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臣走了,很快就卢州投降事宜与李清达成了协议,其实说不上什么协议,完全是一方在吩咐,另一方在听着,只不过听着的人心情却很放松,因为李清给出的条件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好一些,一般而言,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能有如此的结果,已经足以让卢州人喜出望外了,绝望之下的人总是很容易便满足的。就好比一个身患绝症知道自己只能活上几天了,心里想必是很不好受的,但突然医生告诉他,你还可以活上一年,那他心中的欣喜可想而知。眼下卢州人便是这种心情的最好心照,眼看就要溺死了,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那怕心里知道这根稻草是不可靠的,但总是要紧紧地抓住不放的。
喝得差不多了将领们已返回各自的军营,大帐里只剩下了李清与唐虎铁豹两人,李清半闭着眼睛,斜靠在虎皮交椅上,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豹子,你确定袁方进入了候府与公主见了面么?”
铁豹点点头,“大帅,不错,从定州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而且此事清风司长也知道了,现在看来,是清风司长故意离开定州,给了袁方一个机会,清风司长设下一个套儿,本来是想一举抓获袁方的”但袁方棋高一招,金蝉脱壳溜掉了。清风司长误中副车,听说恼恨得很!”
李清咕的一声笑:“清风一向眼高过顶,这一次吃了袁方一个闷亏,心中郁闷是可想而知的,不过这样也好,让她知道,任何人都是不能小瞧的。
”,铁豹与唐虎两人都笑而不语,评价清风司长,他们可没资格。
“知道袁方都与倾城说了些什么吗?”李清一边翻阅着案上的文报,一边随口问道。
铁豹脸色微微一变”“大帅恕罪,定州那边虽然想尽了办法,但是也不能接近那间书房,您也知道,那袁方功夫太高,太过于接近,就会暴露我们的人了。”
李清点点头,“小心一些最好!其实不用去听,我大概也听知道绝大部分的内容,想必这个时候倾城一定知道天启皇帝还活着的消息了。让她自己去选择吧!路都是自己走的。”
“大外”清风司长布置了不少人手在监视倾城公主。”
“由她去!”李清摆摆手,脑子里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袁方进候府之后,尚海波也进了候府,这是倾城故意为之呢,还是巧合,抑或是有其它什么原因?如果说尚海波会背叛自己,李清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但如果尚海波有另外的小算盘,比方说为了遏止清风和雾月的势力,会不会与倾城联合”来跳出一出危险的钢丝舞呢?以尚海波好行险的个性,却是很有可能的。
李清不由皱起了眉头,尚海波大张旗鼓地进候府,不用猜也知道是故意做给人看的,他想做给谁看,是自己还是清风抑或是所有其它的官员呢?李清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军师才智极高”谋略深沉,却又好行险招,有时连自己也感到头疼得很,看来要找个机会与他好好谈谈了!
“虎子,传我的命令回定州”任命定州原财政司司长兼债卷发行司司长付正清为卢州知州,原崇县县令龙啸天接任付正清现任职务!”
“是!”唐虎应道,随即一笑,“大帅,龙啸天又升官了,大帅这招极妙,龙啸天当了债卷发行司长,他那有钱的老子还不要可着劲地买债卷支持他的儿子。”
李清哈哈一笑,“胡说什么?龙四海如果真有这么蠢”又岂能有今天的地位,他聪明著啦”提拔龙啸天,与他老子没有多大的干系,这小子倒是继承了他老子的优良传统,你看他到崇县没两年,将一个老山区崇县经营的风生水起,财政收入直逼原来骖道明经营多年的信阳,就知道这小子于赚钱一道很有天赋,让他去当这两个司的司长也是物尽其用!”
提拔龙啸天的确是看中了他赚银子的天赋,不过让付正清来当卢州的知州,却是李清故意为之了,他要进一步提高路一鸣在定州的地位,在起事之初,李清对于尚海波的依重要远远超过路一鸣,那是因为当时李清势力弱小,很多时候都要以弱搏强,以小战大,这就需要尚海波这种类型的军师,布局远,奇谋迭出,每每一拳击出,都在敌人万万想不到的腰眼之上,但就眼在而言,李清的势力已是大涨,路一鸣那种稳沉的执政风格,一步一个烙印的做事风格就显得更加老成,而且路一鸣与尚海波相比,前者更能看懂自己,而尚海波却总是对于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不信任,不是怕自己做错了这,就是怕自己做错了那,更可笑的是,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这位可爱的军师已经替自己操心接班人的问题了。
李清格格一笑,摇摇头,老尚这个人啊一夜平静地过去,不论是城外还是城内,都已知道卢州已决定投降了,剑拔弩张的形式立时缓和起来,城上也不再有刀光闪烁,瞄准着下面的八牛弩已收回到仓库,投石机正在逐一拆除,而城外,大批的士兵也在紧张地施工,卢州城的东大门外,垒墙迅速被推平,遍布人头的地面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埋在了地底下,被夯实的黄土又被调来大批马队用力践踏了数遍,直踩得坚硬如铁,这才罢休。
除了正在连夜赶工的双方人马,城里城外其它人等,都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当李清在军营悠扬号角声中醒来,洗漱完毕,全身披挂走出自己的大帐时,他的大帐外,在田丰,姜奎等人的带领下,一众将领都穿着簇新的盔甲,整齐地站在外面,见到李清,由田丰领头,大家一齐向李清施以军礼,“恭喜大帅拿下卢州!”
