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W,含为紫心辰的加更]
这边一干人等怀着各色心思为了张蜻蜓忙得是鸡飞狗跳,那头张大姑娘倒是悠哉悠哉在她的张记猪肉铺里跟陆真烤火闲聊。
十五还没过,就是再勤快的小老百姓也是要在家里歇歇的,市面上基本上看不到太多忙碌的身影,可他们的猪肉铺子生意却还过得去。
从前还以为这铺子开着也就是个摆设了,结果没想到,有不少百姓瞧他们果真连大年三十的也没歇业,每天都供应有新鲜猪肉,反倒愿意来不时的添补些。
张蜻蜓价格订得也公道,只比平时加了一成,虽贵出少许,可难得有个新鲜劲儿,况且大过年的,人家也不容易,大伙儿还是能理解,也就不讨价还价了。
所以这猪肉铺除了三十初一这两天生意惨淡之外,后面几天倒还都是不的,除了供应那些大客户,光是散客,平均每天也能卖上一二头猪,这可比她之前预计的要好多了。
火炉烧得很旺,映得满室红光。烤得热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一个个跟年画上的招财童子似的,显得分外喜庆。只是一热乎,人的懒筋便不约而同全冒了出来,懒洋洋歪在那儿,磕着瓜子,剥着花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火炉上搁了壶水,一来不让火空着,烧了热水可以泡茶焐手洗洗涮涮,二来也借它这湿气,不至于过分干燥。
火炉下边膛灶内,还塞了几只红薯,烤得香气四溢,在清冷的冬日,有一种浓浓的富足感,随着这气味渗进每个人的心里。
哎呀,这小日子过得呀,就是当皇帝她也不换了张蜻蜓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在心中回味着中午在这儿吃的大锅菜,虽然只是拿些不太好卖的猪肉猪下水之类,加些素菜煮的大杂烩,但味道却是非常鲜美的。
无聊的拿火钳拨了拨红薯,张大姑娘突然想了起来,“陆姨,你说咱们以后把你中午烧的这样大杂烩,直接拿出去卖可以么?我从前还跟少泉提过这事,不过铺子里的生意一好,就给混忘了。”
陆真嗔了她一眼,“这种蝇头小利,虽然也有赚头,但若是咱们连这点子都抢去了,让那些以此为生的人办?”
张蜻蜓一哽,想想也是。虽说买猪肉,一般人都想着买好的,可总有些吃不起肉的穷人,就会趁他们铺子收摊的时候,买些打折的便宜。更有些在码头坊市开小吃摊的,买的尤其更多,当中好些还是那些屠夫们拉来的老主顾,基本上都能把他们每天的存货消化干净。
陆真微微一笑,“你呀,倒是想想心思,把这猪肉生意做得更好才是正经,而不是把眼光盯在这种小地方上。这一点,少泉可比你强得多了。”
“那是呀”张蜻蜓悻悻的嘟囔着,“人家是皇商出身,我哪儿能比?”
陆真不太认同的摇了摇头,“出身虽然是一回事,但若是人不努力,纵是给你个金山,你也守不住。古往今来的败家子还少了么?英雄莫问出处,你若是有心,就不能做得更好?要说起来,少泉他爹从前又是人?还有你家公公,他从前又是人?”
张蜻蜓听得心下有所触动,再抬眼看着陆真,却见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又不言语了。挠了挠头,张蜻蜓再不开窍,也她这话是说给听的。
她在潘府闹的那点子事,绿枝一来就偷偷摸摸跟陆真说了。张蜻蜓一直就等在这儿呢,听陆真能说出怎样的道理来。其实来铺子,她私心里也是做好了被她批评的准备的。
只是张大姑娘心里也有些不明白,她为要来挨陆真的训?潜意识里,为会觉得,若是陆真说得有道理,她兴许会听她的劝?
张蜻蜓不敢往深了想,若是一想,连她都要鄙夷一把了。拖泥带水,磨磨唧唧,哪里还是她的个性?
可是……
好吧,张大姑娘承认,其实对那头小豹子还是有点不死心的。
她从前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格,做不了潘家二少。可是听陆真这么一说,似乎她又有点希望了。
陆真没说呀,你看董少泉,他是有个好爹,可别的不说,光看上回他去族长大伯那儿赢回那个铺子的几手工夫,那没有个十几年的苦练,是绝对做不到的。再看潘茂广,他连个好爹都没有。潘秉忠是个啥样的人?潘茂盛又是啥样的人?可为独他一个潘茂广就能出人头地,封侯拜帅了呢?
起点是低了点,但张蜻蜓也不承认,会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那些大家闺秀们能做得到的事情,她又有做不到的?
况且,场面应酬毕竟是少数,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时候还是居多的。若是那只小豹子看她无比顺眼,她也能凑合着把他看下去,那他们就不能做夫妻?
