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效军用手一捅路建民的胳膊,路建民心领神会,郑重地和肖科长说,“肖科长,说话不要太损,咱们让事实说话,不信你就走着瞧!”
这句话把肖科长说得一愣,心说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和我叫起板来了,看你们如何在十天之内弄完,用鄙夷的口吻道,“行,好样的,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说完转身要走。"
武效军大声道,“肖科长,先别急着走,对十天时间界限,咱还得说道说道。”
“说道什么?”
“一是指正常工作时间,二是指正常可以工作时间,三是不包括刮风下雨下雪不能干活的时间。”
肖科长不假思索地说,“那是当然。”
“肖科长,你可以走了,下午别忘了多给我们带几把铁锨和镐。”武效军诡异地一笑。
肖科长没好气地说,“事真多,我工作忙着呢,没工夫给你们送,自己去取。”
武效军说,“肖科长,你话音刚落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耽误了我们正常工作时间,责任你可要负。”
肖科长气的嘴唇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来,暗道,“小子!还真是捣蛋,让我天天陪你们在这挨冻啊,到时候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三人看肖科长悻悻地走远了,杜丽娜寒脸失色地说,“效军,天这么冷,地上上着冻,可不是恁好挖的,到时候交不了差,可就麻烦啦!”
武效军淡淡地说,“我初步算了一下,每天五米不在话下,十米稍微有些紧张,十天足够。”
杜丽娜疑惑地问,“你有把握?”
路建民说,“效军说的对,肯定没问题。”
武效军说,“今天上午咱们先挖个两米长,深和宽一米五的口子,下午丽娜去买一块十米长的塑料布,我和建民回家睡觉休息。”
杜丽娜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路建民呵呵笑道,“你没看北风刮的越来越大,整个大堤既空旷又光秃,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趁着天还没下雪,先挖个藏身避风的地方,到时候上面盖上塑料,不至于冻着。”
杜丽娜说,“原来是这样,我咋没想到。下午让肖科长送工具,咱们没人哪成?”
武效军说,“逗他玩!”
“逗他玩!”杜丽娜一阵诧异,随即三人一阵哈哈大笑。
武效军对挖坑搬砖砌墙之类的事并不陌生,以前也没少干类似的活,还有路建民这个上等民工,根本难不倒他们。他们先用镐头将上面的硬石凿开二尺多深,再往下多是沙子和石子混合,明显松软。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已经能够容下三个人。
虽然天气有零下六七度,杜丽娜冻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不停地来回直跺脚。武效军和路建民两人除了双手冻的有些发硬冰凉外,身上早已直冒汗。
武效军觉得第一次不能干的过猛,要逐渐适应,否则身体吃不消,爬到沟上,拍打几下身上沾着的土,“行了,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接着干。”然后看着杜丽娜开玩笑道,“学妹,我和建民都是怜香惜玉心太软,不要担心害怕,不会让你轮镐持锨挖坑出土,你的任务是在大堤上拾柴生火。”
杜丽娜从来没有干过出力的粗活,早已担心的要命,满足地一笑,“太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路建民说,“咱们走吧,看来肖大科长下午要扑空了。”
肖志业是挖坑的直接负责人,搞好保障是他的基本任务。下午三骑着自行车,顶着刺骨寒风来到大堤,除了一个坑外,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把他气的够呛。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依然没见人来,一件掉了两个扣子的黄色军大衣四处冒风,冻的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忍不住大骂,“三个混帐东西,把老子骗来都跑哪儿去了,还不出工干活,太无组织无纪律,看我明天如何让你们加倍补偿。”
肖志业正准备走,发现镐和锨还在自行车上,走起路来很不方便,想了一下,摘下来扔进挖好的沟内,担心被人发现拿走,又费了半天劲把上面的土推进坑内埋好,无可奈何地离开。
