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界的发言人是第一个接受“第二代生命体核心分割手术”的人——他在纪元第三百零六世纪接受了这个手术。
积极预约了核心分割手术的探险者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勇敢的哲学界发言人——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为了取得“不受约束地探险”的权利,刻意忽视了“这个发言人至今还躺在手术台上没有醒来”的事实一样。
一时的忽视并不代表这些探险者会一直忽视——纪元第三百一十七世纪,终于有探险者对哲学界发言人的情况提出了质疑:“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苏醒?”
提出质疑的是一个即将走上手术台、接受核心分割手术的探险者:“十一个世纪过去了,他们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你们一直在告诉我们,他们的情况很好,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可是,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这个探险者的质疑让探险者们再也无法刻意忽视这一点了:“对啊……为什么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一旦正视了这一点,探险者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妥”:“你们只是告诉我们手术成功了,他们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但是,你们能不能切确地告诉我们,‘很快’到底是多快?”
先行者得团队对探险者的质疑的回应是这样的:“‘很快’是我们对实验体观察得到的一个‘趋向性结论’——我们无法准确地推断出他们苏醒的时间……这是第一例‘第二代生命体核心分割手术’,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以作为参照。我们只能根据实验体的生理特征做出模糊的推断——他们确实是‘随时都有可能苏醒’!”
这样的回应不仅没有取得探险者的认同,反而激怒了那些准备接受手术的探险者:“我们不是很理解你们的话……”
“你们是不是想告诉我们,我们在接受了手术之后,也有可能像他们一样,在手术台上躺上十几甚至几十个世纪?”
“你们无法确定他们会在什么时间苏醒过来——你们的潜台词是不是‘他们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苏醒过来。但是也有可能永远不会醒来’?”
这些探险者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这样的感受让他们出离了愤怒:“你们提出建议,我们欣然接受——在五个世纪的时间里,我们有多少同伴接受了这个手术?”
“他们出于对自己同胞的信任。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接受了这个手术……他们期待着在手术后获得你们所承诺的‘自由’……可是,你们现在才告诉我们。‘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我们不确定他们在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这就是你们对待信任自己的同胞的方式?”
“还是说,你们真的将自己当成了统治者,将我们当做是‘被统治者’?”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少数几个即将接受手术的探险者提出了质疑——他们希望能从先行者的团队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得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回应”。
先行者团队的回应刺激到更多预约了手术的探险者的神经——这些探险者显然不满意先行者团队在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问题上遮遮掩掩——他们提出了更多的质疑。
老家伙们的沉默无疑更是“火上添油”——这些老家伙或许将这一次的“事件”当成是纪元第三百一十二世纪的“事件”的翻版;他们或许认为保持沉默可以减少对探险者的刺激,并且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等到这些老家伙发现情况有些不妙的时候,“质疑”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探索者阵营”了!
纪元第三百一十二世纪。激进派用他们的“胡言乱语”在所有人的心口插了一刀,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纪元第三百一十七世纪,探险者们用他们的“质疑”将这条还未愈合的伤口狠狠地撕开,将人心深处的黑暗暴露了出来。
“阴谋论”开始在一些人的伤口上悄然地滋生——它悄悄地用自己的根将人心上的伤口撕开,然后将自己的根插入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里,从那些伤口中的黑暗中汲取养料;它悄悄地长大、悄悄地开花、悄悄地结果,然后将怀疑的种子散播到整个族群中去;它在不知不觉间就占领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啃噬个一干二净。
……
“听说,是统治者刻意控制着不让那些接受了手术的同胞苏醒的……”
“应该是这样才对啊!十几个世纪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从沉睡中苏醒——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还记得那种神秘物质不?统治者给这种物质起了个名字叫‘禁锢’!听听这个名字。完全就是统治阶级用来压迫被统治阶级的工具!”
“那些医务工作者一直都在说‘手术很成功’啦,‘马上就要醒来’啦……现在谁都知道这是骗人的话啦!那些家伙就是统治者的走狗啦!他们所说的话全是统治者授意的!目的就是诓骗我们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啦!”
“呵呵,你才知道这一点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告诉你们哦,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统治者不让那些沉睡者醒来的啦!告诉你们,‘禁锢’就是统治者用来控制那些沉睡者的工具!其实只要用手术摘除掉‘禁锢’,沉睡者很快就能醒来了——可是没有统治者的授意,谁会帮那些可怜的沉睡者?那个所谓的‘先行者’和他的爪牙全是听命于统治者的!他们是一丘之貉!”
“统治者为什么不让那些沉睡者醒来啊?其实,他们只要让一定比例的沉睡者苏醒过来,不就可以骗我们继续去接受手术了啊……”
“那是他们心太大,也太愚蠢了!他们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让我们完全被他们控制!他们可是承诺给苏醒者以‘自由’的——‘自由’是什么意思?‘自由’就是完全不受他们的控制!统治者无法统治被统治者。那还叫什么统治者?”
“哼,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统治者就是无法容忍我们脱离在他们的掌控之外。所以才会欺骗我们去接受手术的……沉睡者苏醒过来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脱离他们的控制——有我们这样的前车之鉴。那些贪婪的老家伙还会让那些可怜的沉睡者苏醒吗?”
“他们其实就是想要一些完全听从他们命令的奴隶!那些老家伙早就习惯了不动弹的生活——他们自己都不愿意接受改造手术,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控制着沉睡者为他们服务的日子!”
“还好我们接受了改造——这让我们可以摆脱他们的控制……还好我们没有再次接受改造——只是可怜了那些同伴——他们稀里糊涂地接受了手术,到现在居然沦为了完全没有一点儿自由的奴隶……统治者真的是太可恶了!”
……
当“谣言”成为“常态”的时候,先民们的社会根基就已经被动摇了——其实,在谣言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如果老家伙们能用事实辟谣的话,事态可能还会得到控制——可惜的是,老家伙们根本没有办法辟谣!
就像是“生命之母”在刻意为难这些并没有任何私心的“统治者”一样——整个先行者团队一直在不停的努力,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为什么实验体在沉睡了十几个世纪之后还没有苏醒”的原因!
无论他们怎么检查,他们都只能得到“一切正常,随时都可能苏醒”这样的结论!
就算是他们用手术将实验体体内的“禁锢”摘除,那些沉睡者还是没有能够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无法解释“为什么沉睡者不会醒来”,就无法平息那些纷飞的谣言;无法平息那些谣言,就会导致事态不断持续发酵;事态持续发酵,就会让谣言变得越来越离谱,越来越有杀伤力——整个先民的社会就这么跌入到了一个不断恶性循环的泥沼里,并且最终被谣言这把锋利的刀割裂成两个几乎完全对立的阵营!
在整个社会分裂之前,那些老家伙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他们选择了将自己的记忆完全公开,并且同步到整个族群中。
他们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私心”——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举动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纪元第二世纪,先民们向上追述了五十个世纪,作为先民的历史开端。纪元前五十世纪之前被称为“史前”——先民的领导人决定,这一部分的史料将不会对后来诞生的生命公开,也不会对“少数民族”公开。
老家伙们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们想要尽可能地“团结”当时的“少数民族”——他们认为,让那些苏醒者知道“是‘生命之母’一手造成了‘沉睡者的悲剧’”的话,可能会对当时的整个社会造成不利的影响!
这些老家伙没有预料到,这些尘封的记忆竟然会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