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进屋,从一只抽屉顶部粘着的秘密盒子里,取出一张电话卡。塞进手机后给一个电话号码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到位?”金线的声音,此刻生动多了。
“还不行。我被咬得很紧,正设法脱身。”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低音。
“怎么搞的?”事出金线意外,使她有些毛躁。
“中间出了点差错。不过,别担心。一切还在掌控中。”男低音耐心安慰金线。
“什么差错?”金线质问,语气里带着警觉的疑心。
电话那头的男人叹了口气,道:“本来想趁乱摸一把枪防身的,没想到被傻子反摸了。擦枪走火,竟然射死了一个倒霉蛋。可气得很,那个倒霉蛋是个穿警服的。这下把警察惹毛了。
村子戒严。下山的路也封了。我一个人,不敢贸然翻山。只好藏在村后的山里。
有一次,他们半下午进山,我不提防,差点被活捉。
后来,我想了个计策,制造出傻子杀人、自杀的场面,倒是脱困了。可惜,把摸来的枪又折了进去。
没想到,我这边还没完全弄妥余下的村民,他们又卷土重来了。
这一次,还带走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
我们辛辛苦苦经营了5年的后方,看样子,要被攻破了。”
尽管电话里的男低音讲述得深沉沉痛,金线的躁动却被安抚下来。原来,是真的出了意外,而不是借机分道扬镳,相忘江湖。
“你现在呢?”金线询问。声音里多了情义。
“我现在还在村子后山。不过,这里是呆不下去了。我准备晚上用暗号叫人送些干粮,准备连夜翻山走。不出意外的话,快则两三天,慢则四五天就能翻过这座山。一出山,我就想法跟你去汇合。”
金线将手机贴近脸颊:“我等你。”
“好!我来之前,你不要行动!我不放心!”男低音宠溺地吩咐道。
“好!”金线很享受这种被呵护照顾的感觉。虽然,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
电话挂断。
金线抽出电话卡,用指甲剪剪成两截,小心地包在卫生纸中,放进背包里,准备外出时随手仍在路边的垃圾桶里。
她关掉干扰用的收音机,和衣躺在了床上。
已经加紧了找租房的步伐?
准备喊成辛一起搬走?
……
金线的嘴角渐渐露出一抹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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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失意,有人得意。此乃世间百态。
白薇很担心队长张滨骂她。
实际上,张滨不仅没有骂她,还用手揉揉她的一头软密浓发,以示安慰。
白薇心中一动,脸颊飞红。
张滨却没事儿人一样,大咧咧到处展示他的好心情。
赵洼村回访,收获巨丰。
审讯科的后援非常给力。只一个晚上的突击审问,就问出了隐藏的实情。
原来,这个村子,在过去的几年,一直受某犯罪组织给养。犯罪组织将偷窃拐骗来的孩子,几年分一两个给村子里无后的老人,使老人有了帮手,使村子能保持活力。
那些安土重迁的老人,唯一的执念就是村子不能消亡在他们手里。为了村子的未来,原本是非心就不分明的他们,就这样沦为帮凶。
此番突击审问,还问出了别的隐情。
多年前的近亲结婚,使村子里出了几位体弱多病的后代。其中有幸未夭折的赵大全,一身蛮力,脑袋却空空。而族长所谓的“孙子”,却是被人下药至残的路人甲,被犯罪集团制作成残疾人,荡着一脸傻笑趁人不备摸钱包。
随着城市里的监控越来越多,而偷窃来的钱包现金越来越少,可怜的路人甲便被赠送给赵洼村的族长,以“赵大顺”的名义,成了族长的孙子。
路人甲是个没有记忆却有本能的人,人傻,却善偷,贪玩。结果意外破坏了某神秘人物的偷枪走的计划。
关于这位神秘人物,村民就算有心相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描述该人有时是男,有时是女,有时是男女一起。不管春夏秋冬,他(她或他们)一律戴着手套,背着背包。而且,基本不以真面目见人,所见的人,也极少。
无法说出名字与长相,只能描述身高、胖瘦等外观。但也足以对上“肖刚”的资料。
余勒快速翻检着书记员记录下来的审问信息,凝眉思索一会儿,抬头问师傅:“师傅,有一点我很好奇。赵大全名义上的媳妇被带走时,他就一点没感觉?”
余勒的本意是质疑赵大全。智商低不代表没感情啊。都说过犹不及,他如此淡漠,反而透着怪异。
张滨正笑得洋洋得意,被余勒这么一问,笑容就僵在脸上。随手一巴掌拍桌子上:“你比审讯专家还能啊!”
“审讯专家不是没在现场吗?他们又没有看到赵大全是怎么个冷漠法。”余勒不依不饶。许是他在热恋中(虽然名不符实,但就内心情感而论,他的确重新热切依恋上名义上分手的成辛),因此格外敏感赵大全对“媳妇”的疏离。
因为余勒的好奇,审讯专家又审出了新的秘辛。
原来,那神秘人出主意,既然赵大全脑子有问题,说不定会生出个智商同样堪忧的下一代。不如找赵大顺代为生子。
那赵大顺,据说还曾是个大学生,因为痴迷网游,荒废了学业,为凑钱买装备,发展出了偷鸡摸狗的副业。正是因为他的副业做得太有天分,被犯罪集团看上,结果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厄运。
神秘人说,药水是后天灌的,损伤体细胞,但不影响遗传细胞。村民理解不了“体细胞、遗传细胞”,但意思明白了。为了拥有健康的后代,家长们一合计,就照做了。
赵大全之所以疏离,是因为,他自始自终,都以为那是别人的媳妇。
跟他无关,他伤什么感。
一颗颗炸弹被挖出来,大家被雷得外焦里嫩。纷纷感慨,果然,现实生活是小说的灵感之源!
张滨倒是没有面子压力,他嘻嘻笑着拍徒弟的肩膀:“行啊你,总能出我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