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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沈弋出了院子,脚步便放缓下来,回头看了眼院门处,又略带懊恼地在廊椅上坐下。乐—文
薛晶也曾随驾一起去过围场,看她刚才的神情,分明就是有古怪,难道沈雁和韩稷真有什么了?沈雁那么样机灵的人,必然是看出来她的用心了,她想要保住长房只能不动声色地取胜,怎么能让沈雁有所察觉?
她轻摁胸口吐了口气,看着栏外两株牡丹又不由发起怔来。
不知道先前沈雁突然提到鲁振谦又是什么意思?是故意使她难堪的吗?如果是,那就代表她也察觉她跟鲁振谦之间有问题了,不过这倒不要紧,她素来并不多事,自然也不会贸然插手她和他之间矛盾。
只是这样又终归不好,到底她已经知道她跟鲁振谦之间有了儿女私情,落了这个把柄在她手上,那么总归是个隐患。
她默想着,忽然前方廊子下传来说轻柔的说笑声,抬目望去,只见诸家的大奶奶正伴着两位气质雍容的贵妇缓缓往这边行来。
左首的那位年约三十出头,柳叶眉,弯月眼,不笑的时候也似微笑的样子,一袭华裳色泽淡雅,但却又质地绝佳,整个人看着十分亲和。而另一位则也差不多年纪,正与诸大奶奶说着什么,言语爽利,看着就是个能干的人。
沈弋偏头问春蕙:“这是哪家的太太?”
春蕙道:“方才进院子的时候正听说房阁老家和郭阁老家的女眷到来,这二位先前在厅内并未见过,想来必是这房家与郭家的少夫人了。”
房家?!
沈弋听到这个,心下忽地一动,身子不由站起。目光也随即往她们身上细细打量来。
若凭房昱那样的气质风度,这二位若是来自房家和郭家,倒也恰当。
房家……
沈弋想到在沈家园门口偶遇上的那个青春又儒雅的少年,心里忽然有水波在荡漾,抬眼见诸大奶奶她们已将拐弯去花厅,她不觉抬了步,并加快了些速度从这边穿堂插过去。抢先到了她们前面。站在庑廊下听见那一路轻语声传来。她才又抬步缓缓地迎上。
“哟,这不是弋姑娘么?”诸大奶奶停了脚步,含笑打起了招呼。
沈弋轻轻地“呀”了一声。盈盈福了一礼,说道:“见过大奶奶。”
诸大奶奶点点头,眉眼里全是赞赏的笑意,又扭头与二位少夫人介绍道:“你们平日里常说如今京中的闺秀难得有真正称得上端庄静婉的。眼下我就要拉你们开开眼界,——燕京沈家的大姑娘。闺名一个弋字,平日里养在深闺,甚少出门,今日是鄙府有面子。才请动了这位千金大小姐。”
又含笑与沈弋道:“这是房阁老府上的大少夫人,和郭阁老府上的二少夫人,弋姑娘也来见见。”
沈弋听闻。便往那面容亲切和善的房大奶奶微笑看了一眼,福了一礼。然后又面向郭二奶奶行了个礼,语带三分笑,说道:“沈弋见过二位少夫人。”
房郭二人方才已觉迎面走来的这姑娘姹丽多姿而又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洋溢着常人难及的风采,正想着是哪家的千金,一听说是沈家的姑娘,便都不由定睛细细端详起来。
眼下她执着一柄纨扇娴静地站在那里,上身是蔷薇色绣同色点点梅的蜀锦襦衣,下方是月白色滚蔷薇边的石榴裙,再看面容,真正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双杏眼里透着百年世家千金才有的大气沉静,这一看之下,竟不由微笑互视起来。
“原来是沈家的小姐,难怪这般出色。”
房大奶奶微微点头,面上的笑容不过不失,尽显大家风范。
郭二奶奶为人爽利些,却是直言笑道:“岂止是出色,竟是天仙也比得了。”
沈弋垂下眸来,衿持地道:“夫人谬赞,若论出色,沈弋恐不及二位夫人一半的风采。沈弋也曾经见过二位府上的姐姐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令沈弋十分仰慕。”
房大奶奶虽然点到即止,赞誉不温不火,但自小被养在沈夫人身边,常年与有身份的官眷打交道的沈弋却深知,能得知她房府大奶奶一句这样的赞誉,已是了不得了。若在旁人面前,她自是该摆出三分出身高门的架子,但既是她们这几人在此,她又岂能高调示人。
她这番话一出来,郭二奶奶便就走上来拉着她的手细看了看面容,才又含笑放开道:“弋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沈弋大方地道:“方才出来转了一圈,正要回花厅去吃口茶。”说着也微笑回望着郭二奶奶,全无一丝扭涅之色,“哪知道我运气极好,竟就迎面遇上了三位夫人。”
“果然是巧。”郭二奶奶与房大奶奶笑着道:“我们这里正也是要去花厅拜见诸夫人,姑娘既是也是过去,不如与咱们同路?”
