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
拐过两条街,一忽而功夫就到得宝慧斋,三五个少年伙计在门前堆着雪人,嘻嘻闹闹。马车在门口空地上停下,秀荷揩着裙裾下车给崽崽们买米粉。五个多月了,能吃能睡,三只小口张着,奶娘喂不过来,该给添点儿辅食。
挑开纱帘看了眼姐弟三个酣睡的可爱模样,叫奶娘好生看着,自己下去买了就上来。
“呜~~”花卷蠕蠕小手睡醒了,蹬着被子想要娘亲抱。一早上都没抱过这孩子,眼睛晶晶亮的满是祈盼。怕吵醒姐姐和弟弟,秀荷便小心地把花卷兜进怀里。
才睡醒的小少爷身上都是温热的奶香,软绵绵地蜷在娘亲的胸脯上,卯着小嘴儿吐泡泡。
“饿了呀,小崽崽,饿了还要娘亲抱你,不想吃奶啦。”秀荷轻声逗他。
笑眸弯弯的,像苹果一样好看,那么温柔的娘亲。
“喀~”幸福得花卷不得了,伸出小胖手要摸秀荷的脸。
秀荷便亲亲他的小指头,抱着下了车。
天空鹅毛落雪纷飞,伙计才把门前积雪拢在两旁,一忽而又掩了一层白。
宝慧斋做的是孩童买卖,生意在京城地界响当当的好,今日大雪漫天,店里头倒没甚么人。
呱当,才走两步,小手鼓掉在地上,秀荷弯腰去捡。
“呼——”一阵风吹过,把她的荷色披风吹得扬起来。那底下腰肢儿细细,胯盘儿迎出来,瞧瞧多懂得长肉,那臀弧勾得有多么美好,只看得德寿嗓子哽了一哽,想起十多年前的婢子娘,抓回来,轧到床上,从后面把裙子一拨……
“王爷,人进去了。”连旺戳了戳老王爷的袖子,指向店门前秀荷与阿檀一前一后的身影。
“哦~~呵呵哈,进去,那就进去瞧瞧。”德寿恍然回过神来,看秀荷胯儿一摇一摇,忍不住就走了过去。
“哟,看把咱们小大姐饿坏了,姑娘家家吃东西要慢。”车厢里,奶娘正在给醒来的甜宝喂奶。宫里不好意思喂,一个多时辰没吃一口奶,小丫头饿极了,小嘴巴吃得可用力。水眸儿盯着奶娘看,吃两口,“咿呀呀”地和她说两句听不懂的话,自己眯着眼睛笑一笑,又开吃。
奶娘的丈夫是混账,接连卖了她两个孩子,她心里便把少奶奶的三个崽儿当孩子疼。爱怜地抚着甜宝粉嫩的小脸蛋,满目都是痴痴,少奶奶一家子生得可真好,瞧这丫头俊的,长大了要当皇子妃呐。
老王爷德寿挑开车帘子,看到这一幕,嘴里就啧啧啧赞个不停:“哟,正喂着呐,乃水真足,小心溅出来,熏人。”
奶娘只觉视线一亮,蓦地抬起头来。看见眼前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干瘪老头子,鹰钩鼻,老脸红瘦,颧骨高突,眼睛热-辣-辣地盯着自己晕处看,连忙把衣裳拉下来,喝一声:“谁?你快出去!”
妇人嘴虽严厉,眼睛里却都是恐惶。德寿一眼就知道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当下便呵呵地笑道:“别怕,你不认识我们,本王认识你们就行了。你继续喂,我就看看。”
“咕~”甜宝扭着小脑袋看过来,红红小嘴边沾着奶水。
那水眸朱唇,看得德寿眼睛一亮,想起子青小时候了。婢子娘虽不喜欢他,但他在她身上却极是享受的,那时候为了讨她欢心,连带着也疼子青。但是没办法,命不好,被老毒妇发现那就没辙了。
苍枯的手指探进奶娘的软红,去磨蹭甜宝的小脸蛋:“唷啧啧,瞧瞧多水灵。那婢子生下来的一拨都水灵,可惜当年没能留住,如今肥水灌了外人田。”
“是是是,”连旺谄媚巴结:“可不就是嚒,这是王爷您下的种子好!当年小燕笙要是能留下来,如今聘礼都收两回了,白白便宜了那做生意的后生。”
那老手若有似无地掂-弄着自己的圆,膈应得奶娘不行。奶娘把衣裳拉下来,看德寿穿得这般富贵,又听说是个王爷,便忍住心中不适,问道:“眼前这位可是端王府老王爷?”
