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在这做什么?”一会后,有人问。
金所炫慌张地抬起头,见到疑惑的睁着眼睛的姜直灿,脸上迅速泛起红晕,不知所措地支吾着,最终只是举着手里的笔,傻傻地笑着。
“噢,辛苦你了,身体觉得怎么样了?”姜直灿撑起身子,仰后伸展了一下,并不深思金所炫的古怪。这个年纪的女孩秘密太多,他可不想自寻烦恼。
“恩,感觉好多了。”
金所炫应道,慢吞吞地从玻璃桌下爬出来,往床铺走去,有不敢应对姜直灿的目光。
“头晕么?”
“没有。”
“那我们把晚上的课提到现在来上怎么样?”姜直灿想了想问。
“恩···好的。”金所炫犹豫一下。其实她心里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如果晚上再麻烦姜直灿过来上课,那就有些太折腾姜直灿了,因此便答应了。
“恩,纸和笔,还有这本书给你,翻到这里,对,今天从这里开始讲,我讲你听,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要你记的地方你要做笔记,明白了么?”
“恩,我知道了。”金所炫打起精神,低着头看着书本。
姜直灿闻言了头,他不打算现在教金所炫数学或是物理一类需要动脑筋的知识,而是讲起了社会历史学,从朝鲜王朝后期讲起,重提了当时的农民领袖全琫准,这个领导了朝鲜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的农民领袖家,对他当时提出的口号、所做的战略、取得的功绩以及在历史上的影响,做了一次较为详尽的分析。
不过考虑到金所炫的年纪和认知能力,他没有在深度上做太多探究,而是更多地从广度上给金所炫进行讲解。在提到这场农民起义的时候,先是结合当时的社会人文背景,如讲故事一般灌输给金所炫,再是把时间往两边推,从不同历史人物间的世代关系上入手,把近几百年朝鲜历史上较为有名的人物都给金所炫提了下,顺便还教她以不同的朝鲜国王为主线支,画了张人物图谱,既锻炼她的逻辑思维又帮她建立清晰的记忆框架。
金所炫学得挺认真,只是貌似没有什么画画天赋,一张人物图谱的线条画得歪歪扭扭,称得上是惨不忍睹。姜直灿无奈,有些不忍心这丫头对着这么一张图谱背记,便取了一张白纸帮她画了一幅新的送给她。
“哇,好漂亮!”
这是金所炫的第一反应,把自己辛苦画了半天的图谱扔一边,十分高兴地瞧着新到手的图谱,随后才道:“谢谢老师nimi。”
“恩。”
姜直灿应道,随即看了下时间,已经十多了,是上一个时的课,但不知不觉,就讲了两个多时,像是场故事汇般时间过得飞快,这会都可以吃午饭了,相对于他俩凌晨五六吃得早饭来。
金所炫家里自然没有什么常备的烹煮食材,冰箱里除了瓜果甜品外,就是一盒一盒码得整整齐齐蔚为壮观的各种鲜奶。用金所炫的话来,那就是:饭可以一餐不吃,水可以一日不喝,但牛奶,是绝对不能少的,不然我要变不漂亮的!
姜直灿考虑了会,和金所炫提议出去吃饭怎么样。然后他很快就后悔了,欣然同意的金所炫竟是一个人窝在房间了足足打扮了三十几分钟,最后还是他半威胁半诱惑,才好歹把穿了碎花连衣裙,黑色长筒袜和高跟蛮靴的金所炫给骗了出来。
看着面前背着粉色包包,鼻梁上架着一副略显偏大的墨镜,头上戴了一个咖啡色蝴蝶发卡露出巧右耳,甚至嘴唇上都涂了粉色唇膏的金所炫,姜直灿半也不吝啬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随即有些无语地率先出门。
金所炫跟在他身后,过了会,偷偷摸摸地凑到他边上,先是并肩走了会,随后嘟囔着有些冷,理所当然又极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嘻嘻地把身上重量往他这边压。
“老实一,还生着病呢。”姜直灿了一句。
“内,我知道啦。”金所炫乖巧地应道,过了会又问,“老师nimi,我们去吃什么?”
“参鸡汤怎么样?”
“嗳,我想吃披萨。”
“这倒也可以,不过你还在生病,参鸡汤比较有营养吧?”
