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早看到林冲面有难色,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郑重地向他保证道:“林统领不必担心,三娘只负责将那哈兰生引到我军所设的陷地鬼户即可,同时我会命人专门保护她的安全,她若有什么闪失,你净可拿我是问。”林冲不觉变了脸色,连称不敢。
事后,宋江便去征询扈三娘的意见,她当即欣然应下了。
哈兰生心伤弟弟之死,一心要为他报仇,派出乡勇时刻打探扈三娘的行踪。这一日,有人来报,二龙山贼人在庄前挑战,哈兰生怒不可遏,当即召集庄内乡勇,提了独脚铜人,命人打开寨门,拽起吊桥,策马冲到庄前。沙志仁、冕以信听得此信,也各自率领庄内乡勇前来相助,一时间,千余正一村乡勇倾巢而出。
哈兰生来到两军阵前,厉声喝道:“叫扈三娘那贱人出来受死!”
刘唐在阵中听了,紧一紧手中朴刀,纵马上前,大叫道:“哈回子,休得张狂,俺刘唐前来会你。”
哈兰生最忌别人叫他“回子”,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也不答话,抡起手中的独脚铜人直奔刘唐脑门砸去,刘唐举起手中朴刀急架还迎,两人兵器走的都是势大力沉的路数,双方将士只听得出场上阵阵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各自为己方将领喝彩。
两人翻翻滚滚,战到四十回合,刘唐气力终究不如哈兰生,渐渐地落入了下风。扈三娘在阵后看了,娇喝一声道:“刘将军稍歇,待我来战他。”话随声落,扈三娘摘下日月双刀,纵马向场上飞奔而来。刘唐卖个破绽,趁机拨转马头,向本阵跑回。
哈兰生只见眼前一道丽影闪过,扈三娘也不答话,两口刀直往他头上斫去。哈兰生使铜人隔开双刀,看清来人,可不正是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扈三娘?心中满腔怒火腾地升起,骂道:“贱人,找死,看我杀了你为弟弟报仇。”
哈兰生舞动独脚铜人,一招紧似一招,只顾往扈三娘周身要害扫去,扈三娘勉强招架了三十回合,终因力弱,逐渐败下阵来,拨转马头向本阵跑去。哈兰生如何肯放过她,纵马紧紧追在后面,扈三娘故意放慢马速,待得哈兰生赶上来时,撒手抛出红锦套索,直向哈兰生头上套落。
哈兰生看到扈三娘故技重施,不以为然,只见他略略侧过头去躲了开来,忽地举起独脚铜人,绞住了套索,心中盘算道:“且将她扯下马来,一铜人结果了性命,为芸生报仇。”哈兰生计议已定,右手暗中用力,不料扯了个空,因用力过猛,差儿跌下马去。哈兰生在马背上好容易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只见独脚铜人上缠着红锦套索,扈三娘早已跑回本阵。
原来扈三娘看到红锦套索没有套住哈兰生,反被他独脚铜人搅住,自觉力量不如他,索性弃了红锦套索,打马跑回本阵。
哈兰生看到这里,如何肯甘休?只见他挥一挥手中的独脚铜人,命令正一村将士发动进攻。沙志仁、冕以信看到哈兰生获胜,二龙山军人人丧胆,便率领一众乡勇冲了上去。
刘唐、扈三娘连连指挥二龙山将士组织队形进行抵抗,怎奈士气低落,加之哈兰生勇不可当,手中铜人势大力猛,被它打到身上,不死也要骨断筋折。复经沙仁志、冕以信一阵冲锋,二龙山军队抵敌不住,刘唐、扈三娘看到败局已定,只得命令全军撤回。
哈兰生一阵杀得二龙山大败亏输,连日来的郁闷心情略微好转了一些,顿时豪兴大发道:“正一村的好儿郎们,随我杀入二龙山大营,捉拿宋江、吴用等人。”
经过方才一阵厮杀,沙仁志、冕以信心中不免升起了疑云,二龙山军队今天的表现与往常相比大失水准,虽是刘唐、扈三娘斗将失败对军心士气有影响,但方才一战,二龙山军队的战斗力也太差了,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也不为过。
两人不由得上前劝道:“庄主,穷寇勿追,我们还是心为妙,免得中了贼人奸计。”
哈兰生一眼看到二龙山溃军中的扈三娘,顿时失去了理智,胸中怒火大起,不顾沙志仁、冕以信的劝告,只是命令正一村众人追赶二龙山败兵。