德寿脸阴下来:“端王府……哼,端王府那老王八蛋早十多年前就两腿一蹬归西了,我是你们家少奶奶的亲姥爷!”
他声音沙哑,像喉咙里含了口老痰,豆豆听见动静醒过来,呜呜地踢着小被子。德寿看见豆豆腿间的两个小蛋-蛋,眼睛里顿时放出光芒来。便把手探起纱帘,抱起小家伙胖嘟嘟的身子:“哟呵,这里还有一个小的,那丫头能生。”
“呜~~豆豆吐着小舌头,想要吃奶呢。粉嫩的小-舌-尖-舔在德寿的手面上,绵绵的痒痒的,像什么,像小毛毛虫。
德寿乐得嘿嘿嘿笑起来,唛了口豆豆的小拳头:“乖孙子诶,我是你曾姥爷~~走着,咱们回家去,姥爷给你请戏班子唱大戏。”抱着豆豆就要走。
奶娘赶紧把甜宝放下来,拉住他袖摆:“王爷您抱哪儿去?您不能抱,我们奶奶还在店里头没出来,您等她来了再说!”
那胸兜来不及系,在褂子下满满地一颤一颤。德寿涩迷迷瞟了一眼,顿地把她甩开:“去哪儿?自然是回家!我醇济王府丢了十多年的骨肉,该是时候认祖归宗喽。”叫连旺:“把另一个也抱上,走着。”自己便往后面的马车上走去。
“成咧,今儿个外孙子外孙女都齐全喽。”连旺探身把甜宝也抱起来。
上一回被梅家小太太设计,害得小姐两只脚丫被烫伤。少奶奶没把自己解雇,奶娘心里感激,暗暗发誓这样的事儿不能再发生一次。掰着连旺的手臂,要把甜宝抢回来:“放手,您不能抢孩子,姐弟三个都是我们少奶奶的命根子。”
“狗-日的,那也是我们王府的命根子,拿来吧您呐!”连旺攥着甜宝,重重地推搡着奶娘。
那晃来晃去,像晕船,甜宝才吃的奶水又吐出来。清灵的眸子睇见连旺一张狰狞的老脸,吓得“呜哇”一声大哭起来,扭着小脑袋要找娘呢。
奶娘不忍心看,怕把孩子伤着,手上力气微松,被连旺脱身抱走了。
“快快快。”主仆两个颠着瘦腿往自家马车跑,催着车夫赶快上路。
奶娘急得眼泪都冒出来,冲店门里大喊:“阿檀,阿檀!来人哪,抢孩子啦——”
阿檀闻声出来一看,见小小姐和小少爷被两个陌生的老头兜着,身子看不见,只剩下两双乱踢腾的短腿儿,尿布都掉在地上了,哇哇地哭得响亮。
赶紧回头对秀荷道:“哎呀,少奶奶不好了,有人抢孩子!”
秀荷正抱着花卷付银子,闻言只觉胸口一紧,赶紧跑出来看。
看见那边厢一辆阔气的马车,有瘦高如竹竿一样的老头勾着背隐在车厢里,手上正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嘿嘿嘿地咧嘴笑。姐弟俩个呜哇哇地哭着,伸出小手打他呐,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抓起来唛唛地亲。
一口气都差点上不来,连忙把花卷放进阿檀的怀里,几步就冲上去一拦:“站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干什么?!”
披风掉了,不知是因着风有点冷,还是因着太气愤,牙关微微地打着颤。挡在马车的前面,细散的碎发把她白皙的脸庞遮出朦胧,那眸光清冽含怒,似当年那个戏子的美而凄艳。
啧,连声音都这样好听。
车夫不敢轧过去,停着左右为难。老德寿无奈,只得打量着秀荷道:“还真就是一个娘胎里传下来的,连眼神儿都这般像……你问我是谁?我是你亲姥爷。你都肯认那负心的小王八蛋铎乾做父亲,你亲姥爷就不肯认了?什么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