再说,她觉得总比那个章清雅要强一些。别看那丫头是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千金,可张蜻蜓觉得,就她那档次,比还不如
她是没遇着邝玉书那样的男人,可她若是遇上了,首先一顿棒子,把这男人收拾服帖了,再把一屋子妖精给降住,再然后,看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哼,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要靠娘家贴补银钱去婆家卖乖,张蜻蜓不替她丢脸,都替她娘觉得惭愧,养出这么个来,真是十成十的赔钱货
张大姑娘这么一想,对信心又嗖嗖嗖的开始膨胀。不过转念一想,又泄了气,把话都说出去了,好意思再主动收回?那也太丢脸了
张蜻蜓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可是如果没有个人借她个坡,她要下来呢?偷眼往陆真瞟了瞟,可她永远是点到即止,你爱着就着,她再不理睬了的。
这救人救到底,送佛总得送到西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弄这么不上不下的,算回事?张大姑娘暗自腹诽,却是无计可施。不由暗怨也是太过冲动了,不先来陆真这儿取取经,再去闹腾呢?现在可是悔之晚矣了。
“哟,好香的红薯有我的没有?”忽地,门帘一掀,是李思靖来了。
鬓角眉梢还有残余的油彩,陆真一见就没好气的道,“这又是上哪儿装神弄鬼去了?”
“大过年的,葛大叔那儿忙不,多少年的老街坊了,难道我不该去帮帮忙?”李思靖嬉皮笑脸的回了姨娘的话,才有空跟张蜻蜓打了个招呼,“二少奶奶,你得空来了?”
张蜻蜓瞧着他呵呵一笑,“听说你小子有人上门提亲啦?不嘛吃个饭都能叫人相中,到时那谢媒的红包可得给我大大的包上一个。”
她说的是前几日在忆江南吃饭的吕悦容,那丫头初见李思靖,印象颇好,后来她爹吕劳德依约上门来跟董少泉谈生意时,就侧面打听起李思靖的情况,正好陆真也在,对这头亲事很是上心,两下里正在进一步的了解之中,若是能谈成,倒是美事一桩。
只李思靖有些不太乐意,“姨娘,您八字没一撇就到处乱说?人家虽好,可要的是上门,您真愿意把您辛辛苦苦养大的外甥就这么拱手送出去啊?”
“对”陆真应得异常干脆,“你这小子要是肯有人要,我巴不得送得越远越好哼,人家也不过是要求日后得了,给一个顶他们吕姓之名而已,哪里让你入赘了?再说,就凭人家的家底,能看上你,已经是很不了。那姑娘生得也好,依我说,这头亲事很好。”
她白了外甥一眼,“你以为我不你啊?你只是见那姑娘性子有些泼辣,怕日后人家管着你,不自在了,所以再三推辞。可是这婚姻大事,历来父母作主,你爹娘不在了,我是你亲姨,这事你就得听我的”
李思靖哑口无言了,瞥了姨娘一眼,到底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摸摸鼻子,忽地跟张蜻蜓提起另一桩事情,转移话题,“二少奶奶,明儿我们还要到你家去唱堂会呢到时您可得多长些脸,多给些打赏,好么?”
呃?张蜻蜓愣了,难道她一走,潘家还欢天喜地的要唱大戏?忙忙追问,“是谁请的你们?”
“你不么?”李思靖一怔,“是你们府上的管家来请的,本来想请庆云班的,可人家排得太满了,一直到十五都接不了戏,就荐了葛大叔的班子。不过他们那儿也出几个人,一起来演几出热闹的文武戏,包管你们看得过瘾听说还要请杂耍逗趣的,葛大叔帮着推荐了好些人。你们家老爷对你们可真好,说是要务必逗得你们几位姑奶奶开怀一笑呢”
姑奶奶?张蜻蜓回过味来了,敢情不是潘府,“是章府啊”
“正是。”李思靖肯定的点头,却又好奇,“这事肯定已经去府上请了,你还不?”
我这不离家出走了么?张蜻蜓颇有些尴尬的抽抽嘴角,心下却想,这小豹子要是不来接她,她明儿可回家呢?要是不回家,这休书的事情不得闹到明面上了?那不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该办呢?真让人挠头。
陆真心明肚明的冲张蜻蜓一笑,却是高深莫测的说啥也不肯给她指条明路。眼瞅着天都快黑了,张大姑娘只得磨着小牙,捞两个烤红薯回了家。
车上绿枝给她出主意,“姑娘,要不咱们打发个人去跟姑爷送个信吧,到底是老爷接你们,要是不到,那就太不好了。”
张蜻蜓拉不下这个脸,若是让她主动去找那头小豹子回家,她宁可不去闷闷的嘟囔着,“算了吧,回头就打发个人,就说我病了,回不去”
“这不大好吧?无小说网不少字”绿枝觉得很是晦气,“这大过年,您装的病啊?况且要是老爷打发人来瞧看,这不还是露馅了?”
张蜻蜓托着两腮,赌气起来,“总之我是不会去叫他的大不了,我自个儿,说他病了”
绿枝暗自翻个白眼,心想那跟您自个儿装病不一个样儿么?亏姑娘想得出来
不过回了新家,不用张蜻蜓发愁了,因为潘云豹已经打发人来告诉她此事,并约定明日会来接她了。
周奶娘碎碎念着,“等明儿跟姑爷见了面,可得好生,别再使性子了。趁着这机会,就把这事给圆了,赶紧回家老在外头干?”
张蜻蜓心下不忿,既然还愿意陪她,就不能亲自来跟她道个歉呢?真是头笨猪
鼓着脸,把还温热的烤红薯塞给周奶娘一个,又剥开一个,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下去。没曾想,那烤红薯外表凉了,但芯里可还是滚烫的,这一口下去,烫得嘴巴里的皮差点掉了一块。痛得张大姑娘眼泪直流,死豹子,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