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老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还是尽快宽衣让奴婢给你检查一下,若是清白的,那就恭喜五小姐了,老夫人也就放心了。”惜春勾唇笑言。
桑云卿红着眼眶道:“恭喜?就算是证明了我的清白,以后我在这大将军府想必也住不下去了吧?这就是娘的最终目的是吗?凡”
惜春从来都知道桑云卿是聪明人,可是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她必须要办到。
“那五小姐有选择吗?”惜春反问。
桑云卿冷冷一笑:“若是我不从呢?”
惜春也无惧,上前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老夫人的脾气五小姐是知道的。”
“我的脾气,你们应该也知道的。”桑云卿反驳。
惜春笑了笑:“是,五小姐脾气很犟,犟到老夫人都生厌,可是这里是大将军府,虽然是听从大将军的,可是大将军一向孝顺,凡事都是老夫人做主,所以五小姐的犟脾气在大将军府是没有用的。”
桑云卿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不得不承认惜春不但是大将军府的资格最老的奴才,还是最了解老夫人和君尘剑的人,众人都以为老夫人很疼君尘剑,所以事事以他为先,可实际上君尘剑更听老夫人的话,否则当初君尘剑不会突然之间就变了个人疏远她……
“我今天还就犟到底了。”桑云卿说完转身便朝外走謦。
可是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从外而内推入,四五个丫鬟走了进来,而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五小姐,得罪了。”一丫鬟开口道。
“你们想做什么?”桑云卿站在原地扫视了她们一眼。
“老夫人知道五小姐定然会反抗,所以就让奴婢们前来帮惜春姑姑忙。”丫鬟回道。
桑云卿终于明白老夫人是铁了心要让她宽衣解带验明清白,若是她不从,就无法出这个门。可是这等屈辱她如何能受?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虽然这些丫鬟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她又不能表露功夫,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就在她左思右想如何应对之际,小丫鬟突然对她伸出了手,将她扣押到了房间中的屏风后,而惜春也随之而来,伸手便要去扯开她的衣衫。
“你们住手,不许动我。”桑云卿怒斥一声,却仍是无法让丫鬟们住手。
桑云卿不停地挣扎着,试图要摆脱她们几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们还是五个人,两个人固定她的上半身,两个人固定她的下半身,也不在屏风后了,直接去了床上,如此一来桑云卿凭借寻常之力更是难以挣脱。
“住手,你们要是敢脱我衣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桑云卿在惜春扯开她的外衣之际怒喊一声。
“好大的口气,不知道你要如何不放过我的人?”门再次被打开,是老夫人走了进来。
“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桑云卿此时此刻简直很透了她。
老夫人冷冷看着她道:“谁让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还迷惑了我的儿子。”
“难道这是我能选择的吗?若是娘不喜欢我们姐妹二人,当初为何要答应爹留下我们?可是留下了又如此地不待见,这是为什么?”桑云卿终于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那个问题。
老夫人拧了眉心:“我本来以为也不过是两个丫头,可是没想到老爷竟然对你们这么伤心,而后来当你们长大后我才发现,我当初真的不应该留你们,你们根本就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桑云卿一怔:“娘说什么?我们是谁的女儿?”
“你们是贱人生的贱种!”老夫人用力将拐杖置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咚咚声,“可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在我的手上,我也想不到竟然为了那个贱人养了十多年的女儿,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一一还回来。”
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完后指了指惜春:“怎么还不动手?磨蹭什么?”
“是,老夫人。”就在桑云卿还在想着老夫人说的她的母亲究竟是谁时,只听嘶啦一声,衣衫尽碎,而惜春还要继续去脱她的亵裤,准备为其验身。
“啊!放开我!住手!”桑云卿第一次眼泪在眼角滑落,只觉得羞辱、委屈、气愤一并而来,逼得她恨不得大开杀戒。
而当桑云卿的上衣被扯剩下肚兜时,老夫人也为之一怔,此刻桑云卿的身上哪有一块好皮肤,不是新伤就是旧伤,不用亲眼看见都能知道她受了很多伤。
她一直以为桑云卿是个在男人面前装可怜的城府极深的女人,却没想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在回府后只字不提,这使得她渐渐失了神。
“嘭!”
