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信听宋江已率三千兵马回援,心中大定,向时迁起最近战事。青州城遭到关胜猛攻,城内守军多有损折,眼见不敷守城之用,黄信只得将防守穆陵镇之兵调来相助,勉强维持局面。
却这青州府治所本位于益都县,县内有一落第才子,名唤朱芾,此人学识渊博,多谋善断,正史上记载曾任岳飞宣抚司参谋官,虑无遗策。只因权奸当道,有志难伸,在家中郁郁寡欢,整日里以酒浇愁。
前段时间,宋江贴出招贤榜文,朱芾便留上了心,暗中观察二龙山的所作所为,发现其头领宋江所图者甚大,有廓清海内之志,行事更是暗合民心,心中不禁一片火热,便已有了投奔之意,只是苦于没有进阶之资,所以一直拖延了下去。朱芾分析了宋江攻略青州、沂州以及登莱等州的军事行动,竟然深合兵家用兵之道,不禁对其胸中韬略大为钦佩,隐隐间感到此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恰值关胜率军攻打青州城,黄信难以招架,朱芾当即收拾了行囊,直奔青州府衙,向黄信陈述守御青州之道。黄信大喜,拜朱芾为上宾,对其言听计从,青州城在黄信和朱芾的通力合作下,奇迹般地挡住了关胜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朱芾每每在青州城即将告破的时刻化解了危机,使之转危为安,黄信对他愈发敬服。
朱芾心中此时也是暗暗叫苦,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竭力撑持守住了青州城,但随着战事的进行,城中守军却也损折殆尽,即便他有千般计谋,城中无兵,他也无力回天。城内守军现在将青州城的安危完全寄托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又不能在黄信等人面前露出无能为力的情绪,以免动摇他们的信心。
就在朱芾左右为难之际,花荣的到来终于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花荣自接到杨志的命令之后,便带领本队骑兵昼驰夜行,终于赶在青州城破之前回到了青州城。
黄信和朱芾看到花荣心中大喜,考虑到花荣的骑兵对守城作用不大,若是将他们赶上城头当作步兵用,那就大大降低了骑兵的价值。朱芾建议花荣仍旧带领本部骑兵驻在城外,将三百骑兵分成三个队,轮番对关胜大军进行骚扰,以疲惫敌军,使其不能全力攻城。
花荣觉得此计可行,当即便将骑兵分成三个队,他本人亲自带领第一队,吕方、郭盛带领第二队,马麟、欧鹏带领第三队。花荣当晚便率领第一队,带上金鼓旗帜,前去敌军营盘周围进行骚扰,吕方、郭盛则带领第二队前去淄州通往关胜营盘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准备破坏敌军的补给,马麟、欧鹏的第三队负责猎杀敌军的游骑斥候。
关胜大军被花荣这番袭扰,一夜数惊,关胜不胜其烦。看看天色一亮,花荣这才退去,关胜军中却是一夜不得安宁,第二天集结之时,全军将士无精打采,斗志全无。关胜无奈,只能暂且停止攻打青州城,命令军队解散,养足了精神再发动进攻。
关胜一脸阴沉地坐在中军大帐,向宣赞、郝思文道:“贼人于夜间几次三番骚扰我军,所用兵力并不甚多,但都是骑兵,来去迅捷如风,我军根本摸不准他们的行动,他们显然想用此计令我军得不到休息,无力进攻青州城,两位觉得我军应该如何应对才好?”
