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到底安的心
天很冷,冻得人双脚麻木,却没有一个人敢跺一跺。连呼吸的空气也象是正在凝结着的湖水,渐渐浮起一层层的冰。
有些胆小的涉案官员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瘫软在地了。铁证如山,只要顺着潘家提供的这份名单去查,那就是顺藤摸瓜,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连施怀仁都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打量着谢尚贤的脸色,开始忖度着潘茂广这老兵油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药。
是的,所有的人都毫不怀疑的肯定,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是潘茂广。可他一个武将,就算是鸣不平,犯得着得罪这么多的文官,把这场科举舞弊案查得这么水落石出吗?
就算吴德得罪了他,要扳倒他一个人,以他那个雷霆手段有很多隐秘的方法,何必要选择这种敲锣打鼓,而且牵连最广的方法?
就算因为此事,让他在天下士子们的心中得到了无上尊崇的地位,但于他又有何用?说白了,这些笔杆子又不能帮他去上阵杀敌,就算是为了结一份日后的善缘,这条长线也未免放得太远了些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是项公舞剑,志在沛公。
不止是他,还有不少人都想到了这个可能。再悄悄往三殿下那儿看一眼,眼神中都有些异样的凝重。
连李念心中都开始怦怦打鼓,他是想笼络潘家,可他们若是因为他上回小小的帮了张蜻蜓一把而来投桃报李,那这个李也未免送得太大了些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吴德的名声是彻底臭了,还牵连出这么多的官员,百姓们能对吴德背后的皇太孙有好印象?毕竟那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他要坐上了龙椅,谁会以为他能有主意?还不是全听大人的。
可今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德跟天下读书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哪个书生还敢听命于东宫?没有了可以效力的人才,就是再贤明的君王也成了没有翅的鸟儿,能飞得起多高?
起初,李念还在怨艾父皇的偏心,没有给他这个出头露脸的机会,可是当下一看,竟觉得也没了不起了。
只要潘府能将吴德告倒,损害到东宫的威信,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有利的扶持了。而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在这把火上浇一把油,将这案子办成铁证如山,打垮了吴德,主等于帮到了。
于是众人就见三殿下亲自起身,从帘幕遮掩的后堂走上前来,痛心疾首的训斥那一帮涉案官员,“枉费了皇上的托付,孤王的信任尔等食朝廷俸禄,竟做出此等事来,可羞也不羞?”
转而面向吴德,更加的语气沉痛,“论亲戚,国舅还是孤王的长辈,没有反教训的道理。但是方才潘二有句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从宫里出来之前,父皇也曾经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国舅此举,等报到父皇面前时,该让他老人家多么的难过?”
他转身对着刑部三位主管颔首致意,“虽说这些科举舞弊,孤王并不知情,但身为主管,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几位大人不必顾忌,该如何回禀就如何回禀,该领的责罚,孤王自然回宫向父皇领受。”
见他要在天下学子前做个表率,施怀仁自然顺水推舟,正要照着涉案官员的名单一一将人先拘禁起来,到内堂去审讯核对,却见吴德铁青着脸,要站出来了。
“几位大人,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潘二说,不知可不可以?”
这已经是吴德自以为所能做出的最后让步了,潘家既然能查出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可能查不到潘云祺和他的瓜葛。他们潘家今日既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必定也有可以收场的办法。他是很想让潘家死无葬身之地,但却不想让也拼得鱼死网破。
张蜻蜓眉头微挑,没看出来这家伙到现在这地步了还存着三分理智,竟没有当庭嚷嚷出来,实属难得。不过她今日还偏偏就不能卖他这个账
“国舅爷,现在公堂之上,咱们若是私下说些,恐怕多有不便。您若是有,不如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吧,我们潘家可也没要瞒人的。”
“好”吴德气得脸皮都在一阵阵的颤动了,“既然二少奶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可说的。不,我是偶然听到主考官醉后吐露了考题,也不在和家下人之时泄漏了出来,给他们拿去利用敛了财,这是我口风不紧的罪过。至于说到应界的举子嘛,那我可只告诉过一个人大家想我是在人面前泄漏的么?”
无人答话。因为谁都那话里藏着个陷阱,就不知他要诬陷何人。
张蜻蜓真是对他这种无赖行径无话可说了,“国舅爷,您们家的家下人还真是约束得太不严了,事出来都是他们的,敢问您就不一点风声么?合着他们收了这么多银子,就全都揣进了的腰包?既然如此,您敢不敢让我们搜搜您家的财产?”
吴德不愿意再让她把这话题引导下去了,提高了嗓门,“我唯一泄漏考题的,就是潘府的三,潘云祺他的应试文章还是我府上的师爷所作,送与他的。这回的考题泄露里,有没有他的一份功劳,这可就真说不好了。”
此言一出,外头的百姓们都震惊了。
这是真的么?难道这回潘府竟是搬起石头砸了的脚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张蜻蜓的身上,看这位潘府的二少到底要如何作答。
张蜻蜓没可说的,只是对身后一直随侍着的琴姐吩咐了一句。琴姐分明有些诧异,但没有多问,走到门口,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见潘秉忠亲自带着一个白衣素服的人到了刑堂之上,那不是潘云祺又是何人?
