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孩子(上)(1/1)

姜直灿停下脚步,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哪里,但凭着记忆,他开始往回走。期间有走错方向饶了圈子,但最终,他回到离开的起点。

徐贤的车还停在那里,有个新来的女孩坐进车里。

姜直灿没有靠近,看着不久后驶离的汽车,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随后转身离开。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忽然响起,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开车居然也手机不离身,看来真是个手机控。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短信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里面的内容就三个字——李浩沅。

这无疑是个人名,姜直灿想了片刻,记起剧组里有个偶像出身的演员就叫这个名字,他神色微凝,隐约有些预感,而紧接而至的第二条短信,则彻底落实了他的猜想。

李浩沅,就是他与Krystal那则绯闻的真正推动者!

不过姜直灿看着手机里的第二条短信上的余下内容,神色止不住的有些怪异。

好孩子么,大家都是好孩子么?所以才会于心不忍地把真相告知一个有底线的好孩子,也才会希望好孩子之间,可以互相原谅,对于一时糊涂误入歧途的孩子,能够大度地给予有益的帮助,而非含恨的报复?

场记大哥,你不去当思想品德课的老师,而只开一家餐饮店,可真是浪费人才了。

姜直灿心中感叹,放下手机,明白对方应该是因为上午他和郑云深谁也不出手的僵持以及被抓去警局的遭遇,而心生愧疚,才会利用匿名号码在此时告诉他真相。

只是孩子,这个比喻可真让人笑不出来。

他很想反驳说自己二十二岁了,不光早已成年了,而且还有自己的工作步入社会了,甚至某种意义上的成人礼,他也已经经历过了。

但几十分钟前他与徐贤发生的争吵。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用结结实实的痛和疼让他明白了,自己真的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才会因为平白无故的冤枉而憋闷气愤地抛下最亲近最照顾自己的姐姐独自离开。甚至是在对方伤心落泪的时候。

姜直灿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失望,觉得自己太冲动也太不成熟,可又能怎么办呢,这确实是目前最真实的自己,他即便知道错了。即便很想去安慰难过的姐姐,很想去买一杯好吃的冰淇淋哄自己的姐姐开心,可他就是做不到,像个一分为二的矛盾体,在有关于此的事上,连微笑都是僵硬的。

每个倔强的孩子都有这一面,明明知道错了可就是低不下头说一声道歉,但千万不要以为倔强的孩子,便是坏孩子,恰恰相反。他们往往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在林允儿的眼里,自小一块长大相差一岁的妹妹徐贤,就是个倔强的孩子,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但她从不认为这丫头是个好孩子,她认定这丫头是个讨人厌的死小孩。

譬如十五岁那年,她攒了好久的钱好不容易买了只心仪学长喜欢的宠物鸟,想趁着周末就去告白,结果就在前一天晚上,宠物鸟飞走了。然后她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心灰意冷地坐在草地上,看着夕阳下飞来飞去的鸟,总觉得哪一只都像是她丢掉的那只宠物鸟。

当时徐贤陪了她一天。两人肩靠肩坐着,徐贤用零花钱买了两支冰淇淋请她吃,还把自己采来的绒草送给她,用一只纸袋装着,她抱在怀里,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听徐贤说书里看来的早恋危害条例。

然后。然后丢掉的鸟和早恋危害条例便构成了她有关于男性的最初幻想,而她一直到徐贤成年生日那天,才从灌醉的徐贤嘴里知道鸟儿不是丢了,而是被她给放了!

至于理由,倒不是徐贤也喜欢那帅气学长之类的狗血,而是更为狗血的,徐贤觉得林允儿有了男朋友以后,就没人陪她一块上下学了!

如果不是年代实在过于久远,自己也喝得七晕八素没什么力气,林允儿发誓那天晚上自己一定会把徐贤这丫头撕成碎片,而不是被对方搂着当成抱枕一块睡觉!

又比如有一年,迷上网球王子,尤其喜欢不二周助的林允儿某天训练结束回家,忽然发现满屋子有关不二的漫画、海报,里面的人物面孔全都成了小笨猪!

追着老爸锲而不舍地问了一晚上,她才知道徐贤上午时候来过她卧室,于是怒气冲冲的她跑去找徐贤,结果却被这丫头关在门外,第二天见面了,这丫头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沉迷漫画痴迷不二有害身心健康,对学习和训练都不好,可见鬼,林允儿用脚趾都能想明白这丫头就是因为没人爱的青蛙军曹而报复她的高人气王子不二!