“当然不是,最近必胜客推出的一款套餐很有营养的,我一直想去吃的,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诶,但是去了我一定会知道的!”
“不行。”
“为什么?”
“你的我吃过,里面加了牛排,不行,就参鸡汤了!”
“什么啊,加牛排怎么了!”金所炫委屈道。
“那下次吧,我最近牛排过敏,能体谅下老师么?”
“恩~那好吧···不过老师nimi,你不准敷衍我,我会记牢的!”金所炫妥协后又强调了一句,抬头看着姜直灿。
“恩,不敷衍。”
“你现在就像是敷衍···”金所炫一脸幽怨地。
“哪里有,难道你要我对天发誓:我要请金所炫i吃披萨,如果这件事忘了,我就要被牛头马面什么的抓住用鞭子打啦,用热油烫啦,再丢到什么河里,投胎做狗猫么?”
“哈哈,老师nimi,那我一定会照顾你的,会很可爱吧?变成狗猫的话···”
姜直灿再度抬手敲了下这个丫头的脑袋,有好奇这个丫头的脑袋里装得是什么,没心没肺的。
金所炫反抗了几下,两人便一边打闹着一边走到了一家还有些冷清的店里,要了一大一两份参鸡汤以及一些配菜。期间金所炫被姜直灿教育了一番餐桌礼仪,倒是很乖巧地照做不误,老老实实颇为淑女地口吃着,让姜直灿清清静静地吃了餐饭,省心不少。
吃完午饭后,姜直灿陪着金所炫到她家区的中心公园坐了会,继续上午没讲完的“故事汇”,随后讲着讲着,谈到了中国的元明时期。那会的朝鲜不仅是中国属国甚至一度被中国占领大片土地,朝鲜除了俯首称臣外每年还要上缴大量供奉给主国,尤其是在元朝后期,随着中国国内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元朝统治者便将大量徭役加诸在朝鲜人民身上,算的是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那时候的人们真是太惨了。”
在姜直灿举了几个当时的具体例子后,金所炫不无难过地。
“历史的演变总归是无情的,个人命运在其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沧海一栗而已。我们,你和我,以及许许多多**十年代以后降生的人,其实都是幸运儿。因为我们不曾见到法西斯的恐怖炮火,也不曾体验饥饿不得温饱的苦痛凄凉,更不会有所谓‘一山之遥一川之隔’便杳无音讯难有联系的生离死别。
只是正因为我们没有体验过这些曾经的残酷苦难,所以一场失恋、一回失败、一次被人拒绝的苦闷,抑或是其他自我意识不得满足的让人觉得挫败难过的事,便都显得格外重要起来,似乎一次板上钉钉的一百分少了一分,就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唯有痛哭流涕一番,才能抒发感伤收拾心情,走得了接下去的路···”
姜直灿靠在葡萄架下的一根木柱上,带着几分感慨的意味,面色平淡地着。金所炫坐在一边,有些似懂非懂地听着,只是觉得会这般与自己侃侃而谈的姜直灿格外和善可亲,至于他具体了什么又想灌输给她些什么,那是她不甚关心的。
反正可以笃定,姜直灿是不会就这番话对她进行什么考校的,那又何必担心呢?认真地看着讲着话的老师nimi就好!因为,真的很好看哟!
“···总之,”
意识到自己讲得有些过多过深的姜直灿终于刹住了话头,想了想,总结道,“所炫,这个世界上有人上人也有人下人,常规意义上的判断标准是金钱和地位,除此之外,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判断标准,只是因人而异罢了。不过无论怎样,当你觉得自己是人下人,觉得受了挫折失败,心里伤心难过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要自己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人去看待!不要因为外界的看法或是某个你在乎却不在乎你的人,而自暴自弃,丧失信心。你自己,一定要爱你自己,否则的话,未免就太悲哀了。”
“老师nimi,你能做到你的么?”金所炫好奇地问。
“当然,不行。”
“嗳?”金所炫愣了一下。
姜直灿敲了下她的脑袋,只淡淡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老师和我讲这个道理,而这种道理,可不是那么好做到的,年纪一过自然就做不到了。所以你啊···”
姜直灿笑了笑,“要好好记住我和你的话,好好加油,把老师没做到的那份,一并做了。”
“嗳···”
金所炫皱皱脸,忽然握拳挥手,元气满满道,“内,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