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凌寒羽意料的是陈云生并没有直接回城西的饮冰室,而是直奔城南的一条巷子。这条巷子的路极为宽敞,两旁种植着气派的杨树。雨点噼啪落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将两人的衣服打湿。
修士身上特有的罡气可以阻止雨滴沾身,两人四周如同蒙了一层水雾,急匆匆向巷子的尽头走去。
“你能不能告诉我要干什么?”凌寒羽嘟囔道,陈云生一路狂奔,并没有告诉他此行的目的。
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陈云生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要去一趟皮休的宅邸。”
“干什么?”凌寒羽一脸疑惑问道。
“当然是拿东西,刚才你也听说了,他说了不少修行者需要的物品,这些东西对我用出很大。”陈云生煞有介事地说道。
凌寒羽嘿了一声,心中暗道,看来这个陈公子还真是一付正太面容,一颗奸猾的内心。
两人飞快地翻过高墙,熟稔地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后宅。四周一片漆黑,现在已经是深夜,又下着大雨,根本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浪费睡觉的时间,更何况是暮春时节,有倒是春眠不觉晓。
陈云生依照以往的经验,找到精致的一处精舍,手中一道金光闪过,那扇门无声地开启。屋中一片漆黑,但是他识海中却形成了一个精确的图景。看了看左边的墙壁,他自语道:“一定在这里。”
无数道金光此处,金灵丝已然将那扇墙刺成筛子,陈云生抬起腿,一脚将墙踹塌。一个乌金的盒子出现自他的面前。用刀尖挑开盒子的锁扣,里面放着三十多枚颜色各异的戒指。截断了一段金灵丝,陈云生将这些戒指都穿了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凌寒羽说道:“大功告成,撤吧。”
凌寒羽真的有些佩服这位行事低调,看似木讷的主儿了。从进门,到找到存放宝物的地方,居然不超过十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定位并找到财物,这并不是一个普通修士能够做到的。
他喃喃说道:“你难道干过盗贼的勾当?”
陈云生嘿了一声说道:“这个还真干过。”
……
回到饮冰室,天色已经发亮。经历了从昨天白天的晴朗到晚上的豪雨,天空变得如同被洗过一样。那是一种黎明前的青灰色,天边还有两颗不愿退去的星辰,在阳光中努力释放星辉。那三颗的血星的光芒更盛了,初升的太阳已经无法压制那一抹惊艳的血红。
凌寒羽并没有跟着陈云生回饮冰室,而是去了游龙帮藏身的商行。陈云生回到房间,将三十几枚戒指拿出来,挨个破坏掉上面的神识锁,将其中的物品陈列在房间的地板上。
如果说刚开始陈云生的态度之时平常心,现在他真的有些激动了。这些物品之中竟然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太白金晶,这种顶级的金属性矿石在修仙界中被誉为万兵之王。
无论和灵气的契合性以及金属本身的坚硬程度而言,都能拍在前列。寻常的法器之中只要添加上一丝这种金属,法器的属性就会有很大的提升。
除了太白金晶,纳虚戒中还有两块发红的晶体,虽然触手冰凉,可陈云生内心却感到一丝灼热,这种热度是一种直抵人内心的能量。他蹙眉思忖半天,也想不出这种晶体的来源。
他又从纳虚戒中找到了七口法宝级的飞剑,虽然品阶在法宝中不算上品,但是在修行者的市坊之中,却要价不菲,动辄就几百块中品灵石。虽然陈云生一直坚持使用自己那一对连法器都算不上的双刀,但却不介意拥有更多的法宝用来防身。
他指尖微动,七口飞剑如同游鱼一般在空中飞行,轨迹圆润,嗖嗖挂风。他轻轻一拍,七口剑又如同群鸟归山一般飞回到他手上的纳虚戒中。早年陈云生在太白峰的时候曾经花时间研究过御物术。虽然只是初窥,但是他元神强大,有了这种最基本的依仗,操控七柄飞剑自然不在话下。
最令陈云生兴奋的是,在最后一个戒指中他竟然发现了不少典籍,其中大部分是修行的法门,剑诀,刀诀以及一些十分冷僻的炼体之术。随便拿起一本剑诀,陈云生翻开扉页,便感到其中内容博大精深,对御剑之道剖析深刻,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心中感叹,那个皮休若是参悟其中三成的内容,昨天晚上想要那么容易的杀死他便是不可能的。这些东西一定都是西凉国的一些战略资源,却被这位总管装入自己的口袋。就连这些平日连看都不看的法诀,也来者不拒,可见此人的贪心何其重也。
从一个不起眼的纳虚戒中掏出了一沓符箓,大多是下品,偶尔有中品的符箓,一叠大概百十枚左右,有十枚中品符箓的样子。法符在市坊上的价格并不次于法器,原因是容易施展,在关键时刻可以决定胜负。这些符箓加在一起在市面上至少能换回一千枚中品灵石。而一千枚中品灵石就是十万枚下品灵石,足够寻常的修士修炼一百年的花销了。