李清微笑着接受了众人的道贺,“同喜,没有各位将军的努力,就没有今天的胜利果实,现在,我们该去摘果子去了。”
号鼓齐鸣,一众大将簇拥着李清驰出大营,大营之外,全军按照编制,以列成一个个整齐的军阵,不过今天没有仗打,虽然队伍气势如山,却是缺了那一份冲天的杀气。
李清的马队奔到离城百步开外,停了下来,略过片刻,紧闭的卢州城门轰然打开,以徐宏伟为首,卢州的文武百官以官序排成整齐的队伍,络驿不绝地走了出来。而走在最前面的徐宏伟,手中则高高地捧着卢州统帅的大印和一叠文书。
李清跃下马来,向前走了数步,唐虎和铁豹两人一左一右,手按腰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走来的队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时候,小心为好。
“罪人徐宏伟,见过李大帅,徐宏伟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昆浮撼树,自不量力,如今知罪了!”,徐宏伟今天的姿态放得很低,见到李清,双膝一软,就要下跪,李清哈哈一笑,向前一步,扶住徐宏伟,“徐大帅,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入下马兵,使卢州免受刀兵之灾,卢州百姓定会感激你的,我李清也要谢谢你嘛,当真要打起来,我的这些健儿必有损伤,那我可是很心疼的!”,徐宏伟嘴巴一咧,也不知是笑还是在哭,“这是卢州统帅大印以及卢州人丁户册,请李大帅查收!”
李清点点头,接过这象征着卢州最高权力的两样东西,随手扔给身后的唐虎,李清知道,这东西只不过是名义上罢了,真正让自己得到卢州第一便是强有力的军队,第二便是对卢州有效的统治,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老百姓很快就会忘了卢州是自己用强硬夺过来的。
“请李大帅上马,徐某为大帅牵马执镫,卢州城阖城乡亲父老正在恭迎大帅入城!”,随着徐宏伟的说话,城里数百名士兵抬着一捆捆的红地毯奔了出来,从城门口将地毯一直铺到李清的身前。
李清哪肯此时让徐宏伟为自己牵马执镫,眼下自己对徐宏伟的态度,城内数十万百姓可都睁眼看着啦,自己对他的态度也便算是对卢州的态度了,李清笑道:“徐帅言重了,此等事那能让徐帅来做,来人啊,给徐帅牵一匹马来,我要与徐帅并肩进城!”
“不敢,不敢!”徐宏伟连连摆手,一边的唐虎早已牵过来一匹刀,嗡声嗡气地道:“徐帅,我家大帅不喜有人违拗他的意思,请上马吧,唐虎来为你牵马!”,徐宏伟看了一眼面露凶相的唐虎,打个哆嗦,又连连告罪,这才爬上马去,唐虎和铁豹两人分别牵着李清与徐宏伟的马,两人并辔而入。
街道两边,每隔数步便站着一名卢州士兵维持警戒,不过此时的他们却是赤手空拳,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徐宏伟下令让他们将兵器全放在了军营,同时也是以此向李清表明自己的诚意。
当然,也是为了防止有牟别士兵趁机图谋不轨,要是真跳出这么一个人来,那他就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了。
士兵的身后,密密麻麻地站满着一脸惶恐的卢州百姓,他们也在为不可测的未来而担心着。
看着身边一脸谄笑的徐宏伟,再看看街道两边的满脸惶恐的百姓,李清忽地警醒起来,身在高位者,一旦失败,他的命运是极惨的,像徐宏伟这样的,只不是运气好碰上了自己,自己有另外的方法来处理这些失败者,换作另外的征服者,可能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前任一刀干了来得干脆利落,如果自己不发奋图强,奋头不止的话,有朝一日落到徐宏伟眼前的下场,只悄就没有他这么好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