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锦瑟走进公司,见几个行政小妹围在一起,正热闹地讨论着某电视剧,虞锦瑟一笑走开——若是从前那个呆在父亲羽翼下的虞锦瑟,可能会拉着她们八卦一番,可时不同往日,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比如她要在狼窝里保住tur-3,等父亲回归,复兴虞氏。再比如,她得找个好男人一雪前耻。
为了实现找男人的宏伟大计,离婚后她在相亲网站报了名,隐瞒了自己是位*oss的牛逼背景,把职业填为白领,车房均填无,希望找寻真心待自己的人,谁知这个世界就这么现实,相亲道路上她兵败如山倒,简直无脸见监狱父老。
正苦笑着,电梯叮咚一声,提醒她到了十二楼。推开办公室的门,果不其然,办公室桌上已堆了成山的文件。她抚额,头又大了。
其实她的性格压根不适合做管理,大学时代她的人生目标是珠宝设计师,毕业以后也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两年珠宝设计师,若不是家族风云突变,恐怕她一辈子也不想接管虞氏。哦,不,现在是新公司了,不再叫虞氏,叫鸿华。鸿华国际。
公司名字是董事会一起取的,当时好一场闹,沐氏的人要用沐华年的名来命,叫华年集团,她不甘示弱,要用自己父亲的名字,鸿海国际。双方吵了几天,各退一步,取了一个华,取了一个鸿,打算做个组合,华鸿国际或者鸿华国际,结果又为哪个字排在前面继续吵,最后沐华年主动让了步,这事才了结。而收到消息的她还是惊了一惊,沐华年虽看起来是个冷淡的性子,可内在一向强势,此番让步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有很多,譬如从前她跟沐华年还是夫妻的时候,她想见他的面,难如登天。而如今,她跟沐华年离婚了,不想见他的面,更难如登天——双方已是合伙人,办公室还同在十二楼!真是应了莫婉婉的那句话——命运就是一出狗血剧!
好在这狗血剧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沐华年是个绝对公私分明的人,两人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外,他待她完全就像陌生人。有时候她想,这份情他断得干干脆脆,半点不拖泥带水,不愧是他——为此她难免黯然神伤,毕竟她曾那样付出过真心。
对此,莫婉婉是这么安慰她的:“——断情总比断袖好,看开点。”
虞锦瑟:“……”
……
不知不觉,时钟指向了十二点,她抬起头,终于从文件堆中解放出来。虽然成为了boss,可是午饭的欢乐时光一直印在她的脑海,她去公司食堂打了饭,毫无架子地加入了一群年轻人的饭桌——公司两位老板,男的冷漠严厉难接近,而女的却亲和开朗好脾气,员工们都跟她打成一片。
“虞总。”饭间技术部的小王笑盈盈地问她:“今晚要不要跟我们技术部一起去酒吧?”父母已都不在家了,离婚后,她不愿住在空无一人的别墅,便买了一间单身公寓凑和,每天下班她不愿回家,害怕孤单跟回忆,就去热闹地方消遣寂寞,要么跟莫婉婉一起,要么跟同事一起,反正公司里的几个年轻人,年龄相仿,下班后抛开了职位之分,一起玩正常的很。
她摇摇头:“我今天有事。不去了,你们玩吧。”确实有点事,家里客厅的灯坏了,她得找人来修。
另一个小伙子插嘴道:“有什么事能比紧张工作了一天出去放松放松还重要?”顿了顿,恍然一笑:“虞总不会今天有约吧?听行政的吴小妹说,昨晚看见虞总同一个大帅哥一起进餐,该不是男朋友吧?”
她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那只是个普通朋友!我跟他……”
还没说完,手机铃声突然大响,她低头去接。
“嗨,在干嘛?”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像天生便该做歌手的料——居然是何盛秋。
她有些意外,“在吃饭。”
“吃的什么?”他的语气十分熟络,仿佛他们根本不是昨天刚认识,而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
她有些惊讶他的提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糖醋排骨,白斩鸡,小炒豆芽,酸辣土豆丝,”扫了一眼汤碗:“还有番茄蛋汤。”
他又问:“味道怎么样?”
他话落,笑起来,笑声朗朗,仿佛清风拂面,说不出的舒坦动听,她居然就这样顺着他的思路过去了,“还不错,就是有点咸,糖醋排骨做的没有子时的好吃,白斩鸡也没有子时的嫩。”她确实对子时餐厅有很深的偏好。
“子时的么?”他那边想了一会,旋即听他喊道:“徐助理,麻烦帮我在子时订两个位置,晚上六点半。”却并不是对电话里的她,而是对身边的人。
那边有人马上殷切地回答道:“好的,何先生,我马上就去。”
何盛秋的声音又转到了话筒:“虞小姐,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六点半,子时餐厅见。”
“六点半,子时?”轮她呆在那里,他这是在约她吗?
