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舒了口气,既然有了目标,情绪也就安稳下来。她抚了抚衣袖上的皱褶,说道:“咱们好好的过个年,等过起年来,我找人谋划,把杨姨娘处置了。我倒要看看,六爷能把我怎么样。”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没给她谋划的时间。
大年的这几天,张谦着实的和冬儿一起过了两天。初五那天,他还带着冬儿去大觉寺里上香,吃过大觉寺的斋饭才回来。
初六冬儿回来,来到萱馨园请见姚氏,姚氏一反常态,再没有对冬儿有丝毫刁难,只是很不屑的看着冬儿见礼,然后多一句话都没有,就让冬儿退下了。
而张谦也懒得再回避姚氏。既然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让姚氏减少对冬儿的敌意,他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窗户纸捅破了,张谦索性又给冬儿的院子里找来一个十五岁的丫头、一个二十几岁仆妇,算是继宋婆婆和穿云之后的又两个护院角色。人家有身手,也有名字,丫头叫敏烟,仆妇是刘嫂,张谦身边一个武侍的媳妇。
冬儿回来的当天,张谦就是在冬儿的院子里吃的午饭。之后几天,或者午饭,或者晚饭,张谦每天都会和冬儿吃一顿饭。虽然没在锦绣院留宿,也是因为照顾冬儿的情绪,一点儿躲避姚氏的意思都没有了。
只恨的姚氏冷静下来的情绪,几乎又要控制不住的爆发。
姚氏还在为了她在后宅的权威愤恨,筹划怎么把冬儿抹去的时候,冬儿却在正月开市后的街市和自家的买卖上,看出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
刚刚过起年来,各家的生意都会冷淡些。可是,今年显然不同于冬儿所见的前两年,不但买卖很淡,街市上行走的官员车马、轿子也很少见,甚至出来采买的各种气势汹汹的大户管事也少了很多,即使有,也鲜少看见盛气凌人的派头。
更值得注意的是,连张谦都不怎么出门了,除了在外院书房办事,其余时间和冬儿相处的更多一些。冬儿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张谦对她的爱恋会超过公事,他在流锦行和她相处时,说的也多是关于研发和制造织机。
值得一说的是织机制造行和纺织房。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织机制造行的近十个老工匠被张谦调走,而凡是织机研发房的改进成果或者是研制成果,张谦都会在第一时间把资料拿到手。染方研发房也一样,所有研制资料全部调到张谦手中。
而冬儿手中这些机构中的人员,蒋六最早调来参与研制、研发的技术人员,几乎已经被张谦大部分调走了。
冬儿敏锐的感觉到,张谦似乎建造了另一套纺织印染机构。
从二月份开始,街市上有流言传播,陆续有几个南系和北系的官员遭弹劾、降职、甚至获罪。而张谦依然像以往那样,有条不紊的在张府的外院和流锦行做事、巡查。
三月的一天,将近午时,冬儿乘车从工坊回流锦行总号,路上的人流明显多于往日,她在马车中甚至都能听到,三三两两的人们行走间说话的嘈杂声。
冬儿对宋婆婆说道:“婆婆找外面伶俐的侍从去打听打听,今天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宋婆婆探头看了看外面,说道:“六爷交代过,这几天尽量少出行,也不要在外面多做逗留。今天这路上行人这么多,侍从们都是骑马的,还是不要让他们在人群中停下来。咱们先回去,回头差人去打听就是,若是有事,也容易打听。”
这些话,张谦确实交代过。冬儿也不再坚持,“也好,婆婆回去记着派人出去问,有事没事都告诉我一声。”
事情很好打听,回来不一会儿,宋婆婆就来回话,今天刑场上斩了两个官员,据说是徇私枉法,似乎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开斩前,主持行刑的官员读过罪状,大家伙儿都是去看热闹的,没怎么仔细听。
冬儿心里惦记着张谦的事情,追问道:“婆婆知不知道那两个官员的名字,是南系的还是北系的?”
“两人都是南系的。”宋婆婆回答的很快,显然这个也是大家关心的热点问题,“名字倒是没记清楚,好像一个姓严、一个姓吕。姨奶奶若是想知道,奴婢再让他们问清楚一些。”
冬儿沉吟片刻,其实知道被处斩的是南系官员,大体上就印证了冬儿的猜想。朝堂上本来是两个派别旗鼓相当,各自牵制,这个形式其实是最稳妥的。可是,渐渐地有一派要占据绝对优势,也就是年前议论的,南系的官员越来越多。
那么,作为最高位置的皇帝,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没了相互牵制、相互监督,他身在深深地宫墙内,坐在高高的皇位上,怎么能安心?
冬儿刚想开口说不用了,忽然觉得她印象里好像有个姓严的官员。那是……,对,她没记错,她的确知道一个姓严的官员和张谦有过来往。就在张谦带着她去看花魁的那天,他们退场之后,张谦和人去说事情,冬儿一再追问,明心告诉她,那个官员是都察院的严大人。
冬儿对宋婆婆说道:“问问那个姓严的官员,原属那个部门,叫什么名字,所任何职。”
宋婆婆不知道冬儿为什么会对被斩官员感兴趣,但她还是打听到,回来告诉冬儿。
果然,今天处斩的严姓官员,是都察院六品经历严森。冬儿一听到宋婆婆说出都察院六品经历的名字,脸色立时就白了。张谦真的是支持南系官员的吧?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参与进去多少。
宋婆婆见冬儿脸色不好,忙问道:“姨奶奶,您怎么了?这个官员……,和咱们没关系吧?”
冬儿低头片刻,稍稍恢复了情绪,嘱咐宋婆婆:“没什么,婆婆记着,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也别告诉六爷,找机会我会问他的。”
宋婆婆有些疑惑,但姨奶奶说了会问六爷,那就让姨奶奶问六爷好了,她们终究是跟着姨奶奶的,事关姨奶奶安危的事情不能瞒着六爷,今天这是个小事,用不着告诉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