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让武六孩亲身感受到当时祭奠先人的情形,武金恩,武勇祥和胖孩等人颇费了一番脑筋,特意从十里外把一个懂礼的礼仪大仙给请了过来,教村里的民办教师武家里,武铁蛋,武哈巴等人大礼,这几个人也知道行大礼的重要性,从昨天下午开始,在大仙的指导下一遍一遍的习练,直到动作流畅自然才休息。
当武家里带着一些至亲行大礼的时候,武六孩没想到现在依然保留着这种礼俗,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走到近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武家里的每个表情和动作,倍感熟悉和亲切,恍如一下子又回到年轻时那个时代,不住地点头称好,问武金恩道,“金恩叔,这种大礼传承的这么好,真没想到啊!”
等看完几波人行礼,武六孩一直郁闷的表情舒展开来,设想的效果达到了,武金恩道,“六孩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能说丢就丢啊,但也不是说这就是迷信,是对已故先人的敬重,虽然破四旧那个年代曾经一度中断,开放后大家又心照不宣的拾起来了,谁家送先人,祭奠先人要没人行大礼,要被人耻笑的!”
虽然这场大礼是特意为武六孩准备的,武金恩并没有说破,反而滴水不漏的做了加工和夸大,这些武六孩自然不会知道,确信无疑,“嗯,不错,不错,自古以来咱们村就又注重礼仪的好传统,应该好好地加以整理和保护,向后人传承,不要失传了。”
胖孩很会见风使舵,专捡好听话说,“六孩哥,你就放心吧,咱们村不但保留着传统的习俗,而且一直续着家谱,有着互帮互助的优良传统,这十来年,已经从村里走出五个大学生,平顺家就占了两个,加上他两个儿媳,仅他一家就有四个,这些可归功于咱们村有着优良传统啊!”
武六孩满脸带笑地说,“说的不错,这几天我和效军与他爱人接触,他们都是十分难得的好孩子,这也是咱们的荣耀和福气,咱们村以前虽然不大,是出过县太爷的,以后还会出市长,省长,企业老总,总之,咱们村人才辈出啊!”
武六孩早就是省长级别了,两个女婿一个是南方发达地区的地市级的市长,一个是国内一流高校的教授,自己只是回想乡看看,圆一下几十年的家乡梦,不是显摆的地方,并没有告诉大家。
武勇祥呵呵笑道,“借你吉言,后辈一定有更多的人有出息!”
祭奠仪式结束,众人回到家中,胡同两侧摆了二十多张饭桌,客人纷纷落座,等待上菜,夏忆昔,忆如和雷玉婧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倍感好奇,但看到大家都在室外露天吃饭,大大小小的狗狗窜来窜去,还有地上荡起的灰尘,心理极不适应,多少有些恶心和嫌弃的感觉,如果自己坐在外面,肯定咽不下去饭,何况不知他们是什么饭菜。
当然,大家也不会让她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在外面,在正屋开了三桌,全是崭新的桌子,一桌是效军三舅和几个表哥,他们是主客,自然不能慢待,武效福,武效起,武效森做陪,第二桌是武六孩,武金恩,武勇祥,胖孩,武平顺,武效亮等人作陪,当然还特意让艳秋姑奶坐在武六孩身边,另一桌以夏桂萍为主,夏忆昔,夏忆如,雷玉婧,赵雨荷,武效军,朱春燕,白玲燕。
桌上除了最近当地流行的几道菜外,特意给武六孩上了几个当时招待客人时的主菜,特别是煎腊肉和凉拌荆芥黄瓜,这也是武金恩和武勇祥等人绞尽脑汁回忆起来的。
腊肉因旧社会特别穷,从年头到年尾根本沾不上肉腥,只有家里条件稍好一点的,过年时买点肉待客,还舍不得一下子吃完,煮熟之后腌着放在坛子里,偶尔有客人来了,放在锅里煎上几片,算是最好的菜,有的甚至到年底都不动,所以在旧社会客人见到桌上有煎腊肉,会感到主家的诚意和对自己的重视,婚丧嫁娶的时候,大家也把有没有上腊肉作为衡量主家家庭条件和是否大方的标准。
当然了,进入八十年代后期,人们生活条件的极大改善,时令蔬菜鲜果,鸡鸭鱼肉早已经寻常百姓家的餐桌,很少再有谁再会把年肉放几个月存着,武六孩桌上的煎腊肉也仅仅具有象征意义,厨师把鲜肉煎一下而已,其味道和正宗的无与伦比,但这些已经让武六孩心潮澎湃,感动不已了。
夏忆昔,忆如两姐妹看着满桌子盘盘碗碗的菜,没有一点卖相,见武效军,朱春燕和白玲燕吃得津津有味,在夏桂萍的示意下,勉强尝了几口,不过味道还有些特别,根本不是南方那个味道,很清新爽口,根本想象不到那些满脸黑黝黝的掌勺庄稼汉子能做出这么好的菜,真可谓高手在民间啊,起初那种难以下咽的排斥感很快就消失了。
席间,武六孩和大家说说笑笑,有不少的乡亲过来给他敬酒,他都一一谢过,非常开心,每上一道菜,都拿起筷子尝一下,赞不绝口的说,“还是家乡的味道好啊!活了八十多,眼看就要进火葬场了,还能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家乡饭,此生够了!此生够了啊!”
