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邂逅(1/1)

狠狠放完话的师傅,突然就起身离席。

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余勒第一个反应过来,也已经是10秒开外。意识到师傅不会再折回来,余勒来不及说漂亮话,就赶紧追了出去。

余勒在昏暗的、不熟悉的街道上往前奔跑,要命的是,他连自己是否追对了方向都不知道。

在第一个岔路口,他正焦急眺望等红绿灯,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本能回头,看到师傅嘴角抽动的尴尬笑脸。

“你搞什么啊。”即使是徒弟,也忍不住抱怨。

“就是厌倦了,不想跟他们喝了。不抬个杠,怎么好完美脱身呢。”

余勒无话可说!

这个脱身方式是否完美,更不好说!

“走吧,我们去锄河边走走。”

林市有条南北向贯穿市区的锄河。河宽二三十米,两岸建着沿河公园,虽然只布置些寻常可见的健身器材,却也招徕不少青睐,是当地最富名望的饭后散步的地方。

河面风来,天气微寒。

又因为深秋天黑得早,这一晚,河边公园稀稀疏疏,并没有几个人。

“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师傅忧伤道。

“好。”

“咳……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给你讲讲我师傅的故事吧。”

“好。”

“我师傅……其实也没什么!算了!不说了!”

余勒:“……”

余勒一直很想问档案的事情,只是,他不想催促、逼迫眼前这位明显很挣扎的人。两个人沉默无语,又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一段路。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缩短、定在脚下,再反向拉长……两个不说话的男人沉着脸并排走路,画风说不出的诡异。

“还是你问吧!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不知道该从哪里讲。”

“你查到那天的档案了?”余勒几乎是一秒都不浪费。

“查到了。”

“可有疑点?”

“没有。非常干净。”

余勒吃惊地转头看向师傅。非常干净,是几个意思?

“三言两语,简明扼要,薄薄一张纸。时间、地点、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什么结果。仅此而已。就像记录楼上楼下邻居深夜对骂扰民,就像记录菜市场有人因为拥挤发生推搡类肢体碰撞。平静得根本看不出是3条人命。”

“3条?”

“血泊里的妻子因为受惊过度,产下一枚死婴。又因为产后无法接受家破人亡的惨剧,自己跳楼而亡。好端端的一家三口,因为一场车祸,就这么……”师傅说不下去了。

余勒倒吸一口气,心却放肚子里了。这是他的错!他终究没有将狸猫换太子的幕后情节讲给师傅听。他把那位在交通肇事案中不幸当场死亡的警察,当作成辛的叔叔讲给师傅听。

原来师傅情绪如此激动,是因为联想到一场肇事,导致一个家庭的消亡!

余勒挣扎着,几度欲言又止。愧疚使他想和盘托出,理智又使他有所保留。行动的关键点在于揪出幕后黑手,牵涉的人越少越好。若真有翻案的那一天,平白将成辛家扯进去,不是得不偿失?

余勒想到这里,彻底断了交底的心。何况现在看,24年前的沉案,又没有留下疑点,物是人非事事休,翻案是没有可能了。

余勒暗自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趟跑得虽然没有成果,总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你……可知道他是谁?”师傅嗡嗡地问一句。

“谁?”余勒疑惑。在“成辛叔叔”、“一位刑警”之外,罹难警察另有值得关注的社会身份?

“我师傅。”张滨用手盖住脸,遮住了自己默默流泪的眼。

余勒大惊!他怎么没想到!

师傅是说过,他的师傅是位耿直的前辈,得罪过人,几次三番被调岗。那时候联系方式不及现在这么方便。有固话算不错的了。

在手机还叫大哥大的时代,移动电话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腰里别个数字传呼机已经够神气,能有个汉显的,简直牛逼上天。

所以,师傅理所当然地失去了与他师傅的联系方式。最后,只能遥寄相思。

余勒看着师傅,终于明白了他今日的反常。他一定是以为他那耿直师傅固执地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渐渐变成一个远近闻名、小孩子想调戏又不敢的怪脾气老头儿。没想到,早已英年逝去!

“师傅……”余勒手尝试搭在张滨的肩膀上,想告诉他,其实他的师傅还是留有后人的。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一个讶异的女声从背后传过来。

余勒只觉得莫名熟悉。回头一看,后人不后人的,瞬间从脑海里蒸发。背后发出强烈感叹的,正是成辛妈妈!

“啊,阿,阿姨。”事情太突然,余勒有两头无法兼顾之感。

“你这么来我们城市了?你身边的这位是谁?你们俩闹不开心?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成辛妈妈反正有老公壮胆,又是自家地盘,相当口无遮拦。

“呃……”余勒看一眼师傅。有外人在场,师傅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这位是我师傅;师傅,这位是成辛的妈妈,这位是……”

来不及介绍成辛的爸爸,余勒已经惊呆在原地。

师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握上成辛妈妈的手,两眼放光,声音哽咽:“大姐!”

余勒:“……”

还好大家都不是冲动的人,成辛爸爸儒雅地伸出手,抢握道:“我是姐夫!”

余勒:“……”

赶在师傅爆料之前,余勒赶紧拉过成辛妈妈,在一旁悄声耳语。

成辛爸爸甩开张滨的手,大踏步朝余勒走去。才走两步,就看见成辛妈妈两手捂脸,尖叫起来:“不可以!你们怎么可以!”

成辛爸爸抱住成辛妈妈,温柔地抚其背。

“我只说他是成辛的叔叔。”

“那也不行!”

“我们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审批手续上写的也是不相关的别的案子!”

“不行!”

余勒瞥见师傅两手叉腰,事不关己一样站在一旁。唯有成辛爸爸,还算镇定,他温存宽慰:“路上说话不便,到家里去说吧。”

“不行!不能让他们去我们家,也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跟他们说话!快走!老公!余勒,你们马上离开!我不欢迎你们!你们要是执意妄为,我就死给你们看!记住,明天中午之前,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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