却见此时的潘云祺再没有平日里的清高从容,面色灰败如木雕泥塑,自从进来也是一言不发。
把的座位让给爷爷坐下,张蜻蜓这才开了腔,“各位,大家我们家今日为何要帮这些学子们告这一状么?就是因为我们自家有人也参与了此事”
她这一承认,众皆哗然,谁也没想到潘府居然是自揭其短。不过所有的人却在同时也生出敬意,敢于在天下人面前不护短,不包庇,真是好样的
张蜻蜓叹了口气,“我家这小叔,说起来真和诸位学子一样,都是寒窗苦读数十年,要说起来也不是没有下过苦功的。但是从来要成大事,都是七分在人,三分在天,我在这里可以问一句,诸位考生在大比之前,可会到神前许愿,庙里进香?”
这是当然,也是人之常情。
“而我家这位小叔在结识了吴国舅之后,又听说可以提前弄到考题,试问,大家会不会动心?”
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家小叔年纪轻,未谙世事,一时湖涂便接受了吴国舅的‘好意,’以致闯下大祸。虽是罪无可恕,但是否情有可原?”
众皆点头。而吴德嗤笑道,“那若是照少这么说,岂不是所有杀人犯法的人都不用上刑堂了?只要一句情有可原就得以原谅?”
“国舅爷说得好我说过情有可原,可有要诸位大人法外开恩么?若是真的要求一个法外开恩,我们潘府大可把此事隐下,又为何要帮这些清清白白的学子们讨回公道?”
张蜻蜓冷眼看着他,“我家小叔犯了,该罚就罚,我们潘家绝无二话不过国舅爷,妾身倒是不知,你为何要把试题故意泄露给我家小叔,还这么贴心的替他准备考卷?如果说我家小叔买了考题是可恶,那您这提前泄漏之人岂不是更加可恶?你明知泄露考题是重罪,舞弊被抓更是重罪,可你却偏偏将此事告知我家小叔,岂不是故意要陷我们潘府于死地?”
你吴德没想到她一时又将话题引他的身上,而且成功的激起了诸位学子和百姓的同情和不平。
张蜻蜓再次问起一个话题,“国舅爷,我们潘府到底是地方得罪了您,您要这么样挖空心思的祸害我们家?此事若不是家里的长辈察觉得早,等到东窗事发之时,让我家公公还岂能安心在边关带兵打仗?若是气坏了老人家的身子,一时不慎,误中了敌人的奸计,不说误了千万士兵们的性命,你这不是要祸国殃民么?”
是啊百姓们跟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这样的毒计,实在是太阴损了。没听他说吗?就给了一人,就是潘大帅家的,这不摆明诱惑人家?要是潘府出了事,连累了边关,那是多少生灵要涂炭?
我们家就有在边关呢,听说上回皇上要召潘大帅,结果就吃了败仗,死了不多少人好容易老天开眼,让金龙现世,潘大帅又了,才打赢了这场仗。
听说边关的军队马上就要了,可这个吴德实在是太可恶了,好容易孩子们要过年了,他又捣乱,要是再气坏了潘大帅,打输了仗,他是不犯愁,继续在天子底下吃香的喝辣的,可怜的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家的孩子
就是就是,这个吴德,平日里仗着国舅的身份,在京里就是横行霸道的,原以为讹点钱财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坏。
你们看看,祸害潘大帅一家不说,连读书人的功名都不放过,咱们寻常百姓家供一个秀才是多不容易?就指望科举考试能金榜提名有出息,可他呢,收了钱就卖考题,这岂不是绝了咱们穷人家孩子们的出路?
这样的人,还偏他是皇亲国戚,这些官儿们审了这么久,事都清清楚楚了,除了那不痛不痒的**掌,连个板子也不敢打。这不就是畏惧着皇上么?
可今儿要是不处置这个吴德,这是天理都难容了
真真假假的话,在人群之中爆发性的传播开来。百姓们越说越愤怒,越说越大声,到最后,也不知是谁领的头,在人群之中高声吼了一句,“严惩吴国舅还天下一个公道”
“对严惩吴国舅还天下一个公道”
法不责众。
百姓们充分利用了这一点,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如汹涌的潮水,沸腾着向刑堂之中施展威压。
张蜻蜓斜眼睨着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的吴德,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群无知刁民,你们这是要造反么?全给我关起来,关起来”终于,再也沉不住气的吴德在公堂之上咆哮,青筋爆起,仪态尽失。
这下可办?连施怀仁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瞅一眼旁边左右二位侍郎,都别再装聋作哑了,得赶紧拿出个办法来呀要不真等到民情激愤,冲击公堂,那可就要酿成大祸了。
一片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一支军队已经踏着整齐的步伐,高高举着旌旗,风尘仆仆的进入了京城。
而此时,皇宫里的皇上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传朕口谕,即刻让皇太孙殿下带着圣旨去刑部大堂”
有些人,留意到了进城的军队有些不同于寻常巡视的官兵,可是更多的人,还是聚集在刑部公堂前义愤填膺。直到这样一支队伍要从他们刑部门前穿行时,才似是“偶然”了彼此的存在。
“前面这是出了事?”一个温和而沉静的年轻将军在马上问。
旁边立即有人凑上来,挤了挤眼,“是吴国舅和潘家的二少在打官司。”
“是么?那咱们也去看看到底是回事吧。”一个年轻的小妇人掀开了车帘,依旧苍白瘦弱的脸上却满溢着幸福和安定,望着身边的男子。
男子携着她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
有人立即朗声通报,“太祖嫡孙李思及想问问此处到底发生了事情,请问诸位乡亲,可以行个方便吗不跳字。
天
所有的百姓震惊了,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金龙?他了聚集的人群迅速如潮水般涌向两旁,露出中间的坦荡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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