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曾国藩的转变(1/1)

曾国藩见官文出了院门,余怒未消,骂道:“这狗官还敢打湘军的主意,前翻克惠之死还没找他算账。”

胡林翼摇头微叹:“胡某即将丁忧,到是不惧那官文,曾公还要继续留在湖北,如果不与他打好关系,做起事来恐怕会受到掣肘,曾公细想,官文不学无术,贪财受贿,这正是我们湘军的机会,难道非要来个清廉自守,一切按照朝廷规章制度办事的官员都督湖广?我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并无私心。”

听了胡林翼一席话,曾国藩不得不承认,胡林翼在官场上比自己老道,巴结官文这一招看似昏庸,实则有用之极。

接下来的半月,曾国藩与胡林翼专门拜访了官文,对勤王之事大加包揽,还说了一大堆恭维感激的话,在公文上,二人总是称官文;宽宏博大、仁厚公忠、是个开诚布公的真君子,胡林翼规定每月从湘军军饷中提取五千两银子送往官文家中,供其挥霍,曾国藩还在湘军之中下令,督抚之间已经冰释前嫌,不许造言生事,借以进一步疏通湘军将领与这个满洲亲贵间的关系。

官文见湘军如此示好,他也很高兴,经过李续宾、都兴阿一事,他终于明白,在乱世,总督没有统兵将领的支持,就是一个摆设,他与胡林翼等人闹矛盾,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胡、曾二人都是有本事之人,正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因人成事,这样可以确保自己功成名就,于是他就与湘军打成一片,凡是胡、曾二人请示的事情无有不准。

从此湘军在湖北、湖南再无掣肘,不但裁撤了总督麾下大量绿营及乡勇部队,还进一步扩大湘军编制,除了都兴阿一部客军,湖北所有的军队都掌控在曾国藩手里。

经过信使半个月的奔波,咸丰同意胡林翼丁忧的圣旨终于传到湖北,胡林翼打点行装,准备返回湖南老家,曾国藩也来做出最后的道别,经过讨好官文一事,他与胡林翼再无芥蒂,真心诚意的希望他留下来,可惜木已成舟,圣旨已下,君命难为。

“现在不比从前,润芝就算回乡,也要时刻关注前线战局,以免错过大事。”曾国藩言语含糊的嘱托。

胡林翼神情并无异样,点了点头,心里对湘军还是有所依恋,对曾国藩劝道:“曾公行事刚烈,这作为一方将领是好的,可是湘军数十万弟兄的前途全在你一念之间,一定要深思熟虑之后才可行事,有时也是有既能讨好皇上,又能保全湘军实力的办法,这不是小人之举,反而是智慧通达之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曾国藩深有同感,觉得这句话对他很有用处,以前就是口号喊得响,却没有时时表现忠心爱国的行动,从而让皇上猜忌他,一个巡抚之位,折腾了好几年才有所收获。

湖北文武官员、湘军众将领一直送到十里亭才各自返回。

左宗棠率领五千人挡在王錱的一万多人面前,不担心是假的,他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广西战局,好在李玄、李世贤进军顺利,在各地义军的配合下,清军被打的溃不成军,梧州府、浔州府拜上帝教起源的地方,百姓是群起响应,他们有很多亲戚都在汉国、太平天国中任职,整天提心吊胆的怕被遇害,闻听汉军来攻,争相投靠,大军只用一个月就扩充到了十万人,现在桂林已经被攻破,大军集结在全州,对湖南道州虎视眈眈。

桂阳县,王錱看着曾国藩的来信,愁思满怀,没想到十万大军东征,竟被汉军用两个月就打了回来,不但损兵折将,还有五千精锐全军覆没。

刘坤一对大清是彻底失望了,只凭湖南一地,如何抗衡长毛、短毛上百万大军,不但文官掣肘,就连武官也见死不救。

刘胜祥还不知道王錱与左宗棠的赌约,只觉得左宗棠在临武县呆的有点诡异,见王錱沉思不语,上前请命:“请大人攻打灵武,卑职愿为前锋,这左宗棠只有五千兵马,有何所惧!”

“咳咳咳咳……”王錱大声咳嗽,脸色更加灰白,用他那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道:“各位都是王某亲友邻居,如今大汉国胜局已定,我也不愿螳臂挡车,我已经与左季高联系过了,准备三日之后投降,你们认为怎么样?”