第二天上午,三人来到工地,杜丽娜一看好不容易挖上来的土被人又推了下去,一脸沮丧地说,“谁不珍惜别人的劳动,吃饱撑的干这种缺德事,把这些土弄上来容易吗,又给捅了下去。”
武效军刚想说话,抬眼见肖科长推着自行车往坡上爬,扯高嗓门故意骂道,“只有无聊混蛋才能干出这种事,大冷天还有恁信球的人不搂着老婆在家睡觉,冻的像猴捣蒜似的瞎晃。”
肖科长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武效军的话自然听的真真切切,暗骂这小子肯定知道咋回事儿,故意损我,没好气说,“你们瞎胡咧咧啥啊,还不是故意偷懒提前逃跑,让我送家伙见不到人给弄的。”
路建民故意一拍脑门,“肖科长,你太不尊重人了。这段实在太坚硬,我们连中午饭都没吃,把镐和锨都挖坏了,好不容易才挖这么长。等了半天也没见你人,没工具干不成,不走人干挺着挨冻啊!但你也不能往里面塞土啊,这事干的很不地道。”
杜丽娜跟着说,“是啊,大冷天当领导的要关心下属,关心同志,背后扔砖头不合适。”
肖科长被三人嬉皮笑脸的一顿奚落,气的脸色刷白,吹胡子瞪眼地说,“一派胡言,你们不认真干活,还在这胡说八道,我回去就告诉院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武效军看差不多了,佯笑道,“肖科长,你说话可要负责人,我们哪不认真干活,这坑是你挖的,还是雷锋给挖的,要不你回去把院长叫来,让他现场检验检验。”
肖科长被噎的一愣,这俩小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哭丧着脸说,“不要光在这磨嘴皮子,下去把家伙刨出来干活!”说完站到一边。
武效军看着肖科长的窘样,心中暗喜,三下五除二把镐和锨刨出来,清理一下里面的土,吆喝一声,“丽娜抱柴生火,建民开工。”抡起镐对准面前的土墙刨了起来,功夫不大向前推进二尺多长,爬上来哈了口热气,吹了吹有发硬的双手,路建民下去接着挖。
杜丽娜在挖好的沟角放了几束枯枝,劈哩啪啦的燃烧着。
武效军蹲在火苗上方,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真她妈的鬼天气,要把人冻死,有火真好。”
抬头看着不远处蹲在地上有些发抖的肖科长,狡邪地说,“肖监,别光在一旁看热闹,来来来,烤烤火,暖和一下,下去帮忙铲几锨。”
肖志业苦笑一下,“你们烤吧!我回去还有事!”没趣地推起车子就走。
武效军调侃道,“你要是走了,没人监工见证我们的劳动成效,交不了差可不能怪我们!一路走好啊!”
杜丽娜瞪了武效军一眼,低声说,“你说话真损,当心以后他报复你。”
路建民呵呵笑道,“就凭效军软硬兼施开玩笑的劲,量他也不敢。”
武效军和路建民干活不愧是一把好手,令肖志业始料不及的是前三天就挖了将近三十米,想找他们的麻烦,确挑不出任何毛病,不得不对他们刮目相看,说话语气发生九十度大拐弯。
蹲在沟上看着下面的三人笑道,“我算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利索,佩服,佩服!”
武效军笑道,“肖监,我们刚到医院还不知道能不能拿上工资,就被抓差当民工使出苦力,会不会有奖金啊!”
肖志业微微一笑,“奖金我不敢保证,有一可以告诉你们,咱们医院表面上不咋的,但收入在同类医院中首屈一指,没有哪家医院能比。”
杜丽娜说,“肖科长,说一下,像你每个月能拿多少奖金?”
肖科长自豪地说,“我们后勤上奖金并不高,一般也就是千儿八百,临床科室的大夫最低五六百,最高的三四千不等,还是你们当医生好。”
武效军说,“像我们刚参加工作的能有多少?”
肖科长说,“工资也就是三百多块,一年内没有奖金。”
三人不仅同时“啊”了一声,“这么低,连房租和路费都不够,太残忍了!”
肖科长开玩笑说,“别急嘛,闺女当姥娘都是一一熬过来的,等领了奖金蹭的一下就上去了。像肛肠科的任奎大夫每月三四千。小儿科的牛韶华大夫一个月四千多,工资那部分还不够交个人所得税。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耐着性子慢慢熬吧!”
对武效军和路建民来说,只要能够在平西站稳脚跟,有个稳定的工作,工资高低不是主要的。杜丽娜则不同,她男朋友是平西市唯一一家全国重高中平西市一高的教师,固定月收入一千多块,这工资在男朋友面前相形见拙,不禁心寒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此后几天,心里一直闷闷不乐。
四人正聊着,榆钱大小的雪花在空中乱舞起来,肖科长催道,“要下大雪了,赶快收工,赶快收工,再晚路上就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