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出临海城西门足有五里之处,一辆装颇为华贵的马车静静的停在路边。而远处,吴启德正带着吴昕和韩辰两人缓缓走来。
昨日受吴启德召见,已大体明了了此次南行任务的韩辰此时正稍显疑惑的开口询问:“吴师伯,我和师姐此去南屏是为了相助盟友、惩奸除恶。这对于咱们沉香既是功德又有益处,他归真门事涉其中自该有些顾虑,可咱们远在万里之外,又不惧南屏朝廷的责难,用得着如此……如此心谨慎么,连府衙的弟子都不让知晓。”
吴启德微微一笑,“韩辰啊,这天下之事、世间之人无一不相互牵扯、纠结繁杂,没有哪件事、哪个人是孤立超脱的。所以啊,有些事情,即便是好事,做起来也要讲求方式方法。若不加思虑,很可能会好事跟着坏事,福事伴着祸事。就拿咱们临海近日这田家灭门一案来吧,那几个作案之人行的是除暴安良的义举,但事情却做得有些不计后果、思虑不周。这才被人看破了行藏、露出了马脚。虽然蒙陛下垂青,这几人还不至落入田安国之手受尽万般折磨,但仍免不了要牵累师门且危及自身性命啊。你明白了吗?……别看咱们与南屏相隔万里,对那南屏的朝廷也是无欲无求,但做起事来仍是要三思而行,不可有一儿疏忽大意,不定这就关系着咱们今后的命运呢。啊?呵呵。”吴启德完还拍了拍韩辰的肩膀,对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
“还是师伯谨慎,弟子以后可要多向师伯请教了。”虽然面不改色的应付了吴启德一句,但韩辰的心中却已是惊涛拍岸:尼玛,田家这个案子怎么好像人人都知道是谁干的。而且还都拿来要挟自己一番。……看来自己以后做事真的要多多思量了,若再全凭自己好恶,那恐怕会不知不觉间就背上越来越多的枷锁,最后自己即使不被压死也得举步维艰了。
临上车前,吴启德又最后叮嘱道:“韩辰那,这南屏地处偏远,又有屏山与北方诸国相隔,所以当地颇有些我们不能理解的习俗。这些习俗有的在我们眼中甚至被认为是〖〖〖〖,陋习,但在当地人看来却可能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师伯要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要自己看不过眼就草率出手。要记得师伯刚才所,三思而行啊!”
韩辰笑了笑拱手道:“师伯还请放心,虽然弟子愚钝,但吴师姐对世间人情却极为通达。她怎么弟子便怎么做,一切都由吴师姐了算。定不会给师伯添麻烦的。”
吴启德哈哈大笑着道:“你这个子好生奸猾,这还没上路呢先把自己的责任给撇清了。我可不是偏袒我干女儿啊,此次南行是你二人共同的任务,那出了问题当然要你二人同担。所以啊,你们两个也别谁听谁的,得真正地推心置腹、亲密无间才行。”
吴启德用手指了韩辰的胸口又接着道,“真要出了事情啊,我也不管你们公公有理,婆婆有理的。一个林子里的鸟,你们谁也别想撇下谁自个儿先飞喽。哈哈。”
听了吴启德最后的话,韩辰在心情放松下来的同时又有了儿新的疑虑,但他没来得及细想便随着吴昕一起向吴启德施礼作别就此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吴启德脸上亲切的微笑也渐渐变成了得意的笑容:如果自己推断的没错,那这二人就又要向自己靠拢一步。即使自己想的有所偏差,刚才的那番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
待马车行了一段,车厢内的韩辰才向吴昕出了自己的疑惑,“吴师姐,咱们的事情,吴师伯好似有所察觉啊。”
吴昕轻笑着问道:“咱们的事情?你的是哪一件啊?”
经吴昕这么一挑逗,韩辰顿觉有些尴尬,他装作不明白吴昕话中的暧昧,向着车厢前壁看了看,示意隔墙有耳。
吴昕这才收起笑容轻声一叹,“那天晚上的事情,咱们确实是太大意了,师父他就是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你我二人都各有各的心事没仔细考虑也就罢了,他孙文龙竟然也如此莽撞。枉我还以为他是一个思虑周全的家伙呢,真不知道他以前闯了那么多祸都是怎么逃过的。这下你不会怪我回去杀那几个侍女了吧!……你不用担心,这个车厢隔音很好,外面不可能听得见。”
韩辰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车厢前壁,然后才转向吴昕接着问道:“你这个我才想起来,那晚你折返回去不是只杀了四个婢女么,怎的田家上下死了上百人啊?是吴师伯故意试探还是另有隐情啊?”
吴昕神情一黯,“田家确实是死了一百多人,可我那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啊……那田家人也是该死,放着爹娘的尸体不管,竟聚在堂上拉帮结派的为了以后田府谁做主争得面红耳赤。那四个婢女也跪在堂上,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已经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在场之人全部解决……我知道你会怪我心狠,但你要想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在你面前我还要装得轻松,可我连续好几天都整夜的被噩梦纠缠,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瑟瑟发抖你知不知道啊!”道激动处,吴昕竟扑进韩辰的怀中,紧紧搂住韩辰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吴昕的狠辣行径确实让韩辰心生不满,但她接下来的举动硬生生把韩辰将要出口的呵斥给压了回去。女人的哭泣,特别是美女的哭泣韩辰很是缺乏抵抗力,他半张着双臂,身体僵直了好久才圈过胳膊拍了拍吴昕的肩膀,长叹一声道:“此事是咱们四人共同所为,又怎能怪师姐一人呢?……再,那些凉薄之人杀几十个和上百个又……也没有太大分别。”
吴昕的痛哭渐渐变成了抽泣,但她依旧伏在韩辰的怀中轻颤着娇躯抽抽搭搭的道:“你不再怨我就好,其实除了咱们自己心里有些阴影,倒也不用担心别人的怀疑。只要咱们自己不出去,谁也不能肯定这件事情跟咱们有关。师父对你那番话,还不是想拉拢你这个天才弟子。你看看这个宽大的马车,桌几橱柜的连软塌都给你备好了。我认他当干爹这么多年了,都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就这你还怀疑我呢!”吴昕到这里一边抽过一条玉璧在韩辰的胸口狠狠的捶打,一边又放开嗓门大哭起来。
韩辰就着吴昕的捶打之势微微向后倾了倾身子,又接着吴昕的话头调节气氛,开玩笑般义正严词的抵赖道:“我哪有怀疑过师姐,你可不要平白冤枉好人!”
吴昕一挺身子从韩辰的怀中抬起头来,但脸却离韩辰只有三寸,鼻息可闻。“你少来,当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吐出一句话,吴昕的俏脸就动也不动的停在了韩辰的眼前,轻咬着下唇,眼含幽怨的泪光却又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韩辰心中有些吃不消,偏过头去突然自鼻中喷出一声轻笑。吴昕大发娇嗔,搭着韩辰的双肩就是一阵乱摇,“你笑什么?笑什么!”似是不经意的,她胸前的那一双丰盈一下一下的不断撞击着韩辰的身体。
韩辰感觉忍耐力似乎到了极限了,赶忙右臂弯曲护住胸前隔开了吴昕的身体,左手挡在吴昕面前连摇。“好了好了,别闹了。我是突然想到,咱们这次也算是团伙儿作案了,可孙文龙和温毅那两子现在还眼巴巴儿的等着咱分他们银子呢。哪想到咱们两个已远走高飞,花天酒地去喽。哈哈。”
韩辰话音刚落,车厢后壁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韩辰瞬间就石化了一般,半张着嘴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