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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间或会同顾笙搭话,无非是问一些九殿下的性格喜好,见顾笙态度不算热络,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的“显赫出身”。

吏部侍郎家的千金。

顾笙暗笑一声,怪不得,刚巧压顾老爷一级,难怪这姑娘对她的态度这般高高在上。

吏部侍郎林大人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十六岁上头还没有定亲,八成是有自个儿的“抱负”,如今叫她找上门路接近九殿下,想必亲爹也下了血本。

闲聊之中。顾笙发觉这姑娘虽掩不住气势凌人的做派,实际上却并没有恶意,只是性格使然。

顾笙落座后,对林冉的态度略显冷淡,约莫一盅茶功夫,林冉才后知后觉的猜到,是因为自己占了别人的座儿。

她盯着顾笙瞧了会儿,随即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我习惯了临窗而坐,偏里的位置坐着光线太弱,读书、习字,都叫我眼睛吃不消,所以才挑了这位置,还望姐姐莫怪。”

顾笙被这理由逗笑了,难道就你读书习字需要光不成?别人眼睛全都吃得消?

那吏部侍郎真是把自家闺女宠得过了头,这般目中无人的性格,也敢动攀附皇爵的心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不觉过了辰时,九殿下竟然还没来学堂,顾笙瞧了瞧窗外的日头,不禁蹙起了眉头。

不多时,先生已经走进学堂,九殿下却还没有现身。

一旁的林冉倒先急了,凑近顾笙小声问:“殿下平日都什么时辰进学堂?”

“比现在早两三刻。”顾笙淡淡回答。

林冉一惊,一脸委屈与焦急,嗓音急切的追问道:“那今儿个怎的还没驾到?殿下难不成对我不满意?”

顾笙本来心中不安,倒被她这一问逗得笑出声,无可奈何的侧头瞧她一眼,劝慰道:“殿下都还没见着你呢,用不着操心这事儿。”

先生开始授文,直到辰时过了,依旧没见到九殿下现身,顾笙一颗心悬着,浑浑噩噩的等到一堂课结束。

下一堂原本是棍术训练,被年末武试考核给占了。

顾笙越发心慌,怀疑九殿下是提前去赛场热身了,可这家伙从来不会丢她独自在学堂。

摆脱林冉慌张无措的追问,顾笙急匆匆走出学堂,默不吭声朝围场走去。

一番打探过后才得知,不仅九殿下没来,如今尚未务事的五皇子与七皇子也全都缺席了比试。

除了江晗是昨日特意辞去比试名额,其他皇爵,包括九殿下,全部是无故旷试。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顾笙浑身的血謿翻涌,四处寻找与江晗熟识的官家子弟打探内情,却都得不到答案,不仅是她,整个国子监,都在为皇爵们集体缺席而感到疑惑。

顾笙只得忧心忡忡离开了围场,回去时,学堂只剩林冉一个人坐着。

林冉见顾笙回来,面上立即泛起神采,急急问道:“找到殿下了吗?”

顾笙思绪烦乱,蹙眉摇了摇头,便又转身走出门,找了一处幽静的凉亭坐下。

她挖空脑袋的回忆,前世这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顾笙一手支着额头,毫无头绪,江晗从不与她谈论朝中的大事,就算她能想起这段时间江晗当时的状况,她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能耐下心来等。

过了巳时,顾笙就匆匆告病回府。

她如今同颜氏都住在江晗的外宅,府里好歹有江晗的亲信护卫,说不准能打探到消息。

颜氏正带着侍女在后院打理几颗腊梅树,远远听小厮通报“姑娘回来了”,随即诧异的迎出门。

“今儿怎的这么早?”

顾笙形色匆匆走进内院,急道:“二殿下今儿有没有往府里递个信?”

颜氏疑惑道:“二殿下?什么信?只有你爹天天派人递信来,想让咱母女搬回去!

如今外人怀疑他宠妾灭妻、后院不宁,大皇子打探出咱们搬进了二殿下的外宅,心中对他起疑,也已经将他手里的差事,全都派给了其他的同僚。”

颜氏说这话是脸上显出一种复仇的快意感,显然,她对顾玄青已经彻底死心,只剩下仇恨。

若换做平时,顾笙是很乐意听顾老爷如今的惨况的,可今日却无暇谈论此事,敷衍两句便回头去找守卫外宅的军官。

那军官是个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名叫方宇,是江晗的亲信。

人长得高壮,脸膛却像个斯文书生,细长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嘴唇宽厚,面相忠厚老实,为人也较为随和。

“方大人。”顾笙走至前厅,找方宇问了几句话,依旧一无所获,便请他派两个手下跟着自己,去宣王府门前打探一番。

方宇领命,送走顾笙,身后忽然传来颜氏的嗓音——

“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

方宇闻声,白净的脸上立即显出一丝局促的红晕,低头转身回禀道:“顾姑娘方才询问了殿下的行踪,只是标下如今追随夫人,并不知王府近况。”

“这不怪你。”颜氏踱步走近方宇,有些抱歉道:“方大人本是前途无量的南镇抚司百户,如今却被调配来守护我们母女,当真是耽误你了。”

“不敢!”方宇抬眼看向颜氏道:“能守护夫人的安危,标下荣幸之至!”

