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来了。
冰蝶坐在外殿侧轩某处软棉垫里,吃着水果。皇帝正在内殿更衣。
“太将司到——!”殿外一声喧,殿内冰蝶转头看去,看见炙炎彬低身候在门外,等着进来。
唇角一飞,冰蝶冷哼一声,继续吃水果。
皇帝换好龙衣,从内殿出来。
“炎彬,进来。”朝门口招招手,皇帝说完便起手遮唇,轻咳两声。
一旁冰蝶紧眉,缓身站起。
“皇上……”曹宝凑近皇帝身边,轻唤。
“无妨。”
皇帝摇摇手,望向殿外进来的炙炎彬,见他同样一脸担忧,便冲他一笑。
“赐坐。”
曹宝一边赶紧招人端座,一边压低声音的冲皇帝轻喃。
“要不,宣宗仪进宫?”
仿被提醒,皇帝望向曹宝,点了点头。
“去吧!”
“喏——!”曹宝得令,躬身退下。
任冰蝶凑到身边,皇帝抓了她的手两人一同锦椅坐下,在她手背轻拍两下,他望向她,一脸无奈。
“还当你聪颖,知道自保,为何还是受了负痛?”
浅笑,冰蝶摇摇头:“不痛。”
苦笑,皇帝轻叹:“当然不痛,全痛在我这儿了。”
只这一句,冰蝶心暖,胸口一紧,她望向皇帝,瞬时无语。
皇帝只是无奈的表情,转眸望向炙炎彬。
“你就这般为我保护她的?”
一旁坐着的炙炎彬一愣,苦笑一声,赶紧站起,双拳对拱:“末将失责,皇上处罚。”
看着炙炎彬,皇帝深思一番,摇了摇头:“先坐下。”
炙炎彬得令,看一眼皇帝身旁的平阳公主,点头坐下。
“只离宫两日,发生这大事情,叫人省心不得。母后那里,我会去处理,而你……”皇帝在看冰蝶的手,目光上移,他望向她的双眼,神情严肃:“为何如此鲁莽?明知母后心中有怨,你还自己送过去?”
冰蝶想了想,明眸一抬。
“只为证明一些猜想,若只是说,皇兄一定不信。”
“什么事?”看着冰蝶,皇帝眉心轻紧。
“皇兄,我能问将司大人几个问题吗?”沉默三秒,冰蝶浅浅一笑。
皇帝疑惑,望向炙炎彬,见他一愣,他望向冰蝶,点点头。
冰蝶笑了,望向炙炎彬。
“将司大人,本公主出宫街游,你一直暗中跟着,是不是?”
炙炎彬点了点头。
“巷中有人埋伏,巷尾有人行刺,那时候,你是看见的,对吗?”
微怔,炙炎彬再度点头。
“你任刺客行凶,围困本公主,始终不出手,一直旁观,可有此事?”
吸了口气,炙炎彬心中明镜一般,还是点了点头。
缓身站起,冰蝶盯着炙炎彬一脸淡漠,她向他走去,停于他身前……因公主的逼近,炙炎彬撑座站起,迎视冰蝶。
那边坐着的皇帝想要出声,却最终忍下,静观其变。
“你应该看的清楚,本公主应对那些杀手游刃有余,包括远处三名弓箭手暗箭偷袭,从未得手,是不是?”
回想一番,炙炎彬点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本公主铁鞭花阵,尽防身后,你说有暗袭者在后方欲袭,所以你出手。”
紧眉,炙炎彬渐渐听出平阳公主想要表达的意思,头,硬是点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你清楚的知道,本公主前方无防,正处极弱之时,是与不是?”不管炙炎彬回不回应,冰蝶眉尖一挑,声调顿扬:“我再问你,你那一箭,下场如何?”
空气,压抑。
气氛,诡异。
皇帝坐在那里,一脸沉思。
冰蝶怒瞪着炙炎彬,炙炎彬亦是一脸恶恨,却拼命隐忍。
最终点点头,炙炎彬胸口起伏,呼吸成喘。
“是,那一箭,碎在你的花阵里,根本没有穿过。”——炙炎彬感觉自己快要气炸,忍的痛苦。
无视炙炎彬一脸狰狞,冰蝶忽的一软,微笑起来。
“我要去兴善宫看望母后,将司大人冲进盈月宫,喝令本公主除了兴善宫,哪里都可去,唯独不要过去兴善宫。为什么?”
站在那里,对于来自平阳公主一波又一波的责难,炙炎彬彻底清醒——在这个小公主眼里,他炙炎彬就是太后的狗。从一开始认定至今,未曾改变。
失笑,终于反应过来,炙炎彬知道,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了。就算现在他对皇帝也好,对公主也好,说大实话,也无济于事了。这个公主,已经认定了他就是个坏人。
说他在那瞬间根本没有多想,只是为了救她才出箭?
说他只是凭了感觉知道她要去兴善宫,而他明知在兴善宫等着她的,一定是陷阱?
说他只是不想她赴险,只是担心她安危,只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她受伤?
谁会信???
还在笑,炙炎彬发现——所有说辞,别说旁人不会信,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了。感情这东西,最没营养,在利箭面前,脆弱到不堪一击。
摇头,缓下笑劲,炙炎彬吐了口气,望向依旧平静满面的公主。
“公主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冰蝶浅笑,点点头。
“事先你来告诉我,说另有一批人想要伤害我,为的是让我分心;接着,见我不听,知道我讨厌你,就故意来刺激我。因为你明知,我宁可去兴善宫,也不可能跟你去奉天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