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站在402老太门前,止不住内心隐隐不安。
然而,作为一枚理智至上的新时代青年,她积极打消心中的负面想法,落指敲门,接着,习惯性地拿钥匙开门。
门开了。
一张狞笑着的胖脸陡然出现在眼前。
“哈,哈,哈!”对方发出戏剧性的笑声,扭曲着眉毛,挤动着眼睛,一边的嘴角抽动:“害得我接连被骂!害得我险些丢掉工作!我当是哪路神仙,原来是你!”
成辛错愕,定睛一看,原来狞笑的人,是平时早已下班的胖婶儿。
可也不用演得这么夸张吧。
成辛笑笑,想解释。只是话还没开口,先被胖大婶劈手夺了钥匙。
胖大婶像是发现重大证据,举着钥匙,念念有词:“妈妈呀!居然连钥匙都私自配上了!怎么?想入室打劫,再赖在我身上?”
成辛摸不准胖大婶是不是在开玩笑。毕竟她的思路太夸张了。
“阿婆——”
成辛想说阿婆让她配的钥匙,因为阿婆担心若有一天,她在门内,120在门外。时间就是生命的关键时刻,还要额外花时间破门。
“阿婆?你TM死到临头了还刺激我!”
显然,智商捉急、性子又急的胖大婶,以为那声“阿婆”喊的是她。
成辛连忙摆手,想解释。
胖大婶却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
其实,胖大婶一反常态凶相乍露之际,成辛还在门外,大可以扭头就走。
她没有走,一是因为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二是不觉得有什么误会是说不开的。当然,也想过自己离去,胖大婶会迁怒、刁难老太。她虽然不是盖世英雄,但也不至于一点小风小浪就吓得尿裤子。
就在成辛的一个摆手和拟开口间,胖大婶忽然伸出肥厚的手掌,一把抓住成辛,手上发力,像抓小鸡仔一样把成辛抓进室内。
事发突然,完全超出成辛的预设。
“啊——”成辛的惊叫声,一半遗留在楼道里,一半被关进402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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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什么声音?”贾思诚竖耳倾听。
苗贝贝停下手中翻拣衣服的动作,凝神听了听:“没听到啊。”
302。
躺在床上的金线猛然睁开眼。
她惊慌四顾。长期的警惕生活,已经培育出她对危险的充分嗅觉。她分明嗅到危险的气息。只是睁开眼睛,神识被眼前的各种信息扰乱,反而有些不确定,刚才嗅到的危险,是梦的延续,还是源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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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大婶才把成辛拖进室内,就改为两手卡住成辛的脖子。
成辛这才真正惊恐起来。熟悉的时间和空间忽然扭曲,现实以一种非现实的状态在突变。
“松……手……”
成辛吃力地掰胖大婶的手,分不明自己是真的喊出声,还是,只是在意念中挣扎。
成辛的用力掰扯,根本就是蚂蚁撼大象。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刺激了胖大婶。
胖大婶将成辛抵在墙上,用肥厚的身子压迫、夹裹着她,一只手拿起餐桌上的胶带,用嘴撕开一端,胡乱地往成辛脸颊上粘。不管成辛如何摆头挣脱,一圈圈的胶带还是绕过后脑勺,一层一层封住她的嘴巴。
转眼一卷胶带疯狂用掉半卷,成辛的嘴巴别说发声,重重胶带之下,看都看不到了。胖大婶才松开另一只卡成辛脖子的手。
她捏住成辛的肩膀,甩荡着:“你个臭不要脸的婊子!你以为你聪明着呢,趁老娘不在,你倒是挺会钻空子!老娘挨的骂受的气,今儿个加倍还给你!”
甩荡不过瘾,胖大婶改为推搡成辛。连扯带拉,把她从过道餐厅,推搡进老太的卧室。期间成辛试图抓住椅背,被胖大婶劈手扯开,又拿胶布缠上她反剪在背后的双手。
老太的卧室拉上了窗帘,又没有开灯,比较昏暗。
成辛踉跄着,好容易才没有跌倒在地。还没有来及站直,臀部就挨上一脚,猝不及防,就趴在了地上。
脸颊紧紧贴着木质地板,还没等到成辛惊魂落定,一只手忽然粗暴地抓住她的头发,强行抬起她的脸,将她的脸扭向卧房的床。
“看看!你看看!那是个老人家,可怜的老人家!你忍心骗她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还是人吗?呀呸!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成辛的眼睛一半盛着惊恐,一半盛着哀求,她扫过床上半躺半卧的老太。阿婆完好如初,没有被绑,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她只是畏惧地缩在床上,不敢看成辛,也不敢接话。胖大婶如何神经,她之前是见识过的。
阿婆明显要自保。
成辛不敢相信!
口不能言,却挡不住眼睛洒出大滴大滴的眼泪。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像你这样纤细小只的女人太可恶了!让我为人间清理渣滓吧!小东西,死之前好好看清楚我!我可是白天化身肥胖的女仆,其实是伟大的正义女神!”
胖大婶用食指和拇指卡住成辛的下巴,脸上呈现癫狂之色,口中念念有词。
成辛的一双眼睛,像是开关失灵的水龙头,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她没有力气,没有牙齿,连双手,都被胖大婶反剪在身后捆了起来。为鱼肉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真的要死在402了吗?
死在一心认为自己有能力照顾的老太面前?
成辛摇头!
不可以!她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她还有很多生活没有体验,她还没有回报生她养她的父母!她不想死!
胖大婶两眼发光,成辛的哭泣,成辛的摇头,成辛受惊吓的模样,无不让她体会到她的强大。
她从腰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软绳,拽在手中挣了挣,跟随成辛的摇头,她也摇了摇头,并附加上一声装模作样的叹息:“让你就这么死了,挺惋惜的。可是,没办法,谁让你撞到我正义女神手里!下地狱吧!要记得你的罪!贪心!欺诈!勒索!”
胖大婶一脚踏在成辛胸前,用绳子在成辛脖子里绕两圈,接着,紧了紧手中的绳子头,准备用力勒。
这就是全部的过程?
连开动脑筋寻找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的过程?
成辛哇地哭出声,然而嘴巴被缠得太紧,张不开口,只能发出“呜呜”声。
赶在绳子收紧之前,成辛拼命地用脚后跟撞地板。地板之下,是金线的卧室。不知道金线能不能察觉点什么……
可惜,胖大婶并不准备给她更多时间,很快,脖子上的绳子吃紧,呼吸困难,面孔因为缺血而胀红,眼睛不由睁大,再睁大。
胖大婶狰狞的面孔,狞笑着咧开的嘴巴,放大摇晃在成辛眼前;粘腻发臭的口水,慢动作一般滴落到成辛的脸上。
如果这是生命中最后一秒的印象,她情愿选择不看。
成辛怀着极度的遗憾,闭上了眼。
“嘭!”
像是香槟酒终于打开,酒花欢乐地洒出;
像是裁判终于鸣枪,参赛队员撒欢奔跑;
像是死神终于落锤,成辛,也终于重获轻松与自由。
惊恐、恐惧、错乱、狰狞,昏暗,统统消失不见。
她的灵魂,在须臾之间脱离了肉身,获得了珍贵而温柔的安息。
这就是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