刘坤一被惊呆了,湘军鼎盛的时候他想过建功立业,湘军颓废的时候他想过退隐归田,就是没想过投降,见统领严肃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刘坤一干笑道:“统领何出此言,就算汉军统一天下,我们也不能做出卖湘军的事啊!”

刘胜祥点头附和:“要战一起战,要降一起降,我们湘军同心同德,岂能单独行事?这回到家乡还有何面目面对师友。”

王錱将战报传递下去,继续说道:“我意已决,大家要是不同意,那就砍下我的人头,再与左宗棠决战,要是同意,三日后就行事。”

看过战报,众人胸中翻起滔天巨浪,十万湘军折损近半,退守湖北,汉军集结数十万兵力准备北伐!

刘坤一暗道:天下局势已定,满清撑不过今年,投降汉军也不失为一条出路,难道真的要回家耕田,家中本就不富裕,多了我这个闲汉,还能过得下去?

“既然大人决意投降,卑职理当跟随。”刘坤一决定投降,左宗棠与他乃是同学关系,大家同在一个书院学习过,也许会获得更好的前程。

刘胜祥瞥见几位同兄弟向他点头,也出言道:“卑职也愿跟随统领。”

营官王文瑞试探道:“我们既然打算投降大汉,是否将郴州献上。”

“光献上一个郴州不足以表现我们的诚意,这湖南南部桂阳洲、宝庆府、永州府全在汉军的兵锋之下,听说广西巡抚已经逃到宝庆府,干脆连他也给擒拿献给汉军。”刘胜祥打算豁出去了。

“这岂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虽然我们投降汉军,那就光明正大的跟曾公说一声,何必搞到水火不容的境地,我看我军就开往临武县与左公汇合就好。”刘坤一盯着王錱,如果王錱真要献上湖南四府,他宁愿回家种田,也不能背负这样的名声。

王錱苦笑:“既然如此,三天后咱们就出发,前往灵武,我们已经做出对不起涤生的事,就不要再他的伤口上撒盐了,你们有亲朋好友的就提前通知一声,咳咳……”

王錱率军投降的消息传到武昌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曾国藩在军营大发脾气,他把全军分统以上的将官全都叫了过来,打算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这王璞山太不够意思,你们说说我应该怎样对待他?”曾国藩锐利的眼睛扫过屋中每一个人,这王璞山已经背叛他两次,这种叛逆后生比左宗棠还可恶。

刘蓉身为王錱的师兄弟,不得不站出来为他开脱:“也许璞山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屯兵桂阳,面对十数万短……汉军,听说现在就连广西也被汉军占了去,军中有投降的心思也在所难免,对对,璞山也只是被挟持。”

说完,刘蓉自己编的谎话似乎很有道理,不停的点头,看着李续宜,希望他站出来附和几句。

刘蓉此时不明白李续宜在想什么,否则他不会给李续宜使眼色,自从其兄李续宾败亡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李续宜就发誓与汉军势不两立,王錱投降汉军,就是他的敌人,就是师兄弟情义都不顾不了。

李续宜大声宣布:“王錱竟做出如此叛逆之事,就是我湘军的敌人,大家在战场上遇到他,千万不要留情。”

曾国藩抚掌而笑:“西庵识得大义!这王錱既然选择降贼,丢了我们湘军的脸面,大家要与他划清界限,不要被他引诱,虽然大清一时困顿,伪汉一时嚣张,我们要战到最后,为大清尽忠,为皇上尽忠!”

以往曾国藩说这些大道理,众将领必然会赌咒发誓,说一番报效国家之类的话,但今天他们实在被王錱降敌之事扰乱了心神,全都沉默以对,这王錱不是一般人可比,他是湘军的创始人,虽然中途投靠骆秉章,但是他在湘军之中的影响力不容忽视,他是罗泽南的弟子,刘蓉的师兄弟,还有一大帮亲朋好友在湘军之中任职,就是与曾国藩都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见此情景,曾国藩暗叹,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刘蓉被李续宜一番话噎得不轻,这李续宜平时看着蛮随和听话的,没想到竟然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他将目光瞥向其余师兄弟。

刘典微笑的向刘蓉点了点头,又对李续宜方向努嘴苦笑,表示自己赞同刘蓉的观点。

蒋以澧也对刘蓉额首示意,目光含带鼓励之色。

杨昌浚与刘腾鸿因为坐在李续宜两旁,不宜有所表示,所以目不斜视,刘蓉对他们点了点头。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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