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气象万千,是金沙皇城之中最大的一个处宫殿,使用的次数最少,一般多用在大宴百官,或者皇室举行一些重大盛典之时。宫殿前有九根巨大的盘龙柱,从丹墀到殿门一共有四十五级台阶,分为五组,每组九阶,象征修行界中五种境界。
李铁嘴和陈云生刚刚行到宫门前,一个身穿华服的侍从伸手拦住了二人,未说话先带笑,“请王上稍候,待我禀报。”
说罢侍从轻快地迈步走上台阶,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台阶的尽头。时间在这个时候流淌的特别慢,每一息都被拉长的数倍,四周空旷的广场上吹着湿咸的海风,无论是站在广场上的战修,还是在一旁侍候的侍从都安静的仿佛雕塑一般。
陈云生想起自己第一次夜探金沙皇城的时候似乎路过这座宫殿,可是那时候却没有发现此地是如此的庄严肃穆,看起来只有心存敬畏,皇权才显得庄重。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个侍从轻快地从宫殿内走出,来到两人的面前,低声说道:“陛下宣你们上殿。”
李铁嘴从容地走在前面,而陈云生则按照之前交代好的方案,走在他身后。四十五级台阶虽然不多,两人速度也不慢,可是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当二人站在台阶的顶端直面殿门的时候,才发现大殿内已经站满了文武。文官穿着红蓝两色的官服站立在左侧,而武将则统一顶盔掼甲,站立右侧。
陈云生一眼望过去,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金沙国君,而是在武将第一排的角落里的长平君。再看,发现万俟观西站在第一排第三位,第一的位置上束手而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穿着一件夔龙甲,巨大龙爪形肩甲显得格外夸张。不用问,此人定然是秦时月,长平君交代的清楚,秦时月是金沙国内资历最老,年纪最老的将军。
第二的位置上站着一个中年武将,头发花白,身材壮硕,眼中带着一丝寒光,似乎对陈云生的到来不怎么友善。在他身后数排之后赫然站立着那个护送李铁嘴来的九曜城的奔雷豹雷猛。陈云生心中推测,此人应该就是大屿关的守将,护国将军季平南。
在奔雷豹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后生,看年纪和陈云生差不多,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软甲,软甲表面纹着一层青纱样的龙纹。和年轻人的目光交错之后,陈云生心中打了一个激灵,居然如此之冷冽。
此时高高在上的柳一生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龙川帝君请上座。”
平静如水的脸色之下,柳一生心怀不安,他也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自古以来王不见王,鲜有两位国君坐在殿宇之上称兄道弟的情景。如何做才能既不失礼节,又不掉架子是他一直揣摩的事情。
李铁嘴则大大咧咧地走上玉台,向那个为他特地摆放的座位走去,而陈云生也跟了上去。这个举动让不少文臣交头接耳,不少战修横眉怒目。这座玉台除了皇帝和贴身的侍从,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塔上去,李铁嘴上去也就罢了,毕竟是其身份也是帝王,可陈云生绝对是僭越。
柳一生显得颇为平静,器宇轩昂地淡淡一笑,看起来并不往心里去。李铁嘴刚刚落座,还未说话,就看到殿门口跑上来一个内侍,正是刚才在台阶传话之人。内侍跑到大殿中央,跪伏余地,“启禀陛下,龙川太子到。”
柳一生轻声道:“请。”
李铁嘴和陈云生相顾望了一眼,两人心中有数,看起来大幕揭开,好戏上演了。
柳一生率先说道:“恕一生孤陋,素问大屿山以南,北有冷月,南有章邯,中间是一个叫做西凉的国度,只是几月之间,如何冒出一个龙川国,还望阁下示下。”
李铁嘴干笑一声,“本人姓李,名莫辩,陛下可以直呼我名。龙川国建国也在几个月之间。”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面带笑意,很多武夫忍不住居然笑的很大声。陈云生也是第一次听到李铁嘴说他自己的本名,细细品来,莫辩和铁嘴还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事情到了铁嘴莫辩的时候,恐怕只有大打出手一个结果了。