郝思文率先开口道:“末将倒是有一个建议,贼人骑兵虽然行动迅速,毕竟人数太少,无意攻击我军营寨,只是以骚扰为主。都统可于我军之中分出一部,命他们白天休息,晚上负责防御营寨,贼人若是前来袭扰,只令这一部人马防御即可,其余部队不必惊扰,这样贼人的奸计就不能得逞。”
关胜颔首道:“如此甚好,我看就照郝都监的办吧。”
关胜话音方落,宣赞在一旁道:“都统,末将觉得郝都监的方法虽然不失为御敌之策,但到底是以防御为主,显得太过被动。今次前来,寇总管分拨给我的一千禁军之中正好有两百名骑兵,于攻打青州城作用不大,所以一直不得使用。依末将之见,不如将这两百骑兵集中起来使用,等到贼人来犯之时,就按郝都监的主意,以防御为主,等贼人退却之时,便由我率领这支骑兵部队衔尾追杀,为我军解除后患。”
郝思文在一旁劝道:“宣将军此计虽善,但目前我军并不清楚贼人骚扰兵力多寡,将领又是何人,更何况黑夜之中不便追击,还是心为上。”
宣赞自恃手段高明、箭术了得,前番又在青州城下射杀了黄信部将周兴,自信心爆棚,浑没将二龙山一干人放在眼里,听了郝思文的劝告,不以为然道:“郝都监也太看得起这伙儿贼寇了,昨夜他们不过是仗着马快躲过了我军追杀,今夜他们若是敢来,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关胜虽然也不赞同宣赞追杀贼军骑兵,但又不便反驳,宣赞毕竟是禁军总管寇见喜的部将,并不归他管,宣赞坚持己见,关胜也只能听任他自行其是。
却宣赞将本部骑兵两百名集中起来,白天养足了精神,只待二龙山骑兵前来骚扰之时出战。夜幕降临之后,花荣果然再次前来袭扰,只听得营寨四周一时鼓声响彻而起,关胜早已做好了布置,立即命令郝思文组织人马前去抵御,花荣几番袭扰都被郝思文率人挡了回去,其他营寨寂然不动。
花荣一看敌军有了防备,袭扰已经失去了意义,当机立断命令本队骑兵撤退。宣赞一直在关注花荣的动向,花荣甫一撤退,宣赞立即呼喊一声,带领两百禁军骑兵向着花荣追杀了过去。
花荣隐隐间听到后面有人追赶,顿时明了,来的应该是宋军中的骑兵,他心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暗暗欢喜。
花荣命一名骑兵前去联络欧鹏、马麟的第三队骑兵,前来会合自己,给宋军骑兵一个难忘的教训。花荣生在青州、长在青州,对于这一代的地形可谓是熟悉至极,若想甩开宣赞可以是轻而易举。既然决定要与宋军骑兵在这里决战,花荣索性放慢了速度,带着宣赞在周边兜圈子,既不让他追得太紧,使两军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不时出现在宋军前面,让他继续追赶自己。
就这样两军一个追,一个跑,过了半个时辰,宣赞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追上花荣,反而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宣赞虽然自视甚高,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心中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暗暗寻思:“贼人如此诱惑我军,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宣赞思忖未定,花荣却已命令全军停了下来,不但不再逃跑,反而向着宋军疾驰而来。宣赞愈发惊疑不定,看看花荣骑兵一如山呼海啸般奔涌而来,宣赞立即集结骑兵迎敌。花荣率领骑兵冲到宋军跟前,忽然转向,在他们面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侧翼疾驰而去,与此同时,一轮箭雨从天而降。
宣赞没有想到花荣的骑兵竟然如此训练有素,作战技能如此之强,猝不及防之下,宋军骑兵队伍中顿时响起阵阵惨叫,一下子便有一二十骑兵中箭负伤,倒在马下,更有许多战马被射倒,连带着马上的骑兵也失去了战斗力。
宣赞心中暗暗后悔,方才为了更好地防御花荣的骑兵冲击,他命令所部骑兵组成密集队形,等于是帮了花荣的忙,若非如此,黑夜之中难以觑准,花荣的箭雨袭击也不会给宋军造成如此大的伤亡。
正在宣赞后悔不迭之时,忽听得阵后人喊马嘶,宣赞立即惊醒了过来,不由得骇然变色,他再也提不起追杀花荣骑兵的念头了,此时后面有敌人的援军,唯有趁着花荣调整队形对他进行堵截之前,率领本部骑兵向前逃命还有一线生机。
时迟,那时快,不待宣赞有所行动,欧鹏、马麟已经率领第三队骑兵,势如猛虎一般扑进了队形散乱不整的宋军骑兵之中,登时将其冲得七零八落。欧鹏、马麟冲在前面,逢人便砍,不一时,便有十数人死在二人手中。
宣赞看到这幅情景,顿时急红了眼,使出张弓搭箭直向欧鹏射去,欧鹏本是军户出身,有一项接箭的拿手绝活,只见他轻伸猿臂,登时将那支箭绰在手中。
欧鹏朝那支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顿时锁定了宣赞,他一扬手甩掉了手中的羽箭,身旁的一名宋军骑兵当即惨呼倒地。欧鹏不去看他,只顾手持铁枪奔宣赞杀去。不提防那宣赞也有一手连珠箭的绝活,只听弓弦响处,宣赞又射了第二箭来,转眼之间便到了欧鹏跟前。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人翻身栽倒马下,当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