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果然不经念叨,廉伯说完冬儿不过几天,郑氏就让染坊总号来往的人给冬儿传话,让冬儿旬末回去一趟,口气很强硬。
冬儿思量了两天,还是决定回去看看。想来郑氏也不会真的就这么把自己锁在家里,就算锁了,自己一个大活人,难道还真的能被她锁死了不成。
冬儿满心斗志的回到家里,进门看到的却是郑氏的笑脸。冬儿疑惑的很,这个时候,郑氏不是应该守着自家的铺子,看好来往的银钱吗?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看见冬儿进来,郑氏笑吟吟的甚是高兴。不单问了冬儿吃没吃、渴不渴。之后还拿出一身细布碎花的新衣服,说是麻烦了翠英娘,给冬儿做的,让冬儿试试合身不。要是合身,就照着这个大小,再做一身过年换洗着穿。
冬儿狐疑的顺着郑氏的催促,换上衣服。挺合身,就是花色的搭配有些小家子气。冬儿也没说什么,现在的布料,少有不掉色的。花色什么的,洗上两次,掉了色,颜色既然就会柔和一些。
试过衣服,郑氏没要冬儿把新衣服换下来,却随手收拾了冬儿脱下的旧衣服放在一边。开始指使冬儿再把家里擦抹一遍,并且在炕桌上摆放茶壶、茶碗等物。最后,竟然从柜橱里拿出两包点心和瓜子装盘,摆在桌上。
这么明显的事情,冬儿要是再看不出来,也就白活了这好几十年。想到上次大春说的要趁早把自己嫁出去,不由心里骂娘。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先看看再说了。
要说郑氏和罗木匠家的也不是真的要坑自己,给自己相看的人家还不错。起码在他们看来不错。
冬儿毫不避讳的坐在地上的凳子上,听盘腿坐在炕上的罗木匠家的说:“张家公子两年前就已经是童生了,明年开春就要去考秀才了。这是张公子没考,要是考上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上赶着说亲呢。”说着,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冬儿,接着说:“人家也是看上咱家冬儿识文断字,是个有见识的孩子。以后要是高中做了官,有这么个媳妇掌门面,才不会落了气势。”
跟着罗木匠家的一起进门的妇人,在罗木匠家的说话的时候看了冬儿好几眼,显然很不满意坐在一边、面不改色围观的冬儿。等罗木匠家的说完,妇人接口说道:“咱家闺女虽然大方,但也要知礼才行。杨家婶子还要好好教导这孩子才是。咱们是读书人家,最要紧的就是懂礼知事。女孩子懂几个字就好了,用不着多大的学识。知礼节、知进退才是最重要的。她婶子,您说我说的可对?”
郑氏也着意的盯了冬儿好几眼,听到妇人的说话,忙笑着接应道:“他婶子说的对着呢,我家冬儿其实最是知礼的孩子,街坊邻里的都知道,冬儿从小懂事,做事向来都有分寸。今天这个,不过是家里地方小,冬儿这才坐在左近。”说完,隐晦的对冬儿使了个眼色。
冬儿视若无睹,依然镇定的坐在凳子上,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插嘴比较合适。
罗木匠家的见冬儿对郑氏的示意无动于衷,忙打圆场的笑着说:“张嫂子,冬儿的聪明能干,在这房前院后那是没得比的。别说这几条巷子,就是放到整个凉山街,也难挑出这么能干、实诚的闺女。女孩子在娘家终究呆的时间短,娘家当然要娇养一些。嫁去了婆家,当然要守婆家的规矩。”安抚的拍拍那个妇人的手,接着说:“杨家娇养的女儿,自然会疼爱一些。等到了您家,您也可以教教她规矩的嘛。她杨婶子家的家境有多好,您还不知道吗?您家的公子要考取秀才不假,可杨婶子家也不差。这过些日子啊,更是会富贵的了不得。”
估计,这个话题才是重点,那妇人不苟言笑的点了点头:“是啊,只要是好孩子,娘家娇养一些也没什么。”
看来这张家是看好杨家的家境,才愿意结这门亲事的。想来也是,自己能做事不错,可是自己的难管教,在整条街也是有名的。不贪图些什么,谁家会不开眼的娶自己进门。
冬儿觉得这时开口就挺好,笑着说:“罗家伯娘,我大哥,您知道的,就是跟着罗师傅学了五年手艺的大春。我大哥前几天才特意为这事回来,说像我这样不守妇道,整年整月不着家姑娘,以后怕是说不到人家,还是早一些嫁出去的好。您今天就来给我说亲了,您还真是热心肠。只是,我大哥还没有说亲,上面还有我二哥的亲事也没着落,这就张罗着给我说亲,怕是不好吧?还是我的名声真的太差,怕影响了我大哥和您家巧凤姐姐的亲事,您才要这么热心的张罗,要早早的把我赶出去。”
冬儿又看了看那个张家的妇人说道:“可是,把我这样名声不好的人,出落给人家秀才公子,怕是不好吧。这张公子日后要是考取了功名,当了官,可怎么见同科和同僚?”
冬儿笑吟吟的看着炕上三个目瞪口呆的妇人,心里暗道,偷偷的进行也就算了,竟然特意把自己叫回来,脸对着脸的来相看了。也不打听打听,你家姑娘是这么好打发的吗?人家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郑氏居然也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品性,大咧咧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没想过后果吗?
好半天的功夫,张家的妇人终于回过神来,一句话不说,阴沉着脸穿鞋下地,推开劝阻的罗家的,径直往外走。
冬儿对着拉拉扯扯的罗木匠家的说:“罗家伯娘,你罗家要打什么主意随你们,只是不要打我的主意。真把我惹急了,就是一把火烧了我家的铺子、作坊,也不会让打坏主意的人得了好。”
说的罗木匠家的脸色不但难看,更加尴尬。
郑氏和罗师傅家的终究没劝住张家的妇人。
郑氏送走了张姓妇人和罗木匠家的,沉着脸回来,二话不说,抄起炕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对着冬儿就是一通乱抽。
冬儿也没躲。不知道是郑氏抽的乏了力,还是被气的再没有更多的力气,冬儿接受的暴力程度远低于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