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子几乎要哀求张谦了,“六爷,姨奶奶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可是再不一样,姨奶奶她也是妾室,若是惹起众怒,稍稍有一点错,正室就能处置她。”王嫂子见张谦要开口,忙继续说道,“若是您一意孤行,硬是要替姨奶奶做主,那就是违背了人伦、祖制。更重要的是,六爷的家宅不宁,六爷做事就有了牵绊,姨奶奶的日子也不会过顺心。”
张谦上下打量了王顺家的好几眼,硬是忍了忍,没下脚把她踹出去,最终冷哼一声,往上房去了。
冬儿听见脚步声进来,忙放下手上的纸笔,下炕去帮张谦脱去外衣。把外衣拿到手上,才看见张谦的脸色不好。
冬儿探头看他,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张谦阴沉着脸,不错眼的看着冬儿。
冬儿诧异道:“我惹六爷不高兴了?”
“说的是。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胆子。”张谦把眼睛错开,抬腿上炕。
要不是怕冬儿着恼,他刚才就把那个王顺家的踢出去了,看她还敢胡言乱语。只是,后宅的女人也是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亲疏远近、利益分配之类的问题。
张谦暗自思量,不知道王顺家的有没有和冬儿说过这些话。
想了想,张谦问道:“这几天王顺家的和你说什么了?”
冬儿把张谦的衣物交给巧云,也上炕坐下,手支着下巴想了想,“王嫂子说,要下地走走,多喝水,歇一歇,别看坏了眼睛……,就这些吧。怎么了?你为这个不高兴?”
不至于吧,典型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一直沉着脸吗?
张谦依然沉着脸,觉得应该把事情和冬儿说明了。
半晌,笑意才慢慢浮现在张谦脸上,他笑问冬儿:“据说我若是脸色阴沉,大家都是害怕的,怎么就没见你怕呢?”
冬儿也笑道:“我觉得我这些天乖巧的了不得,你断不会对我生气,为什么要怕?”
张谦轻哼一声,“就你这样子,整天你你我我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我还不能生个气?”
冬儿蹙眉瞪了张谦半天,才控诉道:“六爷,咱可不能这么做事啊。是谁说的,那些个劳什子的敬语,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听着就见外。进了这个院子,各自称呼名字就可以,我还没叫你名字呢。”
张谦也皱眉想了一阵子,才舒展眉头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看我这记性,真是年纪大,不中用了。”哀叹的口气一转,探头问冬儿,“冬儿你不会嫌弃爷吧?你是知道的,爷虽说年纪大了些,但绝对不是不中用,是吧?”一边说着,一边还挑眉,神情轻佻的看着冬儿。
太不要脸了,有这么问话的吗?冬儿嫌弃的往远躲了躲,“您老人家中不中用,我怎么会知道?您应该问有经验的人去。”
张谦笑道:“不用,你都进了我的门,时间长了,冬儿你就比她们都有经验了,这个事情你说了算。”
冬儿原本还想反唇相讥,却及时闭了嘴。若论无耻,自己就是再修练几辈子也比不过这厮,还是吃个闷亏好了。否则,说的越多、吃亏也越多。
张谦见冬儿不说话了,也收敛了笑容,思量片刻,隔着桌子勾起冬儿的下巴,问道:“冬儿,王顺家的有没有对你说,让我去别的院子过夜?”
冬儿有些娇憨的神色瞬间一凛,眼神变得清明淡然,然后才淡淡说道:“大概说了吧,可能我没怎么听进耳朵里。”说着,轻轻的把张谦的手拿开了。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宅子里还有别的女人的。她依稀想起,王嫂子似乎说过些意味不明的话,只是王嫂子说的过于隐晦,自己又只顾着看账册,心不在焉,所以没当回事。
冬儿眼神一变,张谦的心就是一沉,冬儿这样骄傲的女孩子,果然难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吧?
他神色不变,依然缓缓说道:“我这不是还没去别处嘛,冬儿不好就这么嫌弃我吧?”
冬儿的心就像被拧着,生怕控制不住就流下泪来。果然就是这样,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张谦看到冬儿有些颤动的唇角,心情灰暗的无以复加,他一心疼爱的冬儿伤心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怎么在意,女子之于他意味着什么。
芊芊是母亲派在他身边服侍他起居的丫头,他自十四岁,就跟着廉伯跑江湖,做生意,没怎么在家呆着。十七岁的时候,母亲做主,让芊芊做了他的通房。之后,就是娶妻生子,姚氏又给他添了一个妾,一切顺其自然。
在张谦看来,女子嘛,有了就收着,至于对女子沉迷多少,只要不耽误正事,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女子只是上天维持阴阳调和的物件,男人最主要还是要看身家势力,若是一文不名,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身边的女人再好、再美又能有什么用处?
就是几年前遇到冬儿,他也仅仅是惊叹于一个小孩子的才能竟能如此出色,才会时时关注,对于冬儿的种种容忍、放纵,他认为也是基于对一个能力超常的小女孩的喜爱,并没有多想。
现在返回头想想,冬儿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存在,几年的过度关注,其实已经说明他对冬儿,绝不同于其他女子。所以,听到王顺家的说冬儿终究是个妾室,他才会恼怒。
沉默良久,张谦张口:“冬儿……”
“好了,不要说了,我明白。”冬儿打断张谦,“我会尽快熟悉生意,争取能帮到六爷。”
“你怎么这么说话?”张谦有点恼了,他这也是没办法嘛,“我只是去别的院子,又不是不再宠爱你了,你怎么说这么生分的话?好像我只在意你能帮我做生意。”
你还不如只在意我能否帮你做生意,这样我就不用把自己的身、心都卖给你。
冬儿啪的一下,把手上的册子扔到桌子上,心里却冷笑不已,宠爱?能吃还是能喝?还是会有保障?真真可笑,自己还没沦落到要靠男人宠爱,才能过活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