就在惜春要扯下她亵裤的那一刻,门突然被踹开。
“你们在做什么?住手!”一声怒吼,使得众人都顿住了动作。
桑云卿刚要伸出的手在听到来人的声音后立即收了回来,而后用一旁被扯落的衣衫遮住身子。可是衣衫已
经被撕碎,根本不成形了,只能遮住胸口而已。
可是她却已经被来人给惊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来救她的竟然是君尘剑,而且看他神色似乎极为气恼,而他发火的对象虽然是那些丫鬟,可是那些丫鬟的行为都是老夫人指使,很明显他也是在冲老夫人发火。
这一点认知让她错愕不已,他竟然为了她而对自己一直敬重的母亲用如此语气。
而他此时此刻身上披着披风,应该是要出门,却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尘剑?你来做什么?”老夫人诧异地看着他。
君尘剑看向被几个丫鬟围绕着的桑云卿,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开口便问道:“娘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理直气壮道:“没什么,只是为了大将军府的名誉给她验明正身罢了。”
“为了大将军府的名誉?”君尘剑紧了紧身侧的拳心道,本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硬生生将气吞了下去,而后道,“娘这么做不但不会达到娘的最终目的,还会让大将军府名誉受损,以后儿子在外可就抬不起头了。”
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尘剑,你在说什么呢?”
君尘剑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后缓声道:“娘若是这么做,不是在给儿子脸上抹黑吗?大将军府的人若是当真被污了清白,娘是让儿子将刑部夷为平地吗?若不出手,儿子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而她若是清白的,娘这么做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老夫人震惊地看着君尘剑微微踉跄了一步,惜春急忙上前相扶。
桑云卿看着君尘剑越发觉得此人仿佛换了个人,又仿佛是回到了以前,那个口口声声都会维护她的大哥。
君尘剑在桑云卿和老夫人的愣忡中大步走向桑云卿,看了看一床的狼藉,他不禁拧了眉心,而就在他解下披风要盖在她身上时,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惊愕。打量着她身上的伤,而后视线落向她的双眸,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轻轻地将披风裹住她的身子,而后打横将她抱起。
“尘剑。”老夫人看着他离开立即唤住他,显然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
君尘剑经过她身边时顿住脚步,转眸沉声言道:“娘,儿子稍后再向您赔罪。”
话音刚落,他便立即离开了房间,而他的脚步也稍显加快,这是桑云卿明显能感觉到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君尘剑顺着抄手游廊在奴才们的异样目光中径直朝西苑走去,直到回到西苑后他将桑云卿放到床上。
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有话要说,而桑云卿亦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直到妙月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这才打破了房间中死一般的沉静。
“小姐,你怎么了?”妙月一看见桑云卿头发凌乱地坐在床上,急得立即跑了上去,“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弄成这般模样?老夫人又对你做了什么?”
“妙月,我没事。”桑云卿知道她心疼她,可是在君尘剑跟前说他母亲的不是总是不妥的。
“怎么会没事?您的衣服呢?”妙月急问。
桑云卿伸手将原本攒在手中的衣服递到妙月跟前,自嘲一笑道:“幸亏不是云贞送我的那套,否则就算她不心疼我都要心疼了。”
“小姐怎么总是这样,每次受了委屈就自己一个人扛着,下次老夫人再叫你过去,你别过去,省得又遭罪。”妙月看着手中被撕得看不出原形的衣衫,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桑云卿苦笑道:“我有选择吗?”