沙志仁无奈,只得无奈道:“既然庄主一意要追,我便随庄主一同前去,冕团练可带两百乡勇跟在后面,一旦发现不测,也可及时救援。”
哈兰生早就不耐,挥挥手算是应了沙志仁的请求,迫不及待地与他率领七百余人马疾追二龙山溃军,哈兰生生怕扈三娘逃掉,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不一时,七百正一村兵马全部进入了二龙山兵马方才扎住之处。
扈三娘虽在率军逃跑,却时刻注意着正一村人马的动静,看到他们已经大部进入陷地鬼户所在地面,抖手发出一个信号,只听得半空中轰隆一声,如雷炸响。
哈兰生不知何意,只见正在溃逃的二龙山兵马蓦地止住,齐齐转身,手执刀矛虎视眈眈地盯着正在靠近的正一村兵马。
哈兰生心中刚刚升起不妙的感觉,只觉得身体连同胯下坐骑直直地向下坠去。哈兰生不由得低头一看,顿时唬得魂飞魄散,只见地面忽现一个大坑,坑底埋满了尖桩钉板,更有刀剑竖插其中。
哈兰生情急生智,双腿暗暗用力,在马背上微一借力,身体直向陷坑边沿飞去,不料他那只独脚铜人重量太大,离陷坑边缘尚有半尺之地,力道便已用尽,身体直挺挺向着坑底落去。哈兰生情急之下用左手去抓那坑壁,他左手本就没有丝毫力气,昨日在与林冲战斗时又受到重创,这一抓非但没有奏功,反而使得左臂伤口崩开,剧痛无比。
转眼间已经落到坑底,一块钉板正埋置在下落之。哈兰生本拟挥动手中独脚铜人扫开坑底钉板,谁料牵动左臂伤口,吃痛之下,动作略微慢上一慢,独脚铜人尚没有来得及扫出,便已落到了钉板之上,无数长钉穿体而过,立时将他扎成了筛子,哈兰生惨叫一声,登时气绝。一时间,陷坑之中,阵阵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冕以信率领二百乡勇跟在哈兰生等人后面十数米外,忽然看到前面地面一阵晃动,接着哈兰生七百余人便消失在了自己面前,随即便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冕以信心中不觉毛骨悚然,立即催动人马赶上前去,一探究竟,方才他可是眼睁睁看着二龙山军兵马从此处安然无恙地通过了,不想却出此怪事。
冕以信赶到近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陷坑内惨死的正一村乡勇,心头暗暗滴血。冕以信立即命令所部人马接应陷坑内幸存的正一村乡勇,已不足五百人,他在众人之中找到沙志仁,将手中长枪伸到坑底,准备接应他上来。
就在这时,四周顿时响起一连串喊杀之声,刘唐、扈三娘也重新杀上前来。冕以信正在救援沙志仁,忽觉身后一阵恶风袭来,只来得及闪过要害,右臂之上早着了一矛,吃痛之下,手中长枪立时松开,沙志仁重新跌落陷坑。
林冲看到一矛未能刺死冕以信,顺势横过矛杆,在他身上重重一击,冕以信顿时从马背上飞了起来,直奔身后陷坑而去,后背正撞在坑底一杆倒埋的长枪上,只听“噗”地一声,枪尖从前胸穿出,冕以信横死当场。
哈兰生、冕以信接连惨死,沙志仁悲痛莫名,只听他大吼一声,抓起身旁的一杆长枪,使出浑身力气,直奔林冲掷去。林冲听得风声响过,一杆长枪向他飞来,不慌不忙地挥动手中的丈八蛇矛,将之打飞了出去。
扈三娘见此情形,立即命令弓箭手向沙志仁放箭,只见一排排箭支犹如飞蝗,向着坑内攒射过去,沙志仁当即被射成了刺猬,气绝身亡,连带着几十名乡勇一同遭了毒手。此时,冕以信率领的两百乡勇也被逼到了陷坑边缘。
林冲看到正一村几位头领都已被杀,下令全军住手,命人向坑内喊话,要求正一村余众弃械投降。正一村乡勇起初不肯,嚷嚷着要为哈兰生等人报仇,在林冲以雷霆手段果断斩杀几个带头对抗之人后,其他人为他的强硬铁血所震慑,这才放弃了抵抗,向二龙山投降。此时,哈兰生带出来的一千乡勇只有不到四百人幸存下来。
林冲不禁唏嘘感叹道:“听军师回部之人,崇尚武力,战斗之时人人忘死,果不其然啊。今天幸亏有陷地鬼户,不然我军的伤亡恐怕就大了。”今日一战,正一村可谓是精锐尽出,林冲在收降正一村余众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进了村内。
正一村中,只剩下一些老幼妇孺,他们显然不欢迎二龙山军队的到来,这一从他们的敌视的眼神中就能看出。