房大奶奶虽然见过的千金闺秀无数,但也着实喜爱沈弋这不骄不躁大大方方的性子,遂也道:“姑娘若不嫌跟我们在一处拘得慌,不如就一道罢?”
沈弋颌首:“沈弋仰慕二位夫人还来不及,怎会嫌拘束?只是夫人们莫嫌我粗手粗脚地就好了。”
诸大奶奶笑起来:“你若是还叫粗手粗脚,那世上就没有温柔秀气的人了!”
房大奶奶也笑,说道:“走罢。”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花厅里去,这里沈雁也与薛亭到了院门口通往正院的穿堂。
虽说诸家已经隔出的专门的院落招待宾客,但有些与诸家有着深交的客人还是会在各房之间走动串门,尤其是小孩子,眼下正院天井里正有几个六七岁大的男女孩童在玩耍,有的荡秋千,有的玩弹弓,还有几个正商量着放风筝。
沈雁目光逮住海棠树底下与另两名小男孩玩石头剪子布的小腾墩儿,说道:“那不在那儿么?”
薛晶也已经看到了,下了两步台阶便大喊道:“耘叔!你是不是又在欺负人了?”
天井里的孩子们全看过来。
然而谁知道天井却连着另一头招待男宾的东跨院,虽然没有门,但是却有窗。
窗内临窗而坐的韩稷望着石阶上交手而立的少女,唇角的弧度立刻变得温柔。
桌对面的薛停咦了声:“那不是沈家那丫头?”转头又拿胳膊肘去戳顾颂:“天还冷着哩,这么样站风里头也合适?”
顾颂讷然,抬眼看了看韩稷,韩稷静默了片刻,喝干了杯里的残茶,站起来:“我去走走。”
薛停董慢皆目送他离去,唯独顾颂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杯盏。
薛晶这里找到了韩耘,拉着他便要往西跨院这边走,沈雁并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只见得窗纱内人头涌动,而通往这边的人有诸家的家仆看守,大约猜得出来是男客活动之地,自不愿久呆,一面受着韩耘的问候,一面就要跨步回院去。
才转了身,就见天井门外闲庭信步走来一个人,那身紫裳外加八宝金冠真是再熟悉不过了,薛晶已当先叫起来:“稷叔!”韩耘则已小跑过去,说道:“大哥,诸晓晨说要请你做个跟我的一模一样的弓,我帮你回了他。”
韩稷停步道:“回人家干什么?就是想要,做个给他也没有什么要紧。”
韩耘叫起来:“可我让他把纸鸢借我玩会儿都不行。”
韩稷想了想,唤来陶行,“带二爷去买纸鸢。”
薛晶抓着他袖子跳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一起!”
韩耘跟薛晶手拉手地走了,沈雁一直望着他们直到拐了弯。
门廊下一时就只剩下他们俩。韩稷转眼看过来,眼尾高高地上扬着,唇角上也带着丝弧度。上次在戏园子里,他可是头一回看到她有那么惊恐的神情,一想到自己从未曾在她手下占过什么赢面,说不得意真是假的。
然而,沈雁在上次见过韩稷之后的忐忑,经过两个月时间的冲刷,也已经恢复平静了。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韩稷对她殷勤些也不值得她好慌张。她撩眼看着他道:“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看了?”
韩稷的得意僵在脸上,眉头一皱,声音也带着些难以忍受了:“你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难道我看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吗?”
“不是因为长得好看,难道是因为我可爱?”沈雁大笑。
韩稷闷声撇了头。示意她去那边竹林,“过去说话,我有事找你。”
沈雁看了看左右,示意福娘她们去别处走动,以免引人注意,然后随他走到竹林下,站定后望着他光滑无痕的额角,说道:“你待耘哥儿可比从前有耐心了。”
她可记得在行宫初见韩耘时,韩稷是怎么把他给一把撂到花丛里去的。如今几个月不见,竟然有这种耐心跟他细说道理,真真是不可思议。
上次在戏园子里,她也没来得及详问韩稷跟鄂氏究竟怎么回事,后来想想,他这世子之位袭得这么突然,恐怕跟那阵子的谣言脱不了干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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