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余勒就再次来到林市。
成辛妈妈打开房门,看到风尘仆仆明显很激动的余勒,等不及叫女儿,自己先激动起来。年轻人热血恋爱的味道,连她都齁到啦。
“妈妈,”余勒羞涩开口,“我带来了户口本,明天可以跟辛辛一起去领证吗?”
成辛妈妈捂嘴笑起来:“可以,可以啦。”
这声妈妈真是叫得成辛妈妈心都要融化了。她笑得眼角泛起了泪光,看向余勒的目光格外温柔。她本来是遮住嘴巴在笑,慢慢变成捂着鼻子在哭。她想起了她临到最后、胎死腹中的儿子。
余勒像是同频感应一样,想起了母亲(养母)夭折的小天使。
因为经历过,所以才慈悲。
余勒伸出胳膊,给成辛妈妈一个大大的儿子的拥抱。
晚出来一步的成辛和成辛爸爸直接看到拥抱的场景,成辛直嚷嚷:“爸爸,我也要抱抱!”
成辛爸爸哈哈抱住成辛,转了好大一个圈儿,家里全是笑声。
第二天,是个美好的周三。
余勒带着成辛,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脱掉夹棉外罩,两个人露出同款简洁的白衬衣,在民政局红色背景布前,留下了甜蜜又充满向往的笑容。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朋友圈‘官宣’一下?”拿到电子照,余勒喜不自禁地问成辛。
“猴急!怎么也得拿到敲章小红本再‘官宣’啊。难道结一次婚,你还要宣2次?”
“喔喔,是哦。”余勒摸着后脑勺,冲着成辛傻笑。
登记了一些表格,回答了一些问题,工作人员当着他们的面“哐、哐”两声压上钢印,爽快地将结婚证递给他们。后面排队的待领证新人喜滋滋把他们挤到一边。
“我的妈呀,”余勒摸着胸口,“这种地方我们这辈子就来这一趟,再也不能来了!效率太高,太恐怖了!”
“什么意思?”成辛两手叉腰。其实她秒懂余勒的意思,余勒是说万一冲动说分手,这办事效率完全不给你平息冲动的机会啊。可她就是想让他急一急。
余勒果然抓耳挠腮起来:“我不是,你别想歪了呀,我是说,呸呸,乌鸦嘴,我其实……”
成辛早就绷不住,咯咯笑起来:“跟你开玩笑的啦。”
余勒松口气,挑起眉毛:“辛辛,我们现在去酒店吧?回去就说排队的人太多,耽搁了时间。”
成辛涨红了脸。
见成辛低着头绞起手指十分为难的样子,余勒马上不舍地松口:“啊,我也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啦。”
成辛抬起头,流光溢彩地看一眼余勒:“好玄,差点就脱口答应了呢。”
余勒哭丧着脸:“这组对话我们重来一遍,好不好?”
余勒的痴心妄想悲惨地被扼杀在摇篮里。当天登记的新人里,有一组是成辛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那孩子被他妈妈拉到成辛家,被逼着向余勒请教讨好“丈母娘及丈母娘亲友”的秘籍。
巧的是,他今日也来领证。远远看到“恩人”,他挥舞着双臂大声喊叫余勒的名字,活脱脱余勒才是他的亲戚,还是至亲那种。
“你们等等我们,我们领完证,一起去嗨皮。”
余勒小红心乱冒,马上理智下来:很明显,人家口中说的“嗨皮”跟他想的“嗨皮”完全不是一回事。因为人家说的是“一起去嗨皮”嘛。
受惠于林市杠杠的登记结婚领证的效率,余勒他们没多等,就等来了那对新人。成辛仔细看看新娘子,不由讶异:“哎,这位新娘,你好像是我在西门小学读书时,三年级转学来、四年级转学走的同学哎。”
“是哦,是哦,我叫葛惠,你是成辛!”葛惠尖叫起来。
葛惠和成辛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余勒冥想三五秒,意会般笑出了声。另一个新人丈二和尚似的,完全摸不着头脑:“噶回事啊,我错过了什么吗?”
余勒拿腔拿调地说:“噶会诚心啊。”
林市的方言词汇里,“怎么”两个字是用“咋”代替的,而“咋”的方言音又渐渐演变为“噶(ga)”。当葛惠遇到成辛,可不就成了“咋会诚心”?
成辛的亲戚恍然大悟,眨着崇拜至极的小眼光,诚心诚意道:“哥!我准备成立一个公司,你当我顾问呗,我出两倍的市场价请你!”
余勒:“……”
成辛的亲戚纠缠着余勒,要请他吃饭,要请他看厂房,大手拉着余勒的手,那是怎么也舍不得松开。他看余勒,像看着财神一样。
哦,忘了说,他准备建的是个养猪场。
成辛在一旁,憋着笑,都憋红了脸。
热情难却,领证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余勒却被迫跟老婆辛辛分开。辛辛和葛惠去逛街,余勒被成辛的大个儿亲戚拉到了市郊,那里荒地与年久失修的坟头并存。大个儿慷慨激昂,指着一片荒芜:“哥,你说这里养上三五百头猪,可好?”
余勒:“……”
还是在家焦急等待的成辛妈妈一通电话,才将余勒从养猪场的宏伟蓝图中抢回来。
余勒被大个儿亲戚送回家时,成辛正在家里泡脚。
“跑了一天,你也洗洗吧。”成辛妈妈端了一个盆,又提来一个壶,往盆里注水。余勒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给他倒洗脚水,慌忙去帮忙:“妈妈,我来!我来!”
“哎呀,不要客气,安生享福就是了。这水可是你爸爸特意烧的姜水。”
余勒胸口起伏,心中暖得不行。
与一日三餐外食居多遇到喜庆事情更乐意进厨房亲自烧菜庆祝不同,林市这样寻常时光在家吃饭的,遇到喜庆的事情更乐意跑到外面饭店吃以示庆祝。
当晚,成辛一家四口去了当地颇有名望的烤全羊山庄吃饭。饭店的名字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一目了然。所有的菜都跟羊沾边。
饭后余勒要付钱,同样被成辛爸爸阻止了:“儿子,等老爸哪天退休了,你再来付钱。”
吃完饭,一家四口散步回家。
路边多有烧烤摊,大家在烟雾缭绕中喝着啤酒撸着串,闲适得好像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是经济不发达的小城,余勒上次来见识了它的白天,这次见识了它的夜晚。
这也是座独有节奏感染力强的小城,虽然才接触短短没几天,余勒已经悄悄把它算作自己的第二故乡。
不过,心中始终还是有个疑惑,那个,今晚可以申请从客房调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