妙月一时间堵了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得自己太无能,不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以后娘若是再找你,你就让福贵陪着去。”终于,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君尘剑开了口。
妙月转身看去,方才倒是没发现这里竟然还站着君尘剑,方才她还说了那么多不是奴才该说的话,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不过幸亏桑云卿的引导,她才没有将有些话说漏嘴,后怕之余她急忙上前行礼:“见过大将军。”
桑云卿裹了裹披风,对君尘剑方才所说的话很是诧异:“福贵是你的人,就算是我让妙月去叫福贵,恐怕也晚了。”
“我把福贵拨给你,反正他也喜欢你,恨不得早一些跟你这个主子。”君尘剑也不知是在说笑还是说真的,反正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半点笑容。
桑云卿和妙月对视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算了,不用了,我这里有妙月就够了,而且相信有了这一次大哥的挺身而出,娘应该不会为难于我,更何况,这次只因为我经历了牢狱之灾,娘才会为了大将军府做这样的事来,以后想必娘也不会故意刁难,毕竟我也不是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好事之人。”
桑云卿的这句话说得可谓巧妙,既说了君尘剑这么多年来都未曾替她挺身而出说句公道话,若是有,她不会过如今的日子,又说了老夫人故意处处刁难,而且若是没有这次的牢狱之灾,她这个不好事的人便不会有把柄落在老夫人的
身上。
君尘剑是聪明人,自然是明白桑云卿说这句话的真实用意,他也早就知道桑云卿聪慧过人,只是她的聪明并不能给她带去好处,反而会让他的娘亲更有戒心。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君尘剑说完后便离开了西苑。
妙月看着他离开,总觉得今天的他太过不一样,好似换了一个人,不由得疑惑:“小姐,大将军今天……”
“今天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并制止娘的过份行为,恐怕我就受奇耻大辱了。”桑云卿不得不承认,今天能摆脱困境多亏了他。
“大将军为了小姐和老夫人起冲突?”妙月简直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桑云卿低眸沉思半晌也不懂,想了想后问道:“大将军这样子是要出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老夫人的住处?”
妙月摇了摇头,随后从衣橱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帮她换上,本想给她梳妆,可是见她如此模样不由道:“小姐还是在床上躺一会儿吧,看你这伤口该又崩裂了,奴婢去帮你打些热水,随后给小姐换药。”
桑云卿点了点头:“也好,只是这一路过来奴才们都看见了我被大哥抱回来,也不知又会传出什么风雨了。”
“这个……奴婢倒是没留意,只是听说小姐回来了,奴婢就立即赶回来了。”妙月道。
桑云卿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是我多虑了,这么多年来关于我的闲话也不少,我又何必在意这一次,你去吧。”
妙月点头应声:“奴婢很快就回来。”
桑云卿看着她离开,心中还是在疑惑,究竟是谁请来了君尘剑帮她解围?难道是云贞?可是云贞又岂能说得动君尘剑,更何况云贞从小就怕他。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而后便听到了福贵的声音:“五小姐,是奴才。”
“福贵?你进来吧。”桑云卿道。
福贵满脸笑容地走进来,见桑云卿躺在床上,不由得担心道:“五小姐没事吧?老夫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桑云卿刚张了张嘴,忽然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道:“是你叫大哥去救我的?”
福贵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让老夫人知道,否则奴才可要挨板子了。”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
福贵倒是个好奴才,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倒是挺想让他过来,不过她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福贵还是君尘剑的人,就怕万一被他知道了真相,恐怕事情就要有变数。
入夜,桑云卿坐在湖心亭内,看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皇城,微眯了双眸若有所思,此时此刻她卸下平日里伪装的柔弱,看起来仿若是得胜归来的将军。
身后的人早就已经到了,只是不由自主地被这一幕给震惊了。
“既然来了怎么不出声?”桑云卿依旧看着远方,只是她的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
惜春愣了一下,倒是未料她会如此警觉,而她今夜的状态可不像平日里忍气吞声的五小姐,原本只是抱着瞧热闹的态度依约来到这湖心亭,可是当下她的心里却翻起了嘀咕。
“五小姐这大半夜把我找来,难道就为了欣赏大将军府的夜景?”惜春不该往日的傲慢态度来到桑云卿跟前,也未经过她的同意,便肆无忌惮地坐了下来。
桑云卿转身看向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行为而恼火,只是勾唇淡淡浅笑,眼底划过一道光。
“惜春,你伺候老夫人也好多年了吧?”桑云卿坐下后伸手拿起在石桌上烧着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亦是给她倒了一杯。
惜春也毫不客气,仿若自己的主子,桑云卿是奴才,接过茶杯后轻轻吹了几口气,而后轻啄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