颜氏脸上笑意柔和,身穿一袭淡紫色交襟绣袄,刻丝百褶裙逶迤拖地,手里攥着一支刚剪下的杏黄色腊梅,浑身都透着股清淡的幽香。

方宇晃眼间看得失神,视线直勾勾的停留在颜氏脸上。

颜氏多年来独守深闺,心如死水,早对爵贵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与矜持。

如今不但没发觉方宇的失态,目光无意间扫见他赭红色官袍衣领,折进了衣服里,随即泰然自若的伸出手,帮他理了一下。

那纤纤柔荑触碰到自己衣领的瞬间,方宇便浑身一激灵,一股热血涌上大脑,脸迅速涨红,硬挺着身子,等颜氏为自己整理服帖,就忽地后退一步,道谢的话都说不出口,转身狗撵似的逃跑了。

“……”颜氏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对他“过分热情”了,不免感到尴尬,忙转身回了后院。

宣王府的守卫都认识顾笙,她来打探自然未受阻挠。

顾笙随后便得知,江晗今儿个天光微启时,就被紧急召见进宫。

看来宫里确实出了大事,且秘而不宣,连内阁以外的朝臣都尚不知情。

顾笙只得回府等待消息,一等便是两日,几位皇爵依旧没有现身,但事情已经渐渐在朝野中传开了——

新罗国遭遇敌国突袭,三日前失守了。

传言称,新罗王后已被扶桑将领掳获,送至扶桑王城。

顾笙得知后顿时五雷轰顶——

新罗王后,正是四年前去新罗和亲的八公主!

她本以为八公主是受母妃牵连,才在之后悄无音信,却未曾想她会遭此劫难!

顾笙心中火烧火燎,不知祁佑帝会如何处置此事,八公主恐是性命堪忧。

**

乾清宫。

祁佑帝仍旧急得负手来回踱步,几位皇爵都低头不语。

内阁首辅张文昭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次争端,非战不可!

新罗乃我朝藩属国,年年朝贡未有怠慢,如今遭此劫难,若我朝因扶桑挟持公主而有所顾及,按兵不动,那将会寒了多少邦交国的心?又何以扬我夏朝国威!”

祁佑帝痛心疾首,他本就子嗣稀少,硕君和亲也是无可避免的传统,但如今若直接出兵征讨扶桑,那他的八皇女必然会因此殒命。

他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果为保住皇女性命,任凭八公主被扶桑强行结亲,两国便会因联姻,被动结为邦交,必然会成为夏朝历史中洗不去的耻辱。

祁佑帝神色凝重,缓缓坐回龙案之后,沉声开口道:“你们的意思呢?”

几个皇爵依旧如同斗败的公鸡,不发一言。

许久,江晗深吸一口气,凤目中寒光似刃,拱手朗声道:“儿臣同意张大人的主张,非战不可!”

大皇子也只此事再难回转,只是担心第一个挺身赞同,会显得不近人情,此时才趁机起身附和道:“父皇,儿臣也赞同张大人主张,为了援助藩属国,扬我国威,此番非战不可!”

远远站着的九殿下终于耐不住,清了清嗓子,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道:“父皇,一旦宣战,八姐的安危如何保证?”

众人闻言顿时都一皱眉。

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是要牺牲八公主,哪里还有保证俘虏安危的可能?

只是大家都不愿明明白白的讲出来,想不到这九皇女,居然还抱着保全八皇女的想法,实在叫人唏嘘。

祁佑帝原本已经决心放弃八皇女,如今被九皇女这“童言无忌”的一问,顿时心头一软,良久,眼中竟溢出泪水,仰天哽咽道:“朕可怜的女儿啊……”

原本冷静的几位皇爵,在父皇这一声悲恸绝望的呼喊中,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伤感,一时都陷入哀痛之中,掩面拭泪。

五皇子强忍住心中的不舍,上前劝慰道:“父皇,八妹若是能够传信回来,定然会甘愿以身殉国!”

“殉国?”江沉月闻言瞪大一双浅瞳,立即出列,拱手急道:“父皇!八姐还在扶桑王手里!扬我国威也不急于一时,且先让儿臣带回八姐不迟!”

“……”祁佑帝无可奈何的看向九皇女,黯然道:“要能带回来,朕何至于痛心至此!”

九皇女抬眼看向祁佑帝,回禀道:“这有何难?父皇只需遣人混入扶桑王城,探出藏匿八姐的处所,即可将人带回。”

祁佑帝缓缓摇摇头:“扶桑王生性狡诈,此时交战在即,正是防卫最森严的时期,谁能在此时混入扶桑王宫?”

九皇女躬身答道:“这不难解决,父皇不妨假意妥协,赏金银与美人赐予扶桑,便可顺理成章进入王宫。”

张阁老闻言疑惑道:“您是想令使臣混入王宫?扶桑王如何会被使臣套出八公主行踪?

即使找到人,又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抵抗一国防卫,将八公主安全带回?”

“孤能。”九皇女对着祁佑帝拱手道:“儿臣愿扮作君贵,潜入扶桑王近身,五日之内,必定带回八姐!”

祁佑帝闻言一惊,起身道:“你是说,要朕将你扮作美人,赐予扶桑?”

“正是,一碗袪乌汤,至少可以让他五日内无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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