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借机将咱们自己的人手安插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那就更好了。”萧稷沉吟道,“毕竟京兆府尹负责治理京城的大小事务,虽然有时难免被权贵掣肘,然而正是因为关系繁杂,才更容易探听到许多绝密而且有用的消息。”
冯淑嘉摇摇头,道:“我对于新的京兆府尹的人选,却有不同的看法。”
萧稷诧异,这是冯淑嘉第一次提出和他相左的意见,不由地郑重道:“哦,你且说说看。”
冯淑嘉便开口道:“正是因为眼下汾阳王和隆庆帝争权夺利,各不相让,所以咱们才不能急着做那得利的渔翁。这个时候谁最利,谁就扎眼。与其如此,我倒是觉得不如暗中扶植一个和几方都各不相干的人物上位,而且最好此人才能平庸,不必刻意,就能够给他们增添麻烦。”
萧稷沉思片刻,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如此一来,咱们不免就要多等些时。我担心的,是迟则生变。”
冯淑嘉闻言,默然不语。
这种事情,本来就就是踩着刀尖跳舞,随时都有可能没命,又哪里会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
长叹一声,冯淑嘉先退一步,道:“这些权谋朝争,本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你手下谋士无数,智计无双,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如大家一起商量着,看如何取舍才是最有利的。”
萧稷怕冯淑嘉不高兴,也连忙解释道:“非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大家都等得太久了些。而且眼下又多了潘玉儿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隐患,万事不能不欲快从速。”
冯淑嘉轻笑一声,斜睨了萧稷一眼,娇嗔道:“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何必如此多嘴多舌小心地解释,弄得好似我很任性娇纵似的~”
萧稷被冯淑嘉那一眼斜睨得心里舒畅极了,脸上笑容漾开。
皇宫,出云观里,姚萍儿也笑开了,伸手将散落一地的衣衫慢条斯理地拢上,想到隆庆帝听到她那番话后立刻阴沉下来的脸色,心里愈发地得意了。
且等着瞧吧,潘玉儿对她的呵斥怒骂和严厉惩罚,早晚有一天,她都要一一加倍地报复回来!
而那厢隆庆帝怒气冲冲地离开之后,特地叮嘱苏志高派两个机警的小内侍盯着出云观,将来往观中的妃嫔和潘玉儿的日常起居都盯得死死的。
苏志高安排妥当之后,想了想,找了机会着人递了信儿给汾阳王。
汾阳王看到信笺之后,冷笑两声,将信笺拍到桌子上,阴冷道:“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幕僚们被汾阳王突如其来的冷笑惊住,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有那日常和汾阳王关系亲近且胆子大的代表众人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值得王爷这样大动肝火?”
汾阳王没有回答,冷笑一声,将桌案上的信笺一甩,冷声道:“你们自己看吧!”
那幕僚慌忙起身,躬身上前,恭敬地接下来,又退回自己的位子上,这才展信看起来。
信是宫中的惯用信笺,幕僚们一看便知这是汾阳王在宫中的内应传回来的消息。
信上说了宫中新近发生的事情,其中最为关键的是有子嗣的宫妃们因为流言的缘故而蠢蠢欲动,殷勤和潘玉儿来往之事。
在信的末尾,还请示问道,汾阳王可有中意的皇子,要拱卫他登上帝位的,他也好早做准备,从旁策应。
“荒唐!”那幕僚看完信笺,握拳起身,怒声道,“真是荒唐至极。”
其他人亦是纷纷附和,同仇敌忾,群情激奋,比汾阳王先前的怒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为王爷的人,还敢问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大为不敬!”为首的幕僚起身拱手道,“对于此人,王爷可一定要小心万分,不可全心信任。”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道,“王爷千万要小心提防,严防此人在宫中久了,生出别的心思来!”
汾阳王此时却已不见了先前的怒意,只是冷笑道:“区区虫蚁而已,不足为虑。”
众幕僚一愣,再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此人只怕并未到汾阳王的全心信任,所以并不知道汾阳王所图谋的不是从龙之功,而是取而代之。
想到这一点,众人相视一笑,不禁放心又得意——若是真有这样一个身在宫中肩负重任又深得汾阳王信任的人在,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不小的威胁。
只是众人并不敢露了行迹,免得被汾阳王给看出来了,最终落得和那写信人一样的下场。
“如此也好。”为首的幕僚起身拱手道,“有这样一个不知内情的蠢人在宫中,反而多了一层保护,免得那猜忌成性的隆庆帝早早起疑。”
“哪里还用防备皇帝起疑?”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道,“若不是皇帝起了疑心,有心要削弱王爷的力量,针对王爷,王爷又何必被迫起而反抗,保全自己?”
此话深得汾阳王之心,闻言他便点头怅然道:“牧之说得对啊。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愿意冒着杀头诛九族的风险,铤而走险呢?”
虽然这是他早就成熟于心的打算,然而却不能不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师出有名嘛,他也不能例外。
被汾阳王夸赞的幕僚心中得意,面上却极为谦逊地躬身拱手道:“为了王爷,某愿意肝脑涂地,至死不悔!”
“好好好!”汾阳王一连赞了三个“好”字,老怀快慰。
为首的幕僚对于下属的逢迎拍马很是不满,却也不敢汾阳王的面发火,只能够强忍着怒气,亦起身发誓道:“我等都愿意誓死追随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其他幕僚得到他的示意,也都纷纷站起来,俯首躬身,表达誓死效忠之意。
汾阳王见此情状,志得意满,再瞟向苏志高传来的那封信笺时,心里已然平静下来,开口道:“不过这次的密信也不是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