这时龙川的太子带着两名随从已经进入大殿。公孙行今日穿了一件牙白的长衫,本来就英武,今日更加俊逸。在他身后依然是一个黑脸一个白面,两名身穿粗布褂的侍从。
公孙行来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口中言道:“公孙行拜见陛下”,按照金沙的礼数,他并非是本国的臣子,故而不用行叩拜的礼节。
柳一生看到公孙行丰神俊朗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喜爱,朗声说道:“免礼,赐坐。”
有两个侍从抬来一个看似很重的实木椅子放在玉台下方的左侧,公孙行又躬身道谢之后,这才坐下。
柳一生说道:“我来介绍一下,台下这位俊朗的年轻人是银沙的太子,也是我金沙未来的姑婿。而这面的两位来自于大屿山以东,一个叫做龙川的国度的君主,据说龙川刚刚立国不久,才三个月。”
他话语之中不乏戏谑,可听在李铁嘴耳中如同过堂风,充耳不闻。公孙行此刻才注意到玉台上还坐着一人,对于这个身材干瘦的什么龙川国君他一点都没放在眼里,反倒看到李铁嘴身后的陈云生才有些按捺不住脸上的诧异。这点诧异在别人眼中都被引申为对龙川国立国之快的嘲笑。
李铁嘴看着柳一生说道:“我率众前来,第一便是表达龙川对贵国的善意,毕竟两国只隔着一座山而已。”
这句话说的不错,却未免有些夸张,一座大屿山绵延十万多里,比之寻常的国度之间的距离要广阔多了,故而金沙和龙川两国间的距离并不算近。
李铁嘴接着说道:“敝国刚刚立国,并无甚稀罕的玩意儿,故而找了件寻常的物件作为见面礼,请笑纳。”
他干瘦的手指划过乌黑的纳虚戒,手中便多了一方尺许长的白玉,白玉内中含着一抹红色,仔细观看,那抹红色竟然似在跳动着,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红龙。
早有侍从将那方白玉捧到柳一生面前,他轻轻抓住,慢慢拂过白玉的表面,面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很多,而在场的武官之中也有不少见多识广的修士,刚刚脸上还带着看热闹的表情,此刻却都凝固了起来。
柳一生正色道:“莫辩兄礼重了。”
从阁下到莫辩兄,这是何等的改变,在场所有官员都严肃起来,就算那些普通人没有看出这方玉的贵重,也都从场面上嗅出一丝不同寻常,之前的轻视一扫而空,变得谨慎起来。
李铁嘴依然干笑,这等场面昨天夜里和陈云生夜话之时已经料到了,这方玉叫做就“红龙”,是一方制作上等符箓的符胚。上品的符箓制作多半不能用普通的符纸做胚,而采用很多奇怪的物件,比如树叶,冰片,玉片,云母片等等,不一而足。而这方红龙符胚无论成色和大小都是上上等的法符材料,若抛到市坊中叫卖,恐怕会拍到一亿块灵石,价值抵得上一艘龙首艨艟。
之所以价格昂贵的原因是这方符胚是炼制上品火符的绝佳之物,法符一道品级之间不似法器那么模糊,上品就是上品,中品就是中品,一件上品的火符的威力绝对不下于元婴修士全力一击,而且激发起来耗时更短,且没有什么限制,就算李铁嘴这般的筑基修士也能使用。如果一个国家拥有一万张上品火符,那么足矣笑傲一方,毕竟纵观震旦也找不到一万个元婴修士同时出手。
若炼制手法得当,这方红龙原玉可以炼制一百枚上品的火符,这等战略级的资源随随便便拿出手,自然引起了柳一生的重视。
他略作思考,双手一合,手中多了一个锦盒,示意侍从将此物呈给李铁嘴。将锦盒拿在手中,李铁嘴轻轻开启盒盖,一道白色的光芒瞬间充盈了他的眼睛,合上盖子将锦盒收起,李铁嘴笑道:“柳兄这件礼物送的正合我心,深谙我意,大善。”
陈云生在他身后看的一清二楚,原来对方送了两枚药丸,看颜色和闻味道,是延年益寿的丹药。寿元是修士修行不辍的原动力,故而延寿的丹药多半有价无市,而对于李铁嘴这样的不思修行的修士格外对胃口。
柳一生说道:“莫辩兄客气了。金沙居于青洲一隅,和大陆上众多的国家相交甚少,我想听听贵国的风土,有劳你了。”
李铁嘴点头道:“龙川立国北起冷月不毛之地,南至天穹百万群山,东临毗卢,西靠大屿山,绵延数千里,既有陇上这等黄土漫天之地,又有越州,咸州这等沃野千里的富庶地域。我国定都天水,拥有子民数千万,战修更多达数万,在大屿山西实乃新崛起的一个大国。”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