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就像无情的魔鬼一般,汹涌而来,悄然无声地将她吞没。尤雾就像被扼住了咽喉一般,痛苦得无法呼吸。
她真的是一点也不会游泳,连挣扎都是徒劳,只好任由自己在海水中不断下沉。
冰冷的海水中,许多往事涌进她的脑海之中。多少个甜蜜快乐的瞬间都已经幻化成了泡沫,消散在了寂静的夜空之中。到头来,这段无望的爱情留给她的只剩下伤害。
原来,许多人都只是陪她走过了一段路而已。剩下的路,只能一个人走。
应该没有人来救她吧?尤雾想着,只觉得心中的绝望愈来愈深。
忽然,扑通一声的落水声,好像有人跳入了海中。
尤雾并没有心存多大希望,反正也不是来救她的。所有希望的火苗都已经被掐灭,没有期待就不会有期待落空了。也好,就这样静静地结束一切吧。她紧紧闭着双眼,任由意识变得涣散起来。
当她的世界里的光即将要熄灭的那一刻,她的手臂突然被人触碰到了。紧接着又是被人一捞,带出了水面。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张大床上。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干净整洁而不失优雅华丽。而她,似是被人换了一身衣服,浑身上下已经不是**的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医生盯着她看了良久,这才淡淡地说道:“你没事了,好好休息。”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等等!”尤雾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等到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竟然是这么干燥,于是也便轻咳了几声。
“情绪不要激动。”她似乎是微微蹙了眉头,对于她这样的表现有些不满。
尤雾却是丝毫也不在意他的话,直接问道:“你知道”她稍微有些犹豫,“是谁救了我吗?”她低垂下眼,抿了抿唇。害怕听到自己猜测的那个答案,又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不知道。”医生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抬起脚便走出了门。
“砰”的一声,房门一关,尤雾的心也重新回到了原位。她看着上面悬挂着的豪华水晶吊灯,意识有些混沌。
等等,她这是在哪里?看了一眼她身下的双人床,铺着贵气的床单,纹路优雅的被子。再抬眼看看四周,华丽繁复的壁纸,一应俱全的设备,仿佛来到贵族的居室。透过窗户,还能看见黑漆漆的海。
尤雾的心中多了几分疑惑,她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如果是安白安排的,那为什么现在又不见人影了?心中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她很快便摇头将它从脑海之中抹去。
低声叹了一口气,她侧过头时却看见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酒瓶和酒杯。虽然室内还是开着暖气的,可是她浑身还是瑟瑟发抖。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大概是因为无人问询的寂寞。
没有过多思索,她开了酒便倒入了杯中。失神地对着这猩红色的液体凝视片刻,她终究还是一饮而尽。
不再去想太多,她只愿意借酒消愁,一响贪欢。或许,只有等她醉了,思念与怨恨才不会如此疯狂地蔓延。
不知是何时昏睡过去的,大概是微醺,大概是这张床太软了,大概是她又冷又累,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梦里,应该不会又心碎和眼泪吧。尤雾抱着被子,倦怠地轻阖上了双眼。
在梦中,恍惚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沉稳而又有力。脚步声如此清晰地传入尤雾的耳畔,以至于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
直到身旁的床垫突然深陷下去,她忽然有些慌了。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不是梦。
空气中除了飘着刚才那一阵还未散去的微醺醉意,还有男人身上那沐浴过后的清新气息。那么熟悉的气味,恍如隔世。
怎么会是他呢?尤雾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尽管她还闭着双眼,可是她的浑身已经僵硬得一动不动了。这种时候,还是装睡比较有用吧。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尤其是两人现在正深陷于同处一张床的尴尬气氛之中。
谁知,是他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你没睡。”很笃定的语气,是陈述句。
原来她再好的防备,在他面前都是脆弱得不堪一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话,于是也便继续缄默不言。
原本以为她的冷漠态度能够让他感到不耐,谁知道他竟然如此熟稔地伸出手臂,便是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
身子僵硬了片刻,尤雾终究还是无法继续镇静地装睡,冷冷地开口说道:“放手!”
“对不起。”与之前在宴会上看到他的那副冷漠的样子截然不同,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的脸上露出的是一副示弱的神情。放下了大少爷的架子,平和地向她道歉。
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一句道歉来一了百了。伤口依然还在,她不会再因为他的一句道歉而心软了。而且,他不爱她,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道歉。爱与不爱,只是他的自由罢了。
尤雾对着昏黄的一室眨了眨眼,用腿踢掉被子,便想要起身离开。
“相信我,今晚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仿佛猜到了她的意图一般,陆晏寒钳制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愈发收紧,根本不给她起身的机会。
“呵……”尤雾闻言,轻笑一声,只觉得世事很是讽刺,“你不必向我道歉,也不必向我解释。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了。”
“不!”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近乎疼痛的情绪,瞳孔蓦地紧缩,“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仿佛是被戳中伤口了一般,尤雾低头便是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臂。直到尝到口中的血腥味,也不见他吃痛地伸回手。
她是听到了倒抽一口凉气的“嘶”的一声,抬眸便看见了他那副忍耐的神情。明明很痛,却一言不发。更让她心悸的是,他那双眸子黑得发亮,干净得让人找不到一丝杂质。
骗子从来不说自己骗过人,谎话连篇的人从来不说自己说过谎,而她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他呢?如果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那她的痛苦又是从何而来的,难道是凭空产生的吗?眸子沉了下去,尤雾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还是死不悔改。
“你确定,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纵使已经极力劝说自己要冷静,可是行为与理智却常常背道而驰。她忽然苦笑了起来,仿佛是听了一个讽刺的笑话一般,只觉得心里的那道裂缝被活生生地撕开得更大。
“如果当初放你离开,是我的错,我应该已经不得好死了吧。”他也说着狠心的话,却是只对自己狠心。
尤雾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再责问他了。她应该优雅地离开,而不是像一个怨妇一样对他唉声叹气,把他们之间那最后一点情分也消磨掉。
“你听我说,说完我就放你走。”他的声音好像染上了几分祈求的意味,低沉之中隐约透露出几分淡淡的悲伤。”
“那时候,是我错了,不该和你吵架,不该让你赌气离开。”他的话音因为自责,压得很低很低,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一般,那么让人心疼。
想着自己正在被他那么没有安全感地抱着,她忽然放弃了挣扎。就听完他的絮叨,她再走好了。反正,也只是最后一次了。
“绑架你的人说,只要我带上公司股份转移的合同,就可以救你。”他低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你呢?你为什么要和安白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比我早一点找到了你吗?”
而尤雾,早已讶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怎么会是这样?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啊。难道是当年的事情另有蹊跷?
张了张嘴,尤雾还是鼓起勇气般地出声说道:“我没有和安白在一起,那段音频是被黑衣人逼着录下来的,目的是让你死心的。”她顿了顿,“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放弃你的事业。”
尤雾忽然发觉,她自己也是有错的。却因为太把注意力聚焦在他所犯的一点一滴的小错上,以至于淡忘了自己的错误。
“你当初……”似是有些疲惫一般,他痛苦地阖了阖双眼,“和他在同一张床上……”已经说不下去,光是想起这件事,他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没有啊!”尤雾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和安白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时候我被乙醚迷晕了,醒来看到的就是安白,听他的话就继续昏睡过去了。”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发现了事情有一些不对头。或许说,是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些误会。而这些误会的制造者,竟然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怎么会是安白呢?不可能会是安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