整顿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临行之时,武六孩特意让武效军在家里取了一瓶水及一包土,在别人看来在普通不过,但对武六孩来说确是弥足的珍贵,这两件亲切的故乡之物,代表了故土的根脉,他要把它们带回南暨珍藏起来,在有生之年见到这些,就会消除许多乡愁。
这趟回乡之旅虽然时间短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家乡天翻地覆的变化和热情细致周到的接待,一点也没有让他感到孤独和失望,一路上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的向三个女儿将他年轻时故事,要不是和家乡人接触,夏忆如和忆昔绝对是不屑一顾,当做虚无缥缈来看待,但现在她们相信一切都曾经发生过。
夏忆昔十分好奇地问道,“爸,说说大妈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漂亮?”
武六孩红着脸微微一笑,“你这丫头,又想取笑爸爸不是,漂不漂亮怎么说呢,这要看和谁比,如果和你妈比起来,肯定不漂亮,但在当时就不同了,家里穷啊,能讨上媳妇就不错了,不过,你大妈在三五村还算长得不错的,你爷爷用半斗米下聘礼给娶回来的,很勤劳能干,养猪喂鸡拾柴是一把好手,你奶奶和你爷爷逢人便夸,只可惜残酷无情的战争把我们一家活活拆散,没能在一起过上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爸,用十来斤小米就把一个好老婆讨回家,看来当时你时间了个大便宜啊!”夏忆如咯咯笑道。
武六孩正色道,“傻丫头,你以为十来斤是个小数目啊,当时不少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四处逃荒要饭,十来斤小米没有几家能够拿得出,就那十来斤小米还是你奶奶不舍得吃,存了三四年留着给我讨媳妇用的,向人一打听你大妈人长的俊,心眼好,会干活,和你爷爷商量几天,才下定决心拿出来做聘礼。你们自小生长在不愁吃穿的环境里,根本体会不到忍饥挨饿是什么滋味。所以啊,我一直教育你们要珍惜现在的大好环境,努力学习,增长本领,为国家建设多做贡献,让更多的人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夏桂萍经历过那个特殊时期,长吁短叹地说,“大姐比不了你们,读书少,文化低,那都是没办法的事,爸爸和妈妈管得严,从小就灌输不能忘本,要听组织的话,从他们身上确实学到很多别人学不到的东西,无论厂里有什么变故,经历多大的风雨,我都无怨无悔的工作,从一名小工人到厂里的工会主席退下来,虽然有些艰辛,但心里却特别的充实和快乐。”
夏忆如道,“大姐,我最佩服你心态好,其实就你们那个厂根本没啥可留恋的,前些年,爸想把你调到南暨来,你就是不愿意,现在倒好,临近退休了你们的厂却破产了,反而成了一无所有的下岗工人,还念念不忘的说现在国家有困难,自己下岗是应该的。”
武六孩道,“忆昔,忆如,桂萍啊其实心里和爹自己这次回来一样的,毕竟那是她工作生活的地方,那里有她熟悉的一草一木,志同道合的同事,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哪能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啊。虽然下岗了,但她对厂里的那份挚爱,不会因厂子的破产而忘却,就你爸爸我一样,虽然离开故乡近六十年,成为身处异乡的异客,但家乡依然在我的心里,年轻时的一切依然在我的记忆里。这就是做人的本分和天性。你们两个在这方面和桂萍相比做的还不够,尤其是忆如,不要恃才自傲,目中无人,动不动就和别人翻白眼,继续下去,迟早要栽跟头的。”
“爸,说什么呢,咋又批评起我来了,我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夏忆如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好了,好了,爸今天特别开心,不说这些了,让爸休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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