何盛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愉悦:“是的,糖醋排骨,白斩鸡。虞小姐,我等你,不见不散。”
通话挂了。虞锦瑟握着手机,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约了么?
倒是周围的年轻人纷纷笑起来。
小王拍掌说:“爱心电话煲。”
小李接着说:“贴心问菜单。”
小张继续接:“饭菜不合口。”
小姜接上楼:“约了晚上吃。”
众人大笑,齐齐道:“还说不是男朋友!”
虞锦瑟:“……”现在都流行这么断定男女关系的么?
她正要开口辩解,却发现本来笑的东倒西歪人,骤然坐正,向旁一瞟,一个颀长的身影踱步而过,却是沐华年,后头跟着长发齐腰温柔含笑的季弘谣。沐华年同往常一样,崩着脸,笔直向前走,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这一桌的笑闹,明明是清清淡淡的模样,可仍震慑了在场的人。
待他走远后,左侧的妹子长舒了一口气:“方才沐总好像瞟了这里一眼,眼神特别冷。”
“冷?”有人压低声音回答道:“他一向很冷好吗?你几时见他笑过?”
几人低声的七嘴八舌,虞锦瑟没答话,她托着下巴想了很久,发现跟沐华年认识这么多年了,却真的从没见他笑过。哦,应该说,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一个从来不笑的人,究竟是可怕,还是可怜?
……
下午四点半,已是接近下班的节奏,虞锦瑟捶着酸痛的肩背,将批过的文件都整理好,不料门“吱嘎”被推开,有人大步走了进来——猜也不用猜,这不请自来的架势,绝对只有一个人,沐华年。
“虞锦瑟,你确定这是你审阅后的报表吗?”沐华年手一甩,文件夹唰地丢到她的办公桌上:“数据上这么大的漏洞你还签字!”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凝眉,不耐,从前在家里是这样,如今在公司,更是变本加厉,越发地严厉冷冰,对下属是这样,对待平级的她也是这样,仿佛天生就这般不近人情。莫婉婉曾怎么形容他来着,哦,顶着小白脸的颜,却有一颗暴君的心——简直太他妈贴切了!
虞锦瑟瞟他一眼,神色不动,从前因爱而敬,因爱而忌,可现在双方早已连脸皮都撕破了,还顾忌个啥?她慢悠悠转了转椅子:“沐总,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先注意你的口气,我不是你的下属。还有,下次进来要敲门。如果你仍不养成敲门的习惯,我就给门上把锁,反锁!”
“虞锦瑟,”她的强词夺理让他又开始皱眉,他大步跨到她身边,往翻开的文件夹上一指:“若不是被我发现,你知道这一笔我们要亏多少钱吗?一千五百万!”随后重重补充两个字:“欧元!”
这个数据让漫不经心翻资料的虞锦瑟吓了一跳,赶紧看文件,果然是,心底正想着好险好险,沐华年已经摔门离去,临走前撂下一句话:“即便跟男人约会吃饭,也要留点心思在工作上!”
……
酒吧里音乐靡靡,灯光摇曳,虞锦瑟跟一帮同事围成一团玩猜拳——她没有赴何盛秋的约,也没有回家,心里有些乱,索性跟这些人一起消遣寂寞。
玩乐正酣,她连输了三局,一群人将她的杯子满上,“喝喝喝!”
然而酒还没有进肚,透明的玻璃啤酒杯便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端走,她扑了个空,回头却愕然,
“咦,这个不是昨天同虞总吃饭的帅哥吗?”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长舌妇吴小妹。
虞锦瑟也愣了:“何盛秋?”
何盛秋微笑地将她杯中啤酒一饮而尽:“我在子时等佳人,奈何佳人放鸽子!我现在很饿,虞小姐,虞佳人,可以陪我去吃点东西吗?”
他的口吻有些幽怨,却笑的一派温文尔雅,这一番话带着戏谑之意说出来,众人大笑,陌生感顿时全消,起哄道:“虞总,男朋友来了你就快走吧!”瞬间将她推倒了何盛秋身边。
虞锦瑟:“……”我就这样被我的弟兄卖了?
……
晚上九点,两人在一家路边摊吃麻辣烫,油腻腻的摊面,嘈杂的人群,跟高档而优雅的子时餐厅天差地远,然而何盛秋却从容接纳,半分嫌弃的模样都没有,只可怜了那一身笔挺的昂贵西装,坐在劣质的塑料板凳上,很有些格格不入。
虞锦瑟坐在他对面,突然有些愧疚——她带他来这里,其实是蓄意为难他。她本想他会知难而退,然而他却坦然接受,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吃饱了,味道不错。”何盛秋放下碗筷起身,补了一句:“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嗯,回家吧。”他没有感受出来她的刁难吗?虞锦瑟心下如释重负,谁知他又来了一句:“今晚我们去你家。”
她大惊:“去我家?这不好吧……忒快了吧!”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何盛秋拖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