,下一秒也可以不露一丝痕迹地让她察觉到由心而发的疏离。
她不懂他,猜不透他,她资质不够。
所以,她只能偷偷地听他听的歌,揣测他写的每一条心情,悄悄地想他,念他,在夜里无数遍地默念他的名字,幻想明天在学校能再看见他。
心,突然很酸很酸,这样的情绪慢慢冲上大脑,连鼻子都泛起了酸,她倏地把头埋进交叠的胳膊里。
吕熙宁还在不停地抱怨着冯美兰,见她突然的动作,不解地伸手推了推她,“凌溪泉?凌溪泉?”
她没有动,闭着眼冷静地说,“昨天没睡好,我休息会。”
“好吧。”吕熙宁应了声,又疑惑地嘀咕,“你这每天晚上都干嘛了,天天都说没睡好……”
凌溪泉听到了,却没有回答,深埋在胳膊里的嘴角勾了勾,苦涩地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