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林家麒麟子(1/1)

庭院幽深,茂林修竹,溪流淙淙,别有一番雅趣。

此处是林家大院,松兴大户。

“小阳又去县城外去寻那老道了?”

一个穿着素白色襦裙、上身披着大红色披风的少女昂着头问,雪白的额头点着一点梅花饰,不经意间眉头微蹙。

“回姑娘的话,少爷寅时三刻就出门了。”

婢女恭恭敬敬地答话。

“又是这样········”

抱怨了一句,少女挥退了婢女。

“小阳怎么回事,书也不念了,整天跟着个老道士瞎混。”

“不行,我要去给爹爹告状!”

穿过几个拱门,又绕过白玉照壁,少女提着裙摆,径自跑入后堂。

那里,背对着她的,是刚刚脱下官袍、一身家居常服的林家家主。

瞧见自家爹爹正在鉴赏字画,娇俏的少女萌萌地欢呼一声,扑进了爹爹的怀里。

“哎呀,亦竹,这又是怎了?”

林家主忙丢下手上的那副《初雨空山图》,抱住自家宝贝女儿,笑意满满地,好似要从眼角溢出来一样。

“是不是又和王家女郎闹别扭了?那丫头就是心直口快,倒没什么坏心思。”

“才不是呢!”

林亦竹抬起头,抱住爹爹的手臂就是一阵摇晃。

“是弟弟啊········他又跑到城外去了,还不让人跟着,我担心他啊!”

“爹爹啊——你就管管他吧!他可是连宁夫子的课都缺席了!”

“我听放课回来的同窗说,宁夫子气得要开革了弟弟呢!”

林家主初始时还带着笑容,等听到后来就渐渐严肃起来。

不比年幼的女儿,混迹官场的林家主可不会觉得这件事简单。

“且让爹爹想想·······”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着外间喊了一声。

不久,两个下人就进来了,站在下手处,恭敬侍立着。

林家出身本是不凡,祖上更是曾经的门阀旁支,规矩不小,下人们都不敢怠慢。

“你们二人,可知道少爷去了何处?”

“回老爷,少爷在城外散仙居上香拜神,已经连续三天了。”

“嗯,既然如此,为何不向我禀报?”

捻着胡须,林家主摆出家主架子,一股威严感顿时生出。

“是···········”

两个下人苦着脸,都拿眼睛去瞄白裙少女。

林家主顿时心中有数了。

他转头就瞪了女儿一眼,可惜早被宠溺惯了的少女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

“那个散仙居,我记得不是早就没没人住了吗?你们怎么安排的,可有人看着?”

这两个下人其实地位不低,在府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祖上六代的家生子,身家清白备受信任,这才能够负责这种重要的事情。

听到家主的问话,其中一个上前递上一份布帛,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老爷,咱们府上派出了十几个好手,贴身保护者。外加还给城外李县尉打过招呼,也派了一队人马,就在散仙居那守着。”

“嗯。”

林家主浏览着布帛上的内容,不时地点头,又摇头。

两个下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别看林家主在女儿面前是个慈父,但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很严肃的。

哪个下人要是敢在他面前失了礼仪,回头一准被打发到别的职务上,再也别想被重用了。

越是他们这些心腹,越是知晓进退,不知死活地逾越本分的人,在这个位子上是呆不长久的。

“先把少爷叫回来,还有,去道录司打听下那个老道士的跟脚。这两件事,你们要仔细了,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两个下人应声而退。

不久,林家少爷林正阳就从外面走进来。

一身常服,腰间佩白玉环,头上戴逍遥巾,面若冠玉,英气勃勃,更有一股阳刚之气。

“爹,怎么突然唤我回来?”

少年方才在散仙居拜访一位隐士。

说是散仙居,其实就是一间破庙,供奉的据说是前古仙人,但年久失修,加上上代住持死了,而今成了游方道士和行脚商人的歇脚处。

只不过旧屋五六间,正厅神龛一座罢了。

那位隐士,也就是个老道士,又穷又老,不比别的道馆寺庙之中的道士,是真的没什么太高的道行。

“你说说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一看到儿子进来,家主先是不自觉地微笑,随即又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换脸之快,让人惊叹。

“爹,儿子只是去拜访一位隐士,向他请教道与德,那是一位真的有道德的隐士。”

林正阳倒是坦坦荡荡,好不怯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敢狡辩!”

“你翘课去玩,当我不晓得嘛!”

家主声色俱厉,气的的胡须都飘了起来,吐沫星子四溅。

“夫子的课不过是老生常谈,把圣贤的糟粕反复地咀嚼,倒没见他学到圣贤的精意,即使是我去讲课也能照板宣科,不值得浪费光阴。”

林正阳说的正是开私塾的夫子讲课,根本没有亮点,只知道吊书袋子,言必称子曰,行必从古礼,排斥一切非礼非法,墨守成规,不知变通。

这一点,他的父亲自然是知道的。

“胡说八道,怎能随意诽谤老师?不过,你说的不错,宁夫子确实学问有限……”

林家主虽然批评了他,却展露了笑颜。

林家麒麟子,三岁读百家,四岁能著书,而今六岁有余,习武修道,各有小成,让他去私塾陪着一群庸人学开蒙识字,确实很为难他。

“你最近半年,总是拜访一些隐士,问什么道德……我平常也不大管你,也不知道你都是怎么想的?”

“孩儿想学道,寻上师,习上法,拜上宗!”

林正阳斩钉截铁地说,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堂内。

“这个,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呢?”

林亦竹也惊讶地看过来。

“维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孩儿读遍藏书,见古来圣贤仁人,贪生恶死,从而悟得人生可贵,人身难得的道理。”

“世间可贵者,莫过于光阴,孩儿只是不想老来遗憾,空自垂泪,徒然伤悲而已。”

“唉,我早知道,你生来就不凡的,本以为……不想居然应在仙门,你是铁了心要当仙人的啦!”

林父好似突然老了几岁一样,浑身都有些无力。

一旁抓着他胳膊的林亦竹狠狠地瞪了这个不省心弟弟一眼。

“爹爹,你没事吧?别气着了,弟弟只是一时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乖巧地小姑娘,扶着林父坐到太师椅上歇息。

林正阳有些愧疚,但仍然站得挺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此生,他必定要破除生死大厄,得道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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