还有将近二十个纳虚戒中码满了数以万计的灵石,陈云生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些灵石的数量应该有一百万块左右,成色大都是下品灵石,很多还带着岩石和杂质,看来都是从灵石矿脉中直接开采而来,并没有经过更精细的雕琢和除杂操作。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些灵石并没有被司天阁登记在册,也就是说,刚刚从矿脉中开采而出,便被纳入这位皮休的口袋。想到这里,陈云生不禁暗叹,怪不得那么多矿工累死在矿坑之中,以至于矿坑成了埋尸地。还有无数人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远遁他乡。
他心中突然想起一句历史典籍上记载的话,当时看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感触,现在再想想,真的触目惊心。
“贪如烈焰,不遏则燎原;欲如洪水,不遏则滔天。井底之泉虽不盈*满,却能每日汲用,贪奢无度,纵四海亦不足。”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凡俗之人所青睐的精工细作的装饰物。例如白玉镶金雕花发簪,碧玉手镯,满天星的头饰,无一不是巧夺天工之物。陈云生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皆收纳在纳虚戒中,将不需要的东西放到另一处纳虚戒中。
走出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经过昨夜的一场雨,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湿润的气息,吸入胸臆之中,感到颇为舒服。想到自己杀了一个穷奢极欲的人,陈云生心中有种莫名的快感。
西厢房的房门打开,白木容一身布衣,迈步出门。虽然衣着简朴,却无法掩饰女子的妩媚和明艳。陈云生昨天看了数位美女,但是若论美丽,没有一个及得上白木容。
看到陈云生傻傻地看着自己,白木容朝他浅浅一笑,既不招摇,也足够礼貌,这当然是从那些女训的书籍中学来的。但接下来的几句却尽显蛇女泼辣的本性,“怎么了?我脸上什么东西了吗?看的这么用力。”
陈云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看什么?傻傻的,和三头臭蛇一样的眼神。”白木容说道。
“对了,我有些东西要送给你。”陈云生随手拿出一个纳虚戒,丢给白木容。
女子不以为意地接了过来,口中嘟囔道:“你那能有什么好东西,除了破书就是烈酒,上次找你要一瓶香水还嫌贵没买,真是的……噫!这就是传说中的散花天女头饰吗?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嘿嘿,居然还有一枚双飞燕式的指环,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真是的,居然知道人家喜欢的样式。”
白木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双眼弯成了新月形,长长的睫毛上都带着笑意。她一边说,一边将珠花和项链戴在身上,真是珠光美女,相得益彰。
看到白木容露出小儿女般的笑容,陈云生也颇为得意。这时候东厢房的门开了,尉迟雪缓缓从门中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显然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这时候何望川和方明兰也从前面回来,看到大家都凑在院子中,不由得停下脚步,端详着陈云生,以为他们在商讨重要的事情。
尉迟雪冷冷地说道:“怎么这么巧啊,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陈云生看着众人,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没什么事情,今天心情不错,不如大家喝上一杯。”
“好啊,好啊,好久没喝过啦。在家的时候被师父他老人家限制,终于能够自由了。”何望川高兴地说道。
尉迟雪伸了一个懒腰,懒懒地说道:“无所谓,反正我没什么事做。”
白木容双眼眯起,笑容可掬地说道:“喝酒好啊,看在你送给我那么多好东西的份儿上,就陪你喝上几杯吧。”
方明兰蹙眉说道:“师叔,喝酒我不在行,不如我去帮着赵掌柜照顾生意。虽然这两天门可罗雀,但是以备万一。”
陈云生点头同意,剩下三人统统来到他的房间。四人坐在一张大八仙桌前,陈云生从纳虚戒中拿出一坛果酒,这坛酒是当年易小芸酿制的,不是很容易醉人,味道却不错,含有淡淡的果香味。
白木容拿来四个细瓷盏,放在四个人眼前。陈云生将摊子的蜡封开启,一股馥郁的果香顷刻便弥漫在斗室之中。他伸出两指,头颅大小的坛子居然自己飞了起来,平平地来到众人面前,将杯中的酒满上。
他端起酒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为了大家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