所以两人打了一架,仗着大一岁,身高臂长,林允儿完胜,得意洋洋地走了。只是后来练习生群体里忽然多出来的关于自己的搞笑绰号,林允儿一想到,就气得牙痒痒,偏偏取这绰号的家伙整天和自己混在一块,取得绰号真的是恰到好处的熨帖,她没办法,最终也只能认了。

哦,对了,两人也曾经有过一段冷战期,具体原因是忘了,但反正闹得厉害,谁见了谁就一声冷冷的招呼,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后来有次练习生月考,徐贤这丫头病了还来参加,结果自然惨不忍睹,名次简直像过山车一样往下跌。

林允儿记不清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态,但肯定不是幸灾乐祸,或许是罪有应得,觉得徐贤这丫头死要强,又傲气,跟朋友闹,这次吃苦头了吧?

听人说徐贤把自己关练习室里,林允儿多少有点担心,买了零食和饮料,想去看望一下她。恩,是看望,她觉得徐贤那么狼狈,她这个朋友买了东西去看她,她总该感激涕零的吧?

可结果,这丫头碰都不碰她的东西,冷着脸听她把话说完了。就背着包走了,倔强的要命,像块冰似得。

然后没过两天,她就听叔叔说徐贤住院了。她赶忙跑过去,看到打着点滴小脸苍白的徐贤,一下就哭了,和徐贤说对不起。

徐贤哭得比她还厉害,这个丫头。完全的又倔又强,不折不扣,让人讨厌的死小孩,打那天起,林允儿就这么认定了,但又能怎么办呢,谁要她是自己最好的一个朋友,作为大她一岁的姐姐,只好多包容她一些咯。

好在随着年纪渐长,徐贤死小孩的那一面慢慢掩藏了下去。更多时候,倒还是徐贤在更多照顾林允儿一些,比如歌曲不熟悉的时候,吃得少胃痛不舒服的时候,有人anti心里难过的时候······

带着哭腔的电话让林允儿匆促离开正在出席的活动,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徐贤处,一阵嘘寒问暖,遭遇的却是冷淡的一睬不睬,徐贤只顾闷头自个儿抹眼泪,小声嘟囔着要回家。

这一幕让林允儿心头一震。她明白那个藏在徐贤心底的死小孩又出来了,她很头疼也很生气,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比如上述所讲的。但眼下这个状态的徐贤,并非上述的任何一种状况,林允儿皱眉思索,想起了徐贤十三岁那年发生的事。

那一年的某一天,有个喜欢徐贤的同班男生偷偷亲了徐贤一口,然后徐贤便嘤嘤嘤地哭了一整天。不管谁问她为什么哭,她都不说话,就是嘤嘤嘤地一个人抹眼泪。

这和徐贤现在的样子很像。

当年是英明神武的林允儿逮着那个男生,给徐贤几乎是三跪九叩行大礼地道歉,才让徐贤没把事情告诉家长或老师,否则的话,徐贤那会多半就该转学了,也就没两人天天手牵手上学的回忆了。

而现在,看着徐贤沉默呜咽的样子,林允儿想起了一句形容男人极度忧伤的话,当下与裆下都很忧伤。

她大概、约莫、应该,便是那种程度的忧伤了。

她们可不再是十来岁的小女孩了,可以肆意地笑肆意地闹,肆意地仗着自己漂亮就指使喜欢自己的男生欺负人。

当年她可以凭着小班花的名头,号召一票男生去抓那个欺负了徐贤的男生,然后毫不费力地让对方给徐贤道歉认错,仿佛握着权杖的公主,威力无边。

但现在,她们长大了,世界亦随着长大而变得复杂。

如果只是单纯的欺负,以徐贤如今的性子,多半电话打得不是她而是打给警局了,可既然徐贤找得是她,嘴里说着的是要回家,那么,显然,她是伤心了。

这便是最麻烦的事,她们不再是小女孩了,她们懂得了爱。

虽然从未听徐贤谈论过有好感或是追求她的男生,但以徐贤的性子,闷不吭声地有了喜欢的人,又闷不啃声地被人欺负了,实在是不难想象的事。

林允儿忧郁地叹了口气,尝试了两回便放弃与现在的徐贤沟通的心思,开车往自家小区驶去——她与徐贤至今还是一个小区的邻居,却很少在小区里碰面了。

汽车经过小区角落的破旧公园,林允儿忽然停下汽车,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她恍惚见到某个相似的下午,夕阳渐沉,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并肩坐在草地上,全都吃着冰淇淋,一个眼神明亮地讲着什么,另一个神情萎靡地抱着纸袋,低头听着。

纸袋里装着洁白的绒草,很漂亮亦很柔软,女孩怀里的纸袋忽然歪了歪,于是洁白的绒草从口子里散了出来,被风一吹,就飘飘荡荡,像一场阳光下的初冬小雪,从女孩们的头顶飘过,落向远方。

真的是落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林允儿呢喃,再也找不回了的地方啊······(未完待续。)

PS: ps:昨天花了十二个小时看完了一本书,所以没更。另,这书我写的好累,是不是要自己去谈场恋爱了······活这么大统